艾媚一直待在她祖父的书房里面，快一个星期了，他将倒下的书架扶起来，然后按照记忆将爷爷的藏书一一收拾，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架上。被安排在这里保护艾媚的人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艾媚吃的越来越少，这两天更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艾媚是艾家大小姐，是全子辈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艾正德和艾茂谭并不是重男轻女之人，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只要是她感兴趣的，全都找老师倾囊相授。虽然在艾全仁和艾全智出生后被分走了不少关爱，但是她依旧是整个家庭最受重视，被培养的最成功的的女孩。刚过十三的她已经可以在家族事件中旁听。
艾媚早就知道会有分别的那一天，她想到过自己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会逐渐远离自己的父亲和祖父等人。但是她还是预想过，自己的祖父会见到她的孩子。她的祖父会开心地逗笑自己的孩子，然后放声大笑。
她见到那个金簪的时候真的惊到了，这是只会赋予下一代继承人和嫡长女的秘密。这个金簪会被作为二人的定亲信物。同时能加工这种金簪的只有艾家的核心工匠。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和李佳安见面。她如果不嫁给李佳安，那就只能剃度出家了。
在第二次见到李佳安之后，她带着这根金簪去看过祖父。祖父知道这根金簪出自李佳安手中后有所惊奇，但是却也默认了这个女婿。哪怕自己的女儿只能嫁过去做妾，他觉得李佳安这人绝对不简单。
他嘱托自己的孙女好好对靖王，虽然不能成为他的正妃，但是一定要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人。
讲道理，虽然当时艾媚把李佳安骂走了，但是她更多的是悔恨。她为什么会以为李佳安特地和她说的灭门事件会这么简单。她为什么没有怀疑她的叔叔。她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自己的祖父和父亲。
当她看到两具尸体的时候，她内心崩溃了。她仿佛一根失去了依靠的浮萍，她只能在李佳安身上寻求那么一点依靠。
他拒绝了。
他还说出了那么冰冷的话。
艾媚在冰冷的书房中缩紧了身子。
她想自己的两个蠢弟弟了，还有那个虽然有点傻但是很可爱的母亲。这她要对李佳安道一声谢，如果不是他帮忙救下自己的弟弟，她现在真的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无数次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套出一个合适的扣，然后摩挲几下就解开了。
冷，真冷啊。
她好想被人抱抱，好想被人摸摸头，她想弟弟，想父亲，想祖父了。
窗户被冷风吹动了几下。
艾媚没有从膝盖抬起她的头，她不是很想看面前的人。
李佳安无言地半跪在她的前面，如果不是卜秋求他，他真的不想管面前的大小姐。
“你，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吗？”
“你，能容忍一个残酷的事实吗？”
“你，敢走出这个房间，去听一下那个人的认罪吗？”
艾媚抬头看向李佳安，他罕见地穿上了官府，玄色的衣装在银白的月光映衬下厚重温暖。
李佳安也看着艾媚，这几天的饥饿让她双颊凹陷。原本就是骨感美人的她现在只剩下骨的感觉。
“我敢，这世界上，还有比自己的亲叔叔杀死自己爷爷和父亲更加残酷的事件吗？”
艾媚挑衅地看着李佳安，而李佳安却悲哀地看向艾媚。
在京城，契丹的使臣十分的高傲。他请了大周公主和亲，还点名要大量的粮食，布匹，铁矿石等作为嫁妆，还要求大周皇帝亲手将一只羔羊送给自己的女儿，让她带到契丹去。
本来朝廷对打仗还是和亲有所争议。可是听到了要求皇帝亲手送羊朝堂上下，皇宫前后，王侯百姓全都愤怒了。
带着羔羊去契丹的部落，是战败者以表达自己的臣服之意思。那么让大周皇帝亲手送一只羊是什么意思不明而喻了。使臣被暴起的群臣当场打死。他们使团居住的驿站被百姓冲垮了围墙。然后好多使臣被百姓踩死。
皇上绑来最后一个受伤的使臣，命人用烙铁在他身上烙下自己的回应。
“战！”
边疆的守军看着浩浩荡荡的使臣车队只送了一个人回来都有些好奇。但是知道这个使团居然如此傲慢无礼随手就将这个重伤的人丢回了契丹大军的营地。
可怜的使臣还没到大帐就断了气。看着被打的如此凄惨的使臣大汗手下那群戴高帽的纷纷要求出战。然后大汗却神秘地微笑，然后劝说他们不要着急。
“多等等，说不定大周自己就要垮了呢。”
李佳安拆开了皇上送给五皇子的密信，要求他不惜代价稳住扬州局势。等朝廷打完了北方契丹，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拯救扬州。
要是真的全部交给那个蠢笨的五皇子，怕不是一切都已经完了。徽江直系出事的大周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契丹，如果对方再勾搭一点边疆势力，那几乎是必胜的。
“靖王殿下，我们昨天又抓到了七个暗中挑事的人。”
张三给李佳安报告着。
李佳安将所有的粮食收缴之后，原本每天只给一个人只能吃七成饱的口粮，愤怒的百姓想要冲进粮仓抢粮食，没想到李佳安居然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粮仓点燃了，巨量的粮食在熊熊烈火中变成了灰烬。然后将配额直接降低到四成饱。
扬州所有的商铺全部关门。百姓们每天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也没力气干。这点粮食不至于把他们饿死，但是真的让他们动起来那可真是天方夜谭了。一个个躺在床上，一句话不说盯着自家的房顶。等到饭店，去分发的地方拿点米回来煮粥，喝完了粥继续躺着。
有好几个老人经不住这样的折腾饿死在了家中。别人也没劲管它们，随手丢到了门板上，反正天也冷了，一时半会臭不了。
李佳安一直保持着军队和衙门的供给，保证这群人能吃饱喝足，然后安排他们去做各种事。普通人家都对这样的安排不满，但是闹事需要力气，他们没有力气，也就懒得去闹事。
整个扬州城死气沉沉。但是却不安稳，不断有被喂饱了的狗出来挑事。一开始大家听见那群人说吃饱饭了跟他们掀了靖王还兴致勃勃，但是不到两个时辰，就看到那群保证他们吃饱饭的人被当面砍了头，一下就蔫吧了，而且从家里走一趟出来就看个砍头，啥没捞到还更饿了。
三皇子手下的人快气疯了，这个靖王完全就是个土匪。头一次听说这么救灾的，不给吃不给闹，有什么不满死刑起步。重点是他压根还不用怕造反，因为这群饥民还没到要饿死的地步。
卜秋私下问过花语，这种行为会不会太过分了。
“卜小姐，这种行为是绝对的灭绝人性的行为。”花语给出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不过我不希望卜小姐你去指责他。”
“为什么？”
“因为这是李佳安为了你的诉求而做的事。所有的人都有资格说这件事，除了你。”花语给卜秋解释着，“而且这个方法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我们无论摆出什么证据证明大米是没问题的，他们都是不会相信的。让他们吃了米却不出事才是最好的最好的证明。”
“但是如果朝廷再送米过来，或者他们悄悄逃走……”卜秋担心的是这个。
“那我问你，他们求的是什么？”
“老百姓那自然是活下去。”
“那他们闲着没事做去做送死的事干嘛？”花语和卜秋打了个小哑谜。
卜秋思索了一下明白了，如果他们用鼠疫的原因逃走那就是散布谣言和制造恐慌，必死无疑。
“至于前者，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朝廷不可能送米过来。因为这边的事和契丹的问题是并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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