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其中却隐隐透露出深沉的含义，只是我这个门外汉几乎无法理解丝毫。
因为我有种感觉，这一次如果自己没有把握好，莉雅也许会真的永远离开我。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那娇小可人善良到让人心疼的姑娘。
呆呆的立在原地，我眼前景物却在不断变幻，莉雅的灵魂仿佛正在我的面前渐行渐远，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远去。
不，我可能不能就这样丢下莉雅，一个人苟活在世间。我记得自己曾经答应她，要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在这个根本不算上是美好的世界，孤独的我们于尘世之中找到彼此并结为羁绊，这是我所剩不多的幸福。自私如我，别说一部分，就连其中的丝毫我都不想丢下。
看了看离床头不远的佩剑，我慢慢的走了过去将其拿起。
如果没有猜错，我应该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救回莉雅，虽然在那之后自己可能会快速衰老，但只要有她在我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就算我一如既往的愚蠢，不仅没有救回莉雅，反而还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那也可以接受。至少，我还有机会在赶赴天堂或者地狱的道路上再次遇见她。
或许因为卑劣的癖习，我要在地狱受尽魔鬼的折磨，而莉雅则会凭借着她纯洁的灵魂飞往天堂，永隔之下只要她能快乐，即使她会忘了我，我也会忍不住笑出声吧。
利刃出鞘发出“刺啦”的声音，剑芒折射月光刺痛我双眼的同时，隐约间，我听到了那略显沙哑、但又让自己感觉温暖的声音：
“不要…”
在我身前不远处，莉雅的眸子里泛起一抹浅蓝。在我准备继续的时候，她赶紧冲过来将我抱住——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让我不放心……”
“莉雅？！”
被熟悉的声音刺激到，我猛的清醒过来，确定发生了什么后反抱住莉雅。
也许是喜极而泣，又或是因为莫名的惶恐，我哽咽的喃喃：“别走好吗，你知道的，我再也不能失去你…”
莉雅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对不起，帮我找到雷诺，一定要照顾好他。等小家伙长大之后我们再见面，好吗？”
“不，不要走…”我的声音模糊起来。
从我的怀里轻轻挣出，她的眼角微微有些发红，但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用手擦了擦我无法抑制的泪水，莉雅踮起脚在我的脸庞轻轻一印。
她刻意拉开了与我的距离，就那样在我的面前站着，幸福而满足的看向我。
不久之后，因为灵魂的重叠分离而扭曲的声音才慢慢传到我耳边：“坏蛋，我爱你……”
微微愣神，我这才发觉莉雅的眼眸已经完全变为红色，她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如同看笑话一般。
我努力别过头，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明明自己只想和莉雅安静的生活，却总是发生这样那样的变故，似乎是上天不想看见我得意太久。但我却希望它能直接对自己实施惩罚，而非通过这样的方法。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声音渐渐变小，但整个人已经陷入了虚脱。
脑海中思绪慢慢飘动，从与莉雅在集市的重逢到现在的永别，发生过的一幕幕不断重现并演绎着，带给我更多痛苦的同时，也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现在看来，之前的我自以为万无一失，却终究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不怪任何人，只恨自己醒悟的太迟。
也许我又一次犯了相同错误，还贪念着能够同时找回莉雅和菱娜，正如以前一样。
曾经，安稳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我却总是忽略，让幸福如掌中之沙白白流走。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急忙握紧时，沙子却流逝的更快，直至一干二净。
可能一直以来，我的醒悟和改变还是一种强求，没有真正学会死鬼老爹所说的“顺其自然”。而那些所谓的成长，也不过只不过是经历了一点风雨的自作聪明。
如果我不刻意寻找菱娜，或许直到现在还和莉雅相守着，她更不会回去王国城堡里发生那些事情。就算有人来找麻烦，我死也不可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以上，倘若我能够提前片刻明白，莉雅便不会离开我自己，至少不会像现在将她永远失去。
恍惚间，我喃喃出声：“对不起。”
像是对话自己，但更像在请求莉雅的原谅——
我自以为爱她的付出，不及那个姑娘承担的百分之一的痛苦，我爱她身影的每一幕，却总是错的一塌糊涂。
这些天来，我不可避免的认为自己为莉雅付出了许多，但实际上却不能将她的煎熬分摊丝毫。我从来都没有读懂，她脸上露出的苦笑究竟隐含着多少悲伤。
又或许我早就知道这些，但一直在欺骗着自己，为看似很大实则微不足道的事情烦劳着。可能变得成熟永远不在外界，而在于自己究竟愿不愿意舍弃那些幼稚的东西。
莉雅给我留下了约定：小家伙长大之后我会与她再次相遇。但我却清楚，那将会是怎样的重逢。
直到最后，她还是选择把孤独和死亡留给自己，而把活下去的希望和可能，留给我这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傻瓜。
有那么片刻，我很想拿起那把佩剑结束这不幸的一生，但这却违背了莉雅最后的心愿，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那样自私；可若是如此苟存下去而让她一个人离开，同样也是自私。
仿佛是一个死循环，无论如何自己总是错的，就像自己拼命努力想要留住那些幸福，可最后却总是变得更糟。
虽然莉雅的身体还在，但那个自己所热爱的与渴望守护的灵魂已经消失。茫茫人海我还能与她相逢，但灵魂异界呢？我连其是否存在都不曾知晓。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白袍人曾经说过要取走我和莉雅的灵魂。
他那样强大的魔道术士，一定知道月族的各种传说，无论如何，他会知道一些于我有用的信息，但我却清楚如果自己不把握住眼前的珍贵资源，那就真的是舍本求末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我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看了一眼身前“陌生的熟人”，哽咽开口：“你应该知道，莉雅在哪儿……”
红眸莉雅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不哭了？”
见我保持沉默，她沉声道：“只要你把自己的生命作为力量献祭给我，我便可以大概找出她灵魂的位置。”
“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不能。”红眸莉雅干脆直接的回答。
自己所奢望的最后相见就这样幻灭，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
只要能够找到莉雅原本的灵魂，弥补一些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咬了咬牙，我问道：“该怎么做？”
“只要你闭上双眼、心甘情愿献祭就好，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但我还是故作镇定的闭上了双眼，一遍又一遍的想着献祭的事情。
但等了半天什么感觉也没有，出乎意料的我不由得重新睁开眼睛看了看，与此同时，红眸莉雅脸上浮现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察觉到我的目光，她不甘心的喃喃：
“为什么？明明那个灵魂已经走了，可这副身躯还是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即使是献祭也不可以……难道，我真的要跟着这个废物身边，保护他三年吗？”
也许是因为某个字词，她脸上的痛苦又多了几分。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骗我？”
“怎么？”
“哈哈……”
见她没有否认，我像个疯子一般笑了起来：“也对，毕竟我一直在依靠别人，总是自作聪明，总是一事无成。你说的没错，我是废物……”
“唔……”
红眸莉雅悲啼了一声，然后银牙紧咬的“警告”我：“不要再说了，你这个废——讨厌的家伙…”
熟悉的话语让我猛的一怔——
如果不是因为眼眸与内在气质的不同，我一定会将她错认成以前的莉雅。除了衣着风格和眸子的颜色外，她们俩实在太像。
不知为何，我伸出双手将红眸莉雅抱住。
她起先想要反抗，但因为头痛只能用充满愤怒与不甘的眼神紧紧盯着我。
还是原来的娇小身躯，虽然修长了一些，但仍然显得小巧玲珑；秀美的容颜配上一双隐含不甘的红眸，使之更显魅惑，可我却找不回最初熟悉的感觉。
轻轻放开了她，我低声道歉：“对不起……”
“哼…”
撇了撇小嘴，红眸莉雅没有再多说什么。
沉默间我走出客房，而她则一声不吭的跟在我的身后，像是受不了里面残存的原本莉雅的痕迹。
“奇怪…”见到我，黛拉有些纳闷的嘟囔，“…头发又变成金色了……”
她伸出双手想要给我一个拥抱，而我却是难以接受并微微侧身。这时，黛拉才发觉到我身后精神异常好的莉雅，不禁张大了小嘴：“你？”
“我叫血月，不是什么莉雅。”
看到黛拉的表现，红眸莉雅不耐烦的开口：“从现在起我会保护你们三年，但三年之后我会杀了…唔……”
语言的过激，使得她再次因为头痛而蹲下了身子。
也许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论声，桑德从其房间走了出来。
看到我们，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原本还处于痛苦中的血月突然站起身子，挡在了我和桑德之间，她的眸子里充满了警惕，紧接着说了一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你很危险。”
桑德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而是转身从厨房里帮我带了一碗热粥。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而是微微喝了两口。
也许，自己还有机会找到莉雅的灵魂，就算不能，我还答应过莉雅要将小家伙养大。
“事情总算不会变得更糟。”
——这是我失去菱娜之后，再一次突然拥有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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