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与狂风在沙漠肆虐,在这般恶劣气候中,尼奥尔德鼓动着苍白的羽翼立于苍穹之下,凌驾于万物之上,竟有一种死亡的美。只是可惜,这将是独属于奥利维亚的最后经历。
因为就在刚才,她亲眼看亚历克斯,被这高高在上的风暴之主斩杀在半空中。
“亚历克斯,抱歉,是我害了你……”奥利维亚咬住下唇,泪珠从眼角滴落。
她如同落叶般,被飓风拉扯着送往风暴中心,送到尼奥尔德面前。
奥利维亚抬起头颅,双目无神地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风神,心如死灰。
那头苍白猛兽,四足匍匐着地,目光锐利如刀,一眼便看穿了奥利维亚的本质,不由得低下修长的脖颈缓缓靠近她,低语道:
“乌比古斯的少女啊,你的优雅是神的赠礼,世间万物不及你眸间的星光,而你所拥有的血脉,正是我复仇之路上的恩赐。”
“而我,将赐你永恒的安眠。”
尼奥尔德高高扬起怒张的白色羽翼,随后轻轻落下,如同冰雪落满奥利维亚全身,直至将她完全覆盖。
“和亚历克斯一起奔赴死亡吗?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太糟糕吧……”奥利维亚轻声呢喃着,随后缓缓闭上湿润的眼眸。
直到黑暗完全降临。
奥利维亚能感觉到周围逐渐变得闷热,而尼奥尔德正激烈喘息着,试图用它那粗糙又厚重的舌头将自己囫囵乱入口中。
可下一秒,一丝微光如同利剑般劈开了黑暗。
是尼奥尔德。它突然停止了动作,挥舞着双翼悬停在半空中,警觉地看向风暴壁障外。
越是弱小的生物,便越是谨慎,若不如此,他们极有可能在某个放松的瞬间,便被其他强大的生物夺去了性命。所以即使是在饮水进食时,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此刻,不可一世的风神尼奥尔德放弃吞噬奥利维亚,振翼逃向天空——那唯一能确保它安全的地方——这个行为,像极了见到狮子的鬣狗,只能留下食物,保全自己的性命。
软弱,且无能。
不会错了,究极生物尼奥尔德,这位掌控死亡与风暴的神明,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求生的本能告诉它,在暴风壁障外,潜伏着一头不容小觑的凶兽,其力量足以同自己媲美。
奥利维亚察觉到尼奥尔德的异常,但更奇怪的是,她发现在自己身上,隐隐约约地被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怎么回事?”奥利维亚看着地面结冰的沙砾,道:“这里的温度……下降了?”
“啸——!”
尼奥尔德爆发出尖锐的嘶吼,宛若雷鸣。它极力伸展着躯体,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且威武,随后振翼驱散风暴,杀意凛然地巡视着四周。
温度还在不断下降。顺着不断生成的白色冰晶,尼奥尔德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异常。
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它被冰晶包裹着,正安静地依附在亚历克斯的尸骨上,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能量。仅仅是尼奥尔德思考的间隙,那黑炎所吸收的能量便已经超过了尼奥尔德的预期。
黑色的火焰?在尼奥尔德悠久的生命历程中,它见过白色的,蓝色的,甚至是绿色的火焰,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黑炎。
在它的理解中,火焰是光明与圣洁之物,是束缚恶的枷锁,是天使的利刃,是一切力量之源。
究竟什么样的生物,胆敢邪恶到亵渎火焰,将它染指成堕落的黑炎?
一想到这儿,它便不由得再次厉声嘶吼起来,挥舞着双翼激起地面冰封的沙砾,却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任何生命体对于未知的事物,都是恐惧的,即使是神也不例外。这吸收了巨大能量的黑炎,便是尼奥尔德忌惮的未知事物。
这力量的用途究竟是什么?疗愈亚历克斯吗?
不,亚历克斯的死亡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即使那团邪异的黑炎威力再强,没有身为死神的自己的允许,亚历克斯便不可能复活。
对此,尼奥尔德深信不疑。
可随着温度越来越低,尼奥尔德便越发焦虑起来,它想不明白为何这黑炎会出现,又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出现的?
求生本能想让它逃离未知的恐惧,可身为神的尊严迫使他直面恐惧。终于,在本能与内心的煎熬中,尼奥尔德看见了答案。
随着一声爆炸,滔天的黑色火焰发疯似地生长。接着,尼奥尔德看见一双巨大的苍白骨臂,如同玉雕一般,奋力撕开熊熊燃烧的黑炎,从亚历克斯的尸骨上爬了出来。
那惊悚的诡异场面,让一旁的奥利维亚吓得瘫软在地上。其所拥有的压迫感,是风神尼奥尔德无法相比的。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可尼奥尔德一眼便看透了黑炎的本质,它并不是实质的火焰,而且是一种生物。
是活得。
类似寄生虫一样,这黑炎一直寄生在亚历克斯身上,如今亚历克斯死去,无法独自存活的黑炎不得不吸收了足够能量的治愈亚历克斯。但当亚历克斯的复活不被允许时,黑炎便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那便是利用亚历克斯的尸骨,重新创造出一个宿主。
便诞生了这连尼奥尔德都忌惮的生物。
黑炎缓缓燃烧着,最后越来越小,仿佛缓慢合拢的地狱之门一般,只将一头全身由诸多白色骨骼组成的凶兽释放到了人间。
奥利维亚惊愕地目睹着这一切,她从没见过这种生物。
一个只由骨骼组成的巨大畸形生物。
那头畸形生物虽然体型不及尼奥尔德那般庞大,但放在人类的标准里,绝对算得上是巨人。
在它的肩胛骨两侧,能清楚地看见两个对称的人类头骨,顺着脊椎往下,连接着的是胸腔,盆骨,腿骨,一应俱全。其中外露的肋骨正包裹着黑炎的余焰,宛若心脏一般。
令人不安的是,这头怪物拥有六条手臂,交错着依附在肋骨两侧与后背上,如同提线布偶般悬浮在半空中,诡异至极。
另外,奥利维亚注意到,在这丑陋生物肩上的两个脑袋中间,留着一个明显多余的空档,似乎为了什么而特意准备的。
“只是寄生而已吗?低级的生存方式。”
了解一切后,无知便不再成为尼奥尔德的恐惧。它沉吟着念出「恩拓」,驱使着雷电与风暴向那具骨骼生物发起冲锋。
在雷霆的强烈闪光后,原先那诡异生物的位置只留下一片烧焦熔化的沙砾,却不见一块碎骨头。
正当尼奥尔德疑惑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触感,回首便看见那个生物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自己的后背,两个骷髅头上黑黢黢的眼眶正冲着自己,毛骨悚然。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尼奥尔德重新恐慌起来,它的认知再次出现偏差。千百年来,它凭借风与雷的卓越速度和强力伤害,屠戮众生,独裁万世。
而今,仅仅只是被囚禁在地下几十年,便出现了这样一个生物,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将自己轻松碾压。
不,绝对不能放过这等威胁!
尼奥尔德要确保的,是这世上的所有生物,都要遭受自己复仇的雷霆。
如今出现这个威胁,那再消灭便是了。
只可惜等尼奥尔德下定决心后,那生物便又不见了。
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尼奥尔德双翼掠过苍穹,低头扫视地面,终于在奥利维亚身旁看见了那个怪物。
“啸——!”
眨眼间,尼奥尔德伸出利爪化身风暴,带着毁灭的雷霆与无尽暴怒冲向那怪物,下定决心要摧毁它。
可那怪物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尼奥尔德的攻击。它肩膀上的两颗骷髅头正冲着面前的奥利维亚,随后不约而同地歪了歪脑袋,似乎很困惑。
“亚历克斯……是你吗?”奥利维亚颤抖地问道,抬头却看见全力冲刺的尼奥尔德,不由得惊呼道:
“小心!”
砰——
下一秒,只见尼奥尔德的四只利爪在冲向怪物的瞬间,便分别被他身后的四条手臂同时锁住,连尼奥尔德也惊愕住了。
这……这是怪物,彻底的怪物!
没等尼奥尔德缓和过来,那怪物便松开了它的四肢,瞬间又消失不见踪迹。
见状,吃亏的尼奥尔德立刻重回天空,谨慎地看向地面。
在一个沙丘后面,它再次看到了那个生物,正如同孩童般翻撅着沙土,似乎找到了什么。
……
“等等……”姜荣听后,忙举手示意中止,“你说的死神,指的是那位尼什么德?”
“是尼奥尔德,笨。”庄程程纠正道,“尼奥尔德远比传说中的还要强大,它是死亡国度的领主,主宰死亡的同时,亦掌握着风暴与闪电,气与雷。只有杀了他,你才能活过来。”
“以命换命吗……我这辈子可没干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姜荣语气里有些愧疚,挠了挠头道:“还有其他方法吗?”
“在我的理解中,这世上的一切死亡都是因为尼奥尔德的存在才产生的,所以并不是你要杀死尼奥尔德,而是尼奥尔德要杀死你。”庄程程说道,“所以这种怜悯之心,在我看来是相当没必要的。”
“那它现在在这里吗?”姜荣起身在四周转了转,发现这里除了薰衣草外便还是薰衣草。
“不,它不在这里。”庄程程摇了摇头,道:“它在埃及,正在和亚历克斯鏖战。”
“亚历克斯?”姜荣想起死前最后看的那场直播大秀,道:“那不是在拍特摄剧吗……”
对姜荣而言,他已经习惯了现实生活中的光怪陆离,即使有人直播吃屎,吃打火机,他都觉得无比正常,甚至觉得有些亲切,不然也不可能来到——不对,是被骗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学院。
所以当学校声称这是亚历克斯拍摄的特摄剧时,他很自然地便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然呢,总不可能真的在打怪兽吧,不能吧……
可他看着轻轻摇头的庄程程,嘴巴不由得张大了:“所以亚历克斯是在……”
“弑神。”
庄程程接过话茬,把姜荣想都不敢想的事说了出来,随后又补充道:“顺带一提,这是所有超界者都梦寐以求的荣耀哦。”
“怎么样,姜荣同学有兴趣吗?”庄程程轻声说着,眉眼间满是期待地看向姜荣。
“呃,还是算了吧。”姜荣撇过头去直接认怂。
他甚至不敢直面庄程程眼里的期待,哪怕面前这个是假的。
“欸,那要是它死了,这世上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死去了?”姜荣细细回味庄程程的话后,突发奇想问道。
庄程程听后却摇头否定了姜荣的猜想,道:“神杀不死的。”
“神这种生物,说强大也没多少本事,充其量也不过是比恐龙更厉害的猛兽罢了。”
“可说弱小也并不弱小,因为它们的力量来源于信徒。所以只要有人记住它们,哪怕只有一个,它们便不会死亡,终归会再度复活。”
“所以对抗神最有效的方法,是忘掉它们?”姜荣听后说道。
庄程程却敲了敲他的脑袋,轻笑道:“别瞎想了,你呀,还是琢磨怎么杀死尼奥尔德吧。”
“还想什么呀。”
姜荣听后,便不再在意什么疼不疼了,直接将插在后背的钢筋拔出,也不管那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直接躺在薰衣草田中,眼神微眯,一脸安详道:“我就这么等着,让那个亚历克斯替我解决了不就完事了吗。”
“人家可是学生会主席,听说还是美国那什么什么家族的,肯定特牛X,弑个神还不是洒洒水?”
“唉,皇上不急太监急。”庄程程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便提了一嘴,道:“可万一他失败了呢?”
听后,姜荣猛地坐了起来,神色肃穆道:“对呀,他要是失败了,我不就没了吗?”
“纠正一下,不仅仅是你,他要是失败了,这世界可就没了。”
听了庄程程的话,姜荣转念一想,便又躺了下去,说道:“大家都死了,那就没差了,反正我过得挺窝囊的,有幸能让全世界一块陪着我死也不枉此生了。”
啧啧,这格局,这逻辑,耶稣来了也得高低给咱磕个响头!
“那你的陪葬品里,也包括那个真的庄程程,还有你的小姨吗?”
被眼前这个庄程程一问,姜荣顿时哑口无言,总觉得从她的嘴里说出“庄程程”这三个字,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姜荣嘴上这么讲,但心里断然不会有这样极端的“破罐破摔”心理。虽然自己是烂人,但心理还是积极阳光的,不然和那些蹲在门后面阴人的老六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有心报国,无力杀贼啊。
“唉。”
姜荣叹了口气,坐起身来,煞有其事地举手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也想为保护世界和平做出一份贡献啊,可是如你所见,我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谁曾想庄程程听完姜荣的话后,竟一时间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
“我的王,现在的你,也会为力量而发愁吗?”
姜荣听后撇了撇嘴,吐槽道:“这是什么中二少女的发言,要是有手机我现在非得录下来,以后慢慢恶心你……”
“我听见了哦。”庄程程说罢,便低下了头,若有所思道:“看来你真的完全忘记了,它们以前是怎么称呼我们的。”
“呃,它们指的是谁啊?”
见姜荣提问,庄程程便抬起头来,笑盈盈道:“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总之,你要是允许的话,我可以帮你杀了尼奥尔德。”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姜荣听后眼睛不由得笑成一条线,随后又收回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后道:“不会又要签什么霸王条款吧?”
“条件嘛,肯定是有的。”庄程程说罢,神神秘秘道:
“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我既然帮你忙,那么相应的,你也应该回应我的请求,如何?”
“哦……互帮互助,双赢嘛,我懂得!”姜荣听后连连点头肯定,心里却嘀咕着另外的算盘,暗想着自己就算不做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这怎么算都是自己赚,又白捡一大便宜。
“另外,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定要遵守这一条件。”庄程程盯着姜荣的脸,一脸严肃,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千万不要自作聪明,一定要遵守,因为违约的后果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承担不起的。”
姜荣听后,不自然地撇了撇嘴,低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很好。”庄程程听后,便探着身子,微笑着道:“那么接下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姜荣。”
“由我,您最虔诚的信徒,来向你展示,何为真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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