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这也敢自称正道中人！？”云清瑶举起月映泉指向龙头城中的万家灯火，“万一城破，这里的百姓面对百毒门的邪修毫无反抗之力，你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吗！？”
“这位姑娘。”其中一名洞玄境后期的修士作辑道，“斩妖除魔乃是我等正道中人的分内之事，但凡事同样讲究一个量力而行。目下百毒门倾巢而出，更有这等神兽助阵，在下认为应暂避其锋芒，待正道诸派统一力量再战不迟。”
那修士眼力不低，自然能够看出面前的云清瑶身上散发着知名境界的强大气息，若非如此，面对一介女流的指责，他根本不可能表现得如此谦逊。
“什么屁话！？”云清瑶气笑了，她抬手指着城下以灵力漩涡绞碎万千毒物的龙某，大声说道：“认识那个人吗，他就是昊天宗少宗主龙某，你们眼中正道的未来，天之骄子！”
修士微微一怔，显见其内心是信了云清瑶的话，可他依然没有拔出腰间的道剑，更没有跃下城墙奋勇杀敌。
另一名修士见状，忍不住说道：“这位姑娘，那些平头百姓死便死了，我们修行者才是中州的未来啊！为了这些贱民身陷险境，真不值得啊！”
这修士的话语虽过于冷酷无情，却说中了在场大部分冷眼旁观之人的心境。
中州人口千万有余，可其中的修行者仍不过数千。他们将自己的修行资格视作天道的恩赐，而在宗门的熏陶下更是自视为世外之人，与外界那些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划清界线，不屑与其称为同类。
因此，世间大多数修行者其实发自内心看不起普通人，在他们眼中那些人不过是比猪狗牛羊高一个等级，自然也不可能为这些低等人种以身犯险。
云清瑶闻言，寒声说道：“难道生你育你的全是修行者？别忘了我们修行者也要吃饭，也要穿衣，这些东西从哪里来，不都是你们眼中的平民百姓辛劳所得吗？”
那修士闻言低下了头，却不是因为心中有愧，而仅仅是不敢直面身为知命境的云清瑶的怒火。
啪，啪，啪……清亮的掌声陡然在城头响起，这掌声没有淹没在玄武沉重脚步的震响声中，反而异常清晰地传达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
云清瑶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以她知命境界的实力，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名身穿破旧道袍的男子接近。若非极为特殊的功法，便只有一种解释，这个男人将自身气息凝练到收放自如，几乎不对外界灵力产生影响的地步。
能够将灵力收敛到有若凡尘的地步，反过来说他一旦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
云清瑶侧移一步，恰好挡在白芷和男人之间，月映泉虽然斜指地面，但只要她心念一动，就能在一刹那挥出最强大的一刀。
“这位姑娘说的很有道理，修行者总要是吃饭穿衣的，少了这些凡俗之人终归是有诸多不便。”男子仿佛没有察觉到云清瑶的戒备，有些随意地说道。
“阁下是谁？”云清瑶警惕地问道。
她注意到男子腰间那把佩剑，即便是天一宗入门道剑也要比这把剑好上一些，也不知道为何他要带在身上，但云清瑶不会因此轻视这个男人，因为实力到达某根界线时，即便是一片落叶都能切开肉体，何况是一把铁剑。
男子淡然说道：“在下聂孤鸣，只是一名剑客。”
云清瑶一怔，随即想起云天恒提到过修行界一系列传奇人物，不可置信地说：“中州第一剑聂孤鸣！？”
“正是。”
不论是云清瑶还是周围其他修行者都愣住了，他们大都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无比憧憬能一睹这些传奇人物的风采，只是当那传说中的大修行者真的出现在眼前，他们却怀疑自己在做梦！
能够得到中州第一剑这个称号，除了聂孤鸣在剑术造诣上超凡入圣，还因为他的境界实力不在当今各宗宗主之下，而更可怕的是，此人至今仍是散修一名，无人知晓他是如何领悟那无上剑法和剑意！
云清瑶急忙抱拳说道：“晚辈天一宗云清瑶，方才不知前辈身份，失了礼数！”
“不要紧。”聂孤鸣摆摆手说，“情况紧急，客套话不必多说，作为中州修行者的一份子，守护中州安宁亦是我们的责任。”
聂孤鸣一边说一边将那铁剑握在手中，整个人陡然生出一种凌冽而锋锐的气质，而那把铁剑剑身更是如满月一样，反射着柔和而冰冷的光泽。
“你的刀不错，可惜还不够我的剑锋利。”
云清瑶一愣，先是看了眼手中的月映泉，再回眸，眼前的聂孤鸣便已不见踪影。
就在聂孤鸣的身影消失在城头之时，云清月陡然感觉到上空有一道凌冽剑气如滔滔大河垂直而下。这道剑气来得蛮横无理，不分敌我，不仅将那些变幻无穷的雾气撕成虚无，也将云清月用以对抗迷雾的星力压制到只余下贴身的薄层。
云清月只觉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识海更是被那剑气所伤，震荡不已。她震惊于这道剑气的威力，却又无法抑制地产生一丝恼怒。
在云清月看来，挥出这道剑气的人，一定是个性格乖僻而极度偏执的疯子！
而此时，聂孤鸣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面前，虽然还没有报上名号，可仅仅是那一剑，云清月就能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
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云清月却明白聂孤鸣的意思，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倒提玄铁重剑飞向玄武。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聂孤鸣呵呵一笑，剑指地面，并未摆出任何架势。
“我并不想见到你。”雾中隐隐现出蜃楼的身影，他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
“上一次你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而我要杀你却也很费功夫。”
“是的。”
“那还要打么？”
“不打。”蜃楼爽快地应道。
“那就不打。”聂孤鸣原地坐下，竟是真的不打算出手。
云清月并不知道两人达成了奇妙的停战协议，她很快便追上了玄武的身影，只是看着那如山岳庞大的身影，以及覆盖体表的棱角分明的岩石，云清月忽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疾风忽起，一道粗长的影子从雾中横扫而至，云清月在空中一个转折轻松躲开，却被后面的劲风刮得面部隐隐生痛。
玄武看似随意的扫尾，其威力竟不下于云清月以玄铁重剑挥出一击！
云清月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眼中隐隐浮现兴奋之色！
此时玄武已接近龙头城，那粗大的前肢一脚踩落，将那阻挡黑色潮水前进的火墙踩灭，那些毒物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从玄武踩出的通道蜂拥而入，另一边的龙某见防线被突破，只能散去那绞碎毒物的涡旋，掩护铁炮部队撤回城中。
城头上的守军不停向面前的玄武射出火箭弩箭，然而玄武的体表就连铁炮也难以对其造成伤害，普通羽箭怎么可能有效？
城头上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修士们大多消失不见，他们没有因为云清瑶的话语感到羞愧，反而看到玄武无法阻挡的身影后，当机立断跃下城墙，消失在龙头城内的那片迷雾之中。
于是，城墙上只余下守在白芷身侧的云清瑶，惶恐而绝望的边将和顾知行，以及徒劳地将箭矢倾泻到玄武身上的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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