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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羽翼未满

43.羽翼未满

大雨磅礴,空气都被染上了潮湿阴郁的气息,少女抬起头,雨珠无情地砸落在她的眼眶之中,又从眼角向下滑落,在少女红肿的脸颊上留下了斑驳的水痕。

她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渴望透过那灰霾的束缚看见其后,耀眼,无法令人直视的晨光,可放眼所及之处,全是疮痍,这灰白色的世界就如同少女的心情一般。

少女默默地在无人的大街上漫步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沉重,双脚仿佛被镣铐紧锁,让她无法迈开步伐,又或许是因为少女双肩上的书包被打湿了,里面的书本皆是化为了纸浆,墨水扩散开来,穿透书包的皮层,染黑了少女的后背。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四周,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公园中。

少女穿过凋谢的花丛,和垂落的枝条,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一个凉亭,她得到了暂时的安息之所。

坐在凉亭的椅子上,少女木然地看向前方,透过雨幕,她看见了一片给小孩子游玩的设施,她往日就是坐在这里,看着那些比她年龄小的孩子们,在父母的携带下,放肆地奔跑,欢声笑语回荡在四周。

每当这时,少女总会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些小孩的其中之一,以此来弥补自己那份缺失的童年,但人越是期待,就越会对无法得到的东西产生渴望,所以当少女置身在那个家时,面对父亲的暴力,就会愈发的恐惧。

时至今日,少女身上的伤口扔在发热发烫,她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在雨水的浇灌下开始扩散。

可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甚至寒冷,饥饿,悲伤都感觉不到了........

她只是坐在那里,等待着,等到家中的那个男人发泄完他的怒火后,再回到那个地狱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突然间有什么声音打破了单调的雨落,向着少女袭来,一个男孩打着红色的雨伞从远方向着凉亭这里赶来。

不,他只是路过而已,男孩步履匆匆地向前走着,红色的雨伞遮盖了他的视野,让他并没有注意到凉亭中独处的少女,但就在他即将路过凉亭的那一刻,一阵强风袭来,掀开了男孩雨伞的一角。

而就是这轻轻的掀动,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男孩看见了凉亭中的女孩,于是止住脚步,停留在原地。

他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女孩,最后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伞面上,鼓起勇气,在一次迈开脚步,而这一次他调转了方向,向着凉亭走去。

“陈沐欣同学?”

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在少女的耳边,她机械式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孩那红色的雨伞,成为了这布满灰白二色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她又看向男孩的脸,不是很帅,但却很少年气,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充斥着青春的气息,少女知道他是谁。

男孩叫林晓幽,是少女班上的同学,但和与透明无异的少女不同,男孩是班上的中心人物,不仅成绩优异,待人接物也是毫无缺漏,受到老师信任,同学推崇。

男孩和少女仿佛是生活在世界上的两个对立面,至少少女是这么认为的。

看见少女半天不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男孩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因为少女在学校也是这样,经常一个人呆在角落,不与人交流,也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所以逐渐就在很多人的记忆中淡忘了,但是男孩记得很清楚。

他看了看少女有些发红的脸颊,以及被雨水完全打湿,紧贴在额角的秀发。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为了隐藏伤口,急忙低下头,要是被别人发现,会挨打的。

而男孩则是以为自己的窥看有些失礼了,急忙说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路过这里看见同学了。”

“这么晚了,陈同学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家....?”

少女第一次开口说话,那声音却让男孩觉得有些诧异,他印象中这个年纪的女孩,正值青春貌美,声音不应该是这般有着沧桑和沙哑,而少女抬头看向他时,那双宛如空洞的眼瞳让男孩心中一紧。

“我没有家.....”

女孩又低下头了,再次沉默不语,男孩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四周的阴郁更加浓烈了,他意识到为什么少女会在这半夜,孤身一人呆在这个凉亭了,是和家里人发生矛盾了吧?

男孩想到这里,收起了雨伞,坐在了少女身边,少女对他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反应,见此,男孩翘起双脚,水珠顺势低落,他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啊,我是被家里人撵出来的。”

男孩的话让少女的娇躯一颤,有些惊异地回头看向男孩,男孩失去了往日的笑容,携带着与之相反的怅惘,哀叹一声继续说道:

“我钢琴老师打电话给我父母,说我最近的训练有些怠惰了,于是我还没吃饭就被父母赶出家门,让我去琴房继续练习,直到让老师满意为止。”

说着,男孩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少女看见了他颤抖的指尖,有些红肿,指甲上还有磨平的痕迹。

“其实,我很讨厌钢琴的,不如说,只要是父母认为对的事情,我都很讨厌。”

“我不喜欢在老师面前扮演一个好学生,也不喜欢在同学面前维持一个光辉形象。”

“但没办法,我不得不这么做。”

“很累吧.....”

少女默默开口,她不知道为什么男孩要和她说这些,但是他的话让少女有些心疼,只有经历过压迫的人才能切身的体会到其中的艰辛。

闻言,男孩摇摇头,身体后仰,语气显得有些放肆,似乎是揭开了长久以往的面具,让他感觉无比的轻松。

“累吗?确实,但是我很享受。”

“我很期待他们的杰作毁灭的样子。”

“所以啊,苦难都是暂时的,等到我们羽翼丰满的时候,就能抛下一切,在自由的天空展翅翱翔了。”

男孩这么说着,他转头看向少女,脸上在一起绽放了笑容,不是那种带着刻意的微笑,而是更加张扬。

少女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男孩站起身,将身上的外套和里面的衬衣通通脱下来,放在一边,自己只穿着一件短袖,然后他将带着温度,干燥的衣服放在一边,又将雨伞递给少女,那抹鲜红更加耀眼,衬得少女的面色染上了绯红。

“那边有24小时便利店,我可以送你过去,但还是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吧。”

“在温暖的地方,我们可以慢慢聊天。”

男孩伸出手,少女犹豫了片刻,伸出素手,牵住了男孩伸出的臂膀。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遇见时的故事了。”

陈沐欣挠挠头,坐在病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说这些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叶媃听完这个故事,心中也是十分不平,许久之后,她轻笑着摸摸陈沐欣的脑袋,说道:

“你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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