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富贵感恩沈复兴两夫妻在最困难的时候收养了自己,虽然当初动机也不是那么纯洁。
但毕竟滴水之恩不能忘,平常骂的再难听也就忍着了。
唯有已故父母,是沈富贵的逆鳞。
王桂英不同意把茶厂划给沈富贵,一气之下居然辱骂了沈建强和吴桂霞,结果被书记沈大庆一顿训斥。
“我看这样吧,复兴啊,等富贵签好离婚协议后,你就给他一千块现金,让他外面去租房,这样也对得起他了。”
王大壮依旧偏帮的没底线。
“书记,今天我让您过来主要是当初买茶厂是您经办的,我爸、兴叔和你又是发小。兴叔,婶,你们也别欺我当初年幼小,我已经看了我爸的日记。当初我爸十万块钱买下茶厂本想自己发展,但后来为了帮助你们家,就拉你们合伙,这些都是对外口头说说的,也没签协议。但茶厂才办了一年,我爸就和你到县城做工程去了,茶厂也就废掉了。不信,你们去村会计那里查账!”
“就算当初是你爸付的钱,我们家养你十年,难道抵不过十万块钱?”
王桂英知道不能查账,于是干脆撒赖道。
“兴叔,婶,当年你们领养我,我很感激,但既然你们让我走,那也就一码归一码。我就和你们说道说道,当年我念初中最后一年的学费我爸已经都交掉了,毕业以后我也一直在工地赚钱。就算我残疾后,那一天不是下地干活?”
“呦呵,还好意思说,当初你摔的半死不活,我们花了多大的代价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你可知道!”
王桂英气急反笑道。
“婶,当初我在医院的医药费好像是工地老板出了八万块钱的吧?而且当初我才花了四万多,你就急急忙忙地让我出院了。”
其实当初如果多花点钱,沈富贵不至于变成残疾,这时,眼见这一对夫妻油盐不进,沈富贵继续揭王桂英的老底。
“死鬼,你说句话呀,就知道闷声不吭的让外人欺负我!”
“咳,咳!……你让我说什么?这个……那个……富贵呀,你就换个方案吧。”
沈复兴嘘嚅道。
“兴叔,婶,这么多年来我几时忤逆过你们,但惟独这件事我坚持自己的意见!”
“爸,妈,你们差不多就好了,那栋破房子计较啥呢?早一天和这个瘸子解除关系,我早一天脱离苦海!”
沈如花跺了跺脚,急道。
“花啊,你傻呀,那栋茶厂占地面积一百五十多,还有那个大院子有二分地呢!现今的行情最少值个十来万!”
王桂英恨铁不成钢道。
“书记,兴叔,婶,如花姐,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件事本来我不想说的,但你们实在是有点过了,我只有如实说了。”
“你这个死……”
王桂英气急道。
“富贵,有事你说,只要你说的合理,村里帮你做主!”
沈大庆打断了王桂英的喝骂,也阻止了王大壮因为沈富贵刚才没过问他(就是轻视他大主任),正准备开骂。
“那我就问问你们,如花姐买汽车的钱是哪来的?”
“什么我的车钱,你这个瘸子,不要太过分!我买车碍着你了?”
沈如花感觉沈富贵胡搅蛮缠了,不由的瞪眼道。
“富贵,你……好好的无缘无故说汽车干什么?”
“就是,……你就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明眼人一看沈复兴两夫妻说话底气开始有些不足。
“好,既然你们要我说,我就说吧!我问你们,我妈病故后,那个二十万保险金哪里去了?“
“我咋知道,或许保险公司没给呢。”
“你们就别睁眼说瞎话了,你们敢不敢去保险公司去看看领钱人是谁签的字?还在骗我,我早就知道了!”
沈富贵想起苦命的母亲,不由的直抹眼泪。
“复兴,桂花,你们做的太过分了!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呢,富贵在你们这里几年,以前你们骂几句也就算了,但这种钱都要克扣私吞,你们对得起强子多年来对你们的信任吗?”
沈大庆气急怒斥道。
“妈,当初你不是说是舅舅家借的吗?哎,这……”
沈如花跺了跺脚,嗔道。
“哼!还以为是老实人呢,原来什么事都记一笔账,一早就闷声不响的在这里等着我们……
王桂英蠕蠕道。
”婶,不是你步步相逼,我不会说的。这些年,我身无分文,就连老年机也没有一部,这些我跟谁说过吗?没有!我每天要干几个小时的活?吃的是什么?我有跟人家说过吗?没有!……“
沈富贵诉说这些辛酸往事时,依旧是云淡风轻,就像平淡的在叙说一段普通的故事。
但是,沈大庆却是潸然泪下。他想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发小沈建强,而自己呢?这么多年也从没有关心过沈富贵的生活。
“我枉为那一声‘庆伯’,却未能及时关爱后辈。枉为一村之长,不能维护弱势村民的利益。哎!惭愧啊……”
难怪如今沈富贵要疏远的称呼“沈书记”,沈大庆愧疚地闭上了眼睛。
“那就这样定了,复兴,桂英还有如花大侄女,你们没什么异议吧?”
沈大庆难得的独断乾坤了一回。
“那就这样吧!”
“还有那条破狗记得带走!”
王桂英愤愤不平的囔囔道。
面对沈大庆质疑的眼神,沈复兴实在是没有脸面相对。
王桂英即便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此时在伪装的外衣被一层一层被剥去的一刻,再也没有脸面发出反对的声音,沈如花则是,只要能够解除婚姻关系,其他的都可以谈。
王大壮作为王桂英后援,此时也只得三咸其口。在书记的高压之下,只得起草离婚协议书。
在村书记和村主任的调解下,沈富贵和沈如花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终于解散,沈富贵除了一条瘦小的小土狗,一栋老旧的茶厂空房外,只有断肠崖的三亩旱地。
从此各奔东西,从此萧郎陌路!
……
隔了一个星期,农历二月十六日,星期六,冲龙(甲辰)煞北,宜嫁娶。
沈如花家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今天是个的大喜日子,沈如花年后在县城纺织厂上班,陵县籍男子袁永华正好是负责沈如花分管六台织布机的修理工,日久生情,今天终于修成正果。
前几日,双方家长见面商定,因为都是独生子女,也就不存在嫁娶,酒席各自承当。今天女方家办酒,三日后轮到男方家。
吉时已到,在司仪的引导下,男女青年开始诉说浪漫的爱情。
没有人看到,一墙之隔的水井边,形单只影的站着沈富贵。
他没有接到宴请,但还是觉得应当来一趟,哪怕是站在门外远远地看一眼,也算做一个了断。
隔壁人家一个年轻少女,正收看着音乐频道,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女歌手在翻唱张宇的《曲终人散》,哀怨的歌声远远传来: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
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那原本该是我付予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
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只有伤心人才有
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我没有再依恋的藉口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我还想等你什么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一次跟我让我彻底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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