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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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安静,如果没有我在旁边捣乱,他可以整天独自呆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很聪明,从小到大,学习一直都比我好很多很多;他很勇敢,吃药打针,开刀手术,包括被打的很惨的时候,我都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他很努力,努力锻炼他的腿,甚至到后来,只要不是太过劳累,走路就只还有一点,很轻微的,跛的样子。可是……”
很突然的,忻向之的心口仿佛很疼很疼,不仅揪紧了自己的心口,连眉毛也深深的凝结起来。心岚急切地问:“怎么了?”
忻向之惨然地摇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缓缓地又说:“有一次,放学的时候,我被仇家堵截,他们围殴我的时候,有人一脚将我踹到了马路中间,是我哥及时推开了我,可是他自己却被汽车撞倒,瘫痪了。”
忻向之哽咽着,仿佛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接着说:“后来,他还安慰我说,其实这样挺好的,再也不用害怕被别人骂成是死瘸子了。”
终于,泣不成声。
…………
夜太深了,连虫鸣蛙叫都没有,仿佛所有夜里活动的生灵,都熬不过这漫长的黑夜,沉沉地睡着了。可是小河依旧在流淌,静悄悄的,星星依旧在闪烁,不言不语,还有那匹马的伤口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无声无息,似有还无。
那匹马,是被忻向之用一枚河边的鹅卵石,洞穿了脖颈,死去的。无论死前是多么的痛苦,或者挣扎,此刻,它都像是睡着了一般。
忻向之也睡着了,在经历过奔波,愤怒,感伤,宣泄之后,终于靠在树干上,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心岚失眠了,尽管她还没有听到故事的结尾,可是已经不想再探问下去。忻向之的哥哥已经死去,死了很多年了,可是活着的人依然因为他而承受着巨大痛苦。如果这是他想要的,那么他便不值得活人为他悲伤。如果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么活人的悲伤,又该如何化解。
…………
清晨,偷偷溜出去采野果的心岚回来了,踏着第一缕阳光,惊醒了熟睡中的忻向之。阳光从心岚背后撒来,有些刺眼,忻向之只得半眯起眼睛。她看起来是那样恬静,让人觉得安心且温暖,不需要“像”,因为她本身就是天使。
心岚蹲在河边,清洗好果子,然后对着忻向之轻声喊。
“过来。”
忻向之便也来到河边,在心岚身边蹲下。心岚在河里涮洗着手帕,为忻向之擦脸,清洁伤口,换药,一切都小心翼翼却又自然而然。
不知道为什么,忻向之忽然想起了彦落雨身边那个蓝部男人,自己听见那个蓝部的小女孩喊他“迪辰哥哥”。忻向之站起身,走开几步,离心岚稍稍远一些,似乎是害怕彦落雨突然出现,看到眼前的情景。
忻向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只是听到一个蓝部小女孩的几句戏言,就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要和那个男人打架。打架无所谓,杀人也无所谓,可是自己这样冲动,究竟是紧张她,还是怀疑她?
难道自己是害怕她移情别恋?
在心里嘲笑一下自己,忻向之有些沮丧。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搞糟的,如果哥哥还在,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
“你在想她?”
忻向之倏然心惊,有些诧异地盯着心岚。
心岚淡淡地解释说:“不用惊讶。你只有想她的时候,眼神才会变的很复杂,失去了原有的清澈。”
忻向之想要反驳,强辩着说:“要是我想我哥呢?”
“那怎么会一样?”
心岚差点失声笑出来,还好,强忍住了。
“想你哥啊,或者微笑,或者哭泣,都很简单,很直接,也很清澈。只有她……”
心岚给忻向之递过来一个果子,然后主动走开了一些,找个地方坐下,又扮演起了旁观者。
“说说吧。”
“什么?”
“你哥,后来,还有她。”
忻向之刚刚咬了一口果子,还没来得及吞咽,就又被扯进了回忆里。
…………
“后来我考上大学,去了外地念书,只能每年假期的时候回去陪陪他。而他,只能整天呆在他的小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我在旁边捣乱的那些日子,真不知道他都是怎么过的。我们也好像从形影不离的一个人,分开,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越走越远了。”
果子还剩半个,吃不下去了,忻向之把它用力地扔向河里,舔了舔唇角,接着又淡淡地说:“后来,我哥大概是在屋子里呆的太久了,为了打发无聊,时常会写一些小文章拿去发表。他们就是在同一本杂志的同一期上,同时发表了文章,才会相互认识,成为了笔友。”
心岚好奇地问:“什么是笔友?”
忻向之微笑,带着一种岁月之中的沧桑与满足。
“那是一种很古老,很古老的,结缘的方式。两个相隔很远的人,只能依靠互通信笺,诉说或倾听。假如,这两个人,是一对相爱的恋人,那么,也可以叫作鸿雁传情。”
“好浪漫啊。”
心岚有些悠然神往地又问:“他们就是这样开始的?”
忻向之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有什么好的?如果没有这个开始,可能就不会是后来那个样子。”
“你是说,后来落雨看到了你哥哥的样子,所以就退缩了,然后你哥就……”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她知道我哥的情况,是我哥写信的时候告诉她的。她一开始也并没有退缩,反而对我哥更加的疼惜,给予他很多安慰、鼓励,温暖、温柔……只是后来,也许是越趋于生活的真实,才会感到越害怕。”
起初打断心岚的话,忻向之像是在为彦落雨辩解,可是说到后来,却又升起一股子包含了恨意的怒气,然而这些恨与怒并不纯粹,甚至给忻向之带来更多的是万分的疼痛。他猛然揪扯住自己的头发,咬着牙,似乎也是在忍着痛,一字一句地又说:“如果他们没有这个开始,或者她能够及时地抽身而退,也许我哥就不会陷入到无法自拔,也许我哥就不会死!不会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岚在自己心里,已经改变了对彦落雨的称呼,直接喊她“落雨”,而不再是“那个叫彦落雨的女人”。这种改变,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然而其中的微妙,却不容内心忽视。
她并不像忻向之那样,曾经还怀恨过彦落雨,从听到这个故事开始,心岚的内心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痛,就好像自己想起蓝部那个男人的时候,一样。
望着痛苦已极的忻向之,心岚竟然没有要安慰他的想法。
“只怕,未必。”
…………
“你说什么?”
心岚淡淡一笑,迎着忻向之疑惑的目光,轻声,却语气笃定。
“我说,就算没有落雨,只怕你哥,也未必活得下去。”
是的,心岚笑了,不再顾忌水蓝星上的规矩,见鬼的惩罚。
“你也说过,你哥比你聪明,比你努力,他什么都比你好,但是有一点,他没有活着的希望。如果让你和你哥,换位而处,你会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不知为何,面对心岚的直视与诘问,忻向之先是有些怀疑,而后又有些恐慌,像是要急于辩解什么似的。
“我?为了我,为了家人!”
“八十岁的弟弟,背着八十岁的哥哥,伺候吃喝拉撒?我想你会愿意照顾他一辈子,直至死去,可是他愿意让你照顾吗?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想?看看你的样子,就该知道,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心岚忽然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忻向之的哥哥,生出几分心疼,这是连对着忻向之,也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说心疼又不够准确,更像是理解、懂得,抑或与生俱来的知心。
“你说是落雨害死了他。也许是,也许不是,除了他自己,谁又能知道呢?可我觉得,恰恰是落雨成全了他。你哥那么聪明,早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一生注定会充满苦痛、挣扎、黯淡,连最起码的普通、平凡……都是奢望。是落雨……让他遇见了最美的人儿,领略了最美的风景,感受了最美的温柔,品尝了最美的滋味。他一定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属于不同部族,就像白翼与蓝部,注定永远无法在一起,但是他依然爱了。他不由自主,他义无返顾,他心满意足,他此生无憾……所以……他选择离开。”
说着说着,心岚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不知道是为忻向之的哥哥,还是为自己与那个蓝部男人。
看着仍一脸迷茫的忻向之,心岚只得循循善诱地再次问道:“你是为了救落雨,才跟着她跳海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也是被她害死的,你愿意承认这样的说法吗?”
忻向之摇头,用力地摇头,望着心岚,更加坚定地摇头。
眼泪依然止不住地流淌着,但是心岚微笑,就像看见一个懵懂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以后,别再做伤害落雨的事了。就像你认为的那样,你哥爱落雨,可以爱到死去,那么……假如他还在,也一定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落雨的,对不对?那么你呢?你会允许谁,去伤害落雨吗?包括你自己,是不是,谁都不可以?”
在河边洗了一把脸,心岚收拾着纷乱的心情,阳光更加明亮也更加温暖了,于是,心岚大声宣布。
“我们走吧。”
刚刚回过神来的忻向之,傻傻地问:“去哪儿?”
“去找你的爱人呀!我等不及要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彦落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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