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露里·克莱与卡拉丝·玛提尼于同年同月出生在格兰斯克行省的海边小城夏洛特。
她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一起发现自己拥有惊才绝艳的奇术天赋,一起变强……一起天真的约定成为贤者。
“笨哦。”小小的卡拉丝弹了一下布露里的脑门儿,“一次只会空出一个贤者啦,而且什么时候贤者之位出现空余是很看运气的……”
“那……我比卡拉丝厉害,我去当贤者,你去当立法院骑士也可以啦!”
“喂,你以为贤者是你想当就当的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两人确实是多年不遇的,罕见的高天赋奇术操纵者。
尤其是布露里。比卡拉丝生的还要矮小的她却选择了剑技的路线,在十三岁的年纪便已经高达三十五级。而魔法使卡拉丝,即使同为天才,那年也不过二十九级。
那年,她们二人一起递交了前往白石综合奇术学院的申请书。
这所八年制的奇术学院是人类国度几乎所有高层的摇篮。每当有贤者退位或者陨落,继位者通常都会从白石学院高年级的高材生中挑选出来。即使没有幸运到成为下一位贤者,能在这里顺利读完八年毕业的学子,经常也能当上行省总督、立法院骑士,甚至是最高法院大判官。
即使不说破格级别的布露里,当年二十九级的卡拉丝在普遍不到二十级新生中也是排名前列的佼佼者,几乎毫不费力的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和全额奖学金。本来她以为比自己更厉害的布露里会获得更加不得了的待遇,可出乎意料的,布露里虽然被顺利录取,但奖学金和学费减免却是一分钱都没有。
两人都有些傻眼了——她们的家庭完全算不上富裕,根本无从负担为了权贵阶层的子女制定的学费。好在布露里顺利的想到了办法——她怎么说也有个三十五级,出去接几个任务什么的,虽然辛苦点,但还是能凑齐学费的。
她们一起出发了。半年的时间,两人走遍了人类国度东北部的每一座大城市,在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与怪物战斗,也曾坐在长长的货运魔晶列车的顶上发呆吹着日落的风。钱袋子里面的金币一点点多了起来,卡拉丝眼看着布露里的长刀一点点布满光荣的战痕,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却一如既往的坐在自己身边,笨笨的笑着,期盼着未来。
距离开学只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两人接下了计划中的最后一个任务。
——这次之后钱就足够了。布露里这么说着,又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信封,交给了卡拉丝。
“这是为了报答你一路来陪我的哦。”她略显羞涩的伸出手,“到了白石以后我们大概会被分到不同的科班吧,只有那个时候才能拆开看哦,因为是惊喜呢。”
卡拉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收下了信封。那大概是一篇布露里写的小故事,或者一首诗吧——她这么想着。布露里除了奇术天赋之外,私下里也是个很喜欢写东西的孩子……她在闲暇时就经常会写一些故事,到十四岁的那年,已经写了好几本长篇小说了。
最后的任务很简单,只是一次对前往边远地区的商队的护送。一路上都没有出什么差错,甚至没有用到二人的武力的地方——直到在终点前,商队即将通过一座深不见底的峡谷上唯一的吊桥。
卡拉丝对那时的记忆,开始于自天边传来的令人窒息的奇术波动,然后是刺穿空气的爆响,再然后是断裂的桥,积木一般落下的货物和人们。她紧紧的抓住了吊桥的一端没有让自己掉下去,可少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布露里·克莱呆滞的消失在下方的黑暗里。
然后便是那个人影。一切的始作俑者闪烁间从天边浮现,带着嫌弃的皱了皱眉,抛下了一句也许只有卡拉丝听清楚了的话。
“什么嘛,原来是人,看见有东西在动下意识就出手了。”
她像是闪烁一般的消失了。那种级别强者的飞行速度超过人类肉眼可以识别,更不要说还有天阶就可以随意打开的空间门。
卡拉丝认得那个人的脸。——或者说,没有人类不认得那个人的脸。
罗西布尔,不老不死的第一贤者,一个活着的神话。
身为第一贤者的她完全可以救下坠入峡谷中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箱的货物。移山填海的伟业在那种接近神明的力量手中不过动动手指的力气,但她也正像一个冷漠的神明一样随手就因为莫须有的原因杀了数十人,然后闲庭信步的消失,轻蔑的仿佛无事发生。
毁灭你,与你何干?
神不需要在乎人类是怎么想的。
但那天罗西布尔面无表情的脸如钢铁的烙印一般刻在了卡拉丝·玛提尼的心底。那之后的几年,她在白石综合奇术学院从二十九级升至六十四级,破例当选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立法院骑士,最终被选定接替陨落的第七贤者之位。
贤者继承仪式上,罗西布尔没有认出她。
卡拉丝真的成为了贤者。第七贤者传承的力量在瞬间将她拔高到了天阶之上,甚至她优秀的奇术亲和性让少女贤者的最高出力等级超过了九十五级——她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强的第七贤者,和留下这份传承的初代本人持平。整个圣都方尖碑城为她而欢呼,而卡拉丝却找到了一个寂静的地方,拦下了准备离开的罗西布尔。
“六年前,蒙巴斯行省的沙漠那里,你斩断了一座横跨大峡谷的吊桥。死了五十七个人,其中有一个,名叫布露里·卡莱……”她捏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面对那不可一世的,永生的神明,“——你还记得吗?”
“你会记得你玩死过多少只蚂蚁吗?”
回应她的是罗西布尔注视一个冒犯的白痴一样的冰冷目光。
“刚才是你犯蠢和对我不敬的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给我滚开,别挡着路。”
于是卡拉丝就这么开始了自己作为贤者的生涯。她知道自己虽然也是天阶,可与无限接近天阶之上的罗西布尔有着天差地别——后者仍然能一只手把她捏死。所谓复仇的机会,如果不是零,也渺茫的无法统计了。
布露里·克莱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多年前的那一刻,在蒙巴斯大峡谷千米深的谷底——至少卡拉丝在遇见露桑缇尔之前,是这么想的。
而那封信,现在躺在第七贤者宅邸层层严密炼金阵列保护下的地下室中。那上面没有故事也没有诗,只是写着名为布露里的十四岁少女因为过于羞涩而无法亲自表达出来的情感所凝集成的短短的一句话: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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