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来到暑假，周豫才在公寓里享受着空调房，按照以往，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回国的路上，可是她们却突然造访。
抹茶色的羊羹搭配红茶，在这样的天气下，更显燥热。周豫才摇着扇看向窗外，仙台市完全进入夏天，绿色的茵茵遮盖，还是遮挡不住高温，外面下着火，烘烤大地，地面像一坨年糕，软塌塌地散在外面。
轻音部的女孩在他家挖掘宝藏一般，一间房门上写着“三味书屋”，里面成面成面的书柜，还有一间“百草园”，里面种着上百种花草，不过大多时候是阿姨在打理。
“哇哦！周同学家里还真是秀外慧中啊。”
“那个成语不是这样使用的。你们不用借着假期合宿排练吗？”
“这次就不用了，反正也找到新成员。”
今天来的四个女孩似乎更像是一个团队，虽然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但每个人都在彼此的气场下相互融合，伊藤美雪依旧是最安静的那个。
“周同学以前这个时候都会干什么？”这是她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时候我已经回到中国，开始暑假生活。”
她似乎很困扰：“那我们岂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正好可以体验一下日式暑假。”
“哇哦，那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目标松岛！”
松岛位于宫城县，是仙台的周边城市，松岛湾上漂浮着大大小小不等的二百六十多座岛屿，一座座岛屿躺卧在碧蓝港湾上，阳光挥洒，格外美丽。松岛湾南方及七滨町北端的多闻山代崎断崖，鬼斧神工般地锻造，堪称雄伟，上可饱览太平洋的波涛。
松岛的富山山顶上有被杉树和松树覆盖的大仰寺，据说明治天皇曾幸临此山，山中的绮丽旖旎，唯有亲自体会。
周豫才独自坐在玻璃窗旁，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海面，折射刺眼的日光，四个女孩坐在过道对侧吵吵嚷嚷互相缠斗。
“来，一、二。”
玻璃窗被打开，清凉的海风灌进车厢，咸腥的气味也随着风一起飘进，充斥在每个人鼻腔，一用力，整个鼻腔有股淡淡的鱼腥味。
“哇！好凉爽。”
田井中律把头伸出去，风吹起，露出夸大的额头，一旁的琴吹也在跃跃欲试。
风也吹到周豫才这里，伊藤美雪悄悄蹭到他对面。
“周同学似乎有点孤僻。”
他看着她：“习惯，因为我一个人来这边留学，没有什么朋友。”
“我，我们，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明明是你更害羞，却还要拉拢我进入你们的空间。
他漫不经心地点，闭目养神，倒不是想立起隔板阻挡她们，而是从小到大他一直有晕车的毛病，车程越长越明显。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酒店，安顿下周豫才，他的症状仍没有减轻，再加上从火车站到酒店又是一段车程，他已经难受到每说一句话就会反酸，闭上眼睛便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哎呀，今晚还有花火大会，你岂不是要错过。”
“嗯，不用担心我，你们去就好。麻烦帮我把窗户打开，谢谢。”
“走咯走咯，去挑选好看的浴衣。”
田井推着她们离开房间，美雪最后一个离开，还帮周豫才把窗户打开。
再睁开眼已经是傍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还有点发懵，眼前一片雾蒙蒙，揉了揉眼睛没有多少改变。四周是一片橘黄，烟花在屋外炸出一朵金色的花，近得触手可得。
花火大会开始了。
走进浴室，放入热水，解开衣服，叠好放在旁边的衣篮，浸泡在热水中，呼吸带有异味的潮湿空气，又一次陷入晕车状态。
漆黑的走廊，洞开一扇门，白色的柔光从门里投出，门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你在这个空间中向前每走一步，也就同时向所有方向走了一步，你可以看到所有角度，三维的存在，或者说本身就是三维，所有的存在变为一个点，不再拥有时间轴，你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没有因果约束。
“好久没人来了。”
纯白的空间中，一个纯白的小人转过身来，若不是它转动带动周围空间的波动，你根本看不到，它空洞的双眼是两团黑洞。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空间中升起一个桌子、两把凳子，“要来点什么喝的？”
这个空间中所有的东西都是纯白的，但是杯子中的水却拥有颜色，就像它们被赋予了因果关系。
“不用紧张，在时间的尽头没有时间的束缚，你想待多久就多久，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杯子中的液体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青绿色的液体，泛起细小的泡沫。
“想从哪里开始，上古时期？近代历史？”
“你是谁？这是哪里？”
纯白小人明显楞了一下，“我是瓶中小人，是神的传话人，我奉命在这里雕刻真理大门。”它的背后一道青铜板浮现，高耸到看不到顶，“从太古时期开始就已经记录。”
青铜板上雕刻着各式的图案，一颗大树，枝叶展开，恶魔屠城，流水的波纹、炼金符文、罗马文字、古希腊文、象形文字，什么样的图案都有，图案本没有任何联系，可是当你看过去，总有一副副画卷展开，恶魔屠城，一众天使降临，罪与罚，救赎与被救赎。
“但其实我并不是雕刻者，准确来说，我应该是守护者，这些浮雕是自己出现的，它代表了所有文明、所有文字。
“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想要得到真理，可真当他们见到，却没有一个人能带走。”
“这个世界的，真理？”
对未知世界的恐惧由心底炸裂开蔓延全身，整个世界的秘密，这个世界必须遵守的法则，所有生物都在围绕它应运而生。
“你感兴趣了。”它在笑，冷冷地笑，“不过你也未必能带走它，没有人能解开它。”
“为什么？”
“如果你懂炼金术，就会明白，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你要想得到‘本物’，除非你是神。
“来玩个游戏吧，你知道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问题一下把周豫才的思绪带离这个空间。
从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拥有至真至善至美的神，用一根藤条在泥水中随便一甩，便甩出数人，这些凡人便拥有与神先相同的思想，能自主思考、动手造工具，女娲仙人教会他们如何生存、繁衍，人便在神州大陆上活跃。
创世之前，世界一片混沌，上帝耶和华用六天时间创造了世界，第六天创造了人--亚当，但上帝觉得他一个人太孤独，便用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夏娃，因受到一条蛇的引诱，两人偷吃禁果，他们也被赶出伊甸园，后来他们生了很多孩子，慢慢繁衍成现在的人类。
世间的起源，无非是一个细胞，通过有丝分裂增殖，逐渐形成组织、器官、个体、生物，经过数百上千的年的演变，不断变成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
“这个问题可以从哲学和生物学两个方面回答。哲学方面我接触不多，没法详细解答，只能从生物学说说。
“关于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卵生动物在鸡出现前很长一段时间中就一直存在。我更加偏向进化论所揭示的一切，进化论表明物种在一定时间的突变以及自然选择后最终得到进化。座椅，在某一时刻，某一种像鸡但不是鸡的物种，由于基因突变，产出第一颗“鸡蛋”。
“但是，一个个体发生了某些突变并不能认为它就成为了一个新物种。单个的个体与母体分离并且使得它们之间再也不能够交配，这才是新物种形成的必要条件，这些完全遭到分离的族群才能够被称为是新的物种。那么，根据新物种主义，这世上是先有鸡蛋再有的鸡。
“换言之，物种的进化就是一个物种的内部循环衍生出另一物种的内部循环，当这两个循环无法“融合”时，新物种就产生了。从这个角度理解，就会发现鸡与鸡蛋无非是一个循环中的两个不同的元素，少了其中任何一个这个循环都无法继续存在，因此鸡与鸡蛋就不存在谁先孰谁的问题。另一方面，如果从生物个体的角度分析，就会发现，对于同一个个体来说，鸡蛋和鸡（孵化后的鸡）分别是它生命的两个不同阶段。这就好比对昆虫而言，个体会经历虫卵、幼虫、成虫等阶段。因此对单一的鸡的个体而言，是先有蛋再有鸡。
“所以，这面墙在向我们揭示一个词--进化。“
纯白小人两颗黑洞洞闪烁着并不存在的光芒。
“无论是从克苏鲁人到亚美斯人，山顶洞人到现在的人种，一代又一代的进化，直至成熟完整。进化成为这个世界不变的话题，就是这个世界的准则。”
“噢。”纯白小人越来越兴奋，“你这是全新的思路，没错，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工具的进化反映的是脑进化，再到现在你们这群异能者，对脑的开发发展到一种巅峰。”
“异能者？那是什么？”
“你难道没觉得时间对于你来说像开关那样容易操控，你时常觉得时间跑得很快，又很慢，那是你异能外泄造成的，你还不会操控，当你能掌握它时，才能被称为异能者。”
一个全新的名称，一种全新的人种，一段全新的历史，纷纷涌入周豫才的脑袋，这个夜晚接受的事物太多了，挤得脑袋快要爆炸。他撑着胀痛的太阳穴，眼前的场景渐渐虚化。
“看来时间到头了，你的解释我会好好思考的，期待下次的会面，智慧者。”
纯白小人挥手告别，周豫才背后突然洞开一扇门，漆黑的空间伸出无数双黑色的小手，把他拉入漆黑的空间。
“起火了起火了！”
“快通知消防队，疏散人群！”
“那好像是我们的楼层。”
“周同学呢？不会在里面吧。”
“电话打不通。”
“该死！消防系统哦怎么失效力！”
“怎么会？上个月才检修完。”
消防车的蜂鸣，警车的鸣笛迅速包围现场，两名消防队员在浴室找到正渐渐苏醒的周豫才，他正浸泡在早已凉透的水中。
火势并未伤及他，只是吸入过多浓烟，在医院度过一晚，并无大碍。
“我平时不吸烟，没有这个习惯，所以身上也不会携带打火机。”
“好的，”警察合上笔记本，“基本可以确定这场火灾属于意外，但是最终定论需要现场勘察后再定。希望近期你不要出境，随时保持通讯畅通，至于财产损失，你要跟酒店有关人员协商。谢谢配合。”
警员走后，她们便全部涌进，临时居所已经找好，是一家民宿，房主是个不错的中年妇女，在听到她们的遭遇，同情心泛滥，立马收留了她们。
“很抱歉，耽误你们的旅行。”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伊藤小声说道。
“你们继续你们的旅行，我应该明天就可以出院。”
“那么我们就先撤了，你好好休息。”律拍着他的肩膀。
周豫才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就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在回想与纯白小人的对话，他听到一个新词，异能力者，而自己真是其中一员，新人种？
回想自己的前半生，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难道仅仅因为居住在中二爆棚的地区，就会让人也变得中二？
时间的流逝，像流水一样有节奏，它们总有一个方向，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周豫才试着抓住它，可那是纱雾一样的东西，立马会从指缝间滑走。
“控制？时间！”
时光的流逝被明显打断了！墙壁上五彩的画布拖出长长的流尾，缓缓流动，甚至能看到上面射出的流光。
推开大门，屋外的人像被按下倍速键，在周豫才眼里，他们的动作缓慢而有条理。物品掉落，声纹在空气中传播，太多太多的东西涌入他的脑袋，再一次被沉重的压迫感压迫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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