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年10月2日,凌晨时分,南海滨采石场所在的小镇发生了武装叛乱,帝国军巡逻队与叛军发生了激烈的交战……
狙击手之间的对决是需要耐心和诡计的,我们都希望对方是那条扑上来的狼而自己则是蓄势待发的那位猎人。可是,我得说,沦为恶狼的果腹之餐的傻瓜猎人可不在少数,所以关键还是看决胜时刻谁更狠。
我猜测对面那个家伙在想要我命的同时也在提防着我的小动作,狙击手的话有很多方法可以勾引对手开枪以暴露其所在,然后自己便可以一招制敌。以前我教过我的学生们——那会儿我还勉强算是个老师吧——制造诱饵,引起对手的注意,自己躲在暗处耐心观察。只要付出的决心和毅力足够,那么再狡猾的对手也终将沦为你的手下败将。
不多一会儿,我估计是那人忍不住了,在五楼非常靠近空中走廊的一扇窗户那儿,有个人脑袋探出来了。就那么垂直地探出来,这个呆子,我举枪瞄准。
看看这个傻瓜,好奇心旺盛,巴不得立刻就找到那个令他心神不宁的对手好一枪结果了他似的,这种人一般都是自立Flag很快就会领便当的。
“真是个呆子,还是直上直下地把头探出来,就像是个诱饵。”我自言自语道。
完全是下意识的这句话让我吓了一跳,手指头已经开始发力了,只撞针还没被击发罢了。
这算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一个狙击手以为自己得逞了,有了一种“就是现在”的错觉,打算立刻出手吗?然后呢,下一刻自己却被不知道真正身处何地的对手给结果了性命。
原来我才是那个呆子。
我松开了手指,从没这么庆幸过自己尚未扣动扳机。不过这里也不能多呆了,我得想办法往楼上,最好是顶楼,不,屋顶走。既然双方都清楚对方的大致位置,那么时刻机动同时尽可能去压制对方的视野就是最好的战术。
于是我猫着腰,开始上楼,楼梯间虽然没有窗户,但好歹有那么些砖头破损的小洞,如果有那么一颗子弹非常幸运地射进来了的话,我可就是厄运临头了。
温蒂教授教过我们一些制造陷阱和假象来诱导敌人的办法,而我现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对手是个出色的狙击手。他把自己藏得很好,而且我发现自己位于五楼却没有任何优势,除了刚才的那一枪我判明了对方的位置,但对方不是同样也知道我的所在了吗?
所以我打算试试教授曾经说过的那一招,用一个钢盔来欺骗对手,希望他打出那为他自己带去死亡的一枪。
脱下头盔,我把它用丝线吊在窗户旁,一手牵着丝线的一端,同时自己站在相距好几个窗户间隔的另一扇窗户旁边,把Rf14布置好,瞄准南侧的建筑群,准备开火。
四楼以下吗,我需要扫视的范围略大,但是凭着罗德里格斯家族传承的血脉,我的动态视力可以帮助我找出自己的目标。只要对面那个家伙开枪,我立刻就会让他连起身的时间都没有就收拾收拾去见阎王爷了。
很快的,我就看见某个窗户出现了火光,是Rf11H的开火情形错不了的。
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我从未如此地集中注意力过,只一枪就精准地打穿了火光后面一个身位的地方,也就是那人的身体所在的地方。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只比较狡猾的猎物吗?我仍然是那个不败的猎人,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不过他是个好猎物,我就留给他最后的尊严吧——不去夺走他尸体上的任何遗物,反正帝国军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会收拾他的。
可是,心中荡起的这一股失落是怎么回事呢?就像是我失去了盼望已久的贵重物品一样……我这么想着,走向了我的失败之地。
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去那里,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我打算欣赏一下如同战利品一样的夜景,又或者我是想让那毛毛细雨帮我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无论我的初衷如何,命运已经不可改变了。
精明的对手,但是我绝不承认自己比他更傻。
我以前向人们透露过一种技巧,就是通过诱饵来引诱对手先开火。这会儿他这么对付我,那么有可能他是我的学生,或者从我的学生那里听说或者学到了这种方法的。既然如此,他想必是不知道,这种看起来似乎无解的战术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战术。
一般人类会有这样的心理,一旦他们开始准备去算计别人特别是当陷阱已经布置完成以后,他们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对方是否中计了。下意识的,他们先认定这个博弈过程只和对方是否上当有关而忽视自己是否会遭到欺骗。无可争议的是,人们的内心深处有这样的思维却无法正视也无法逃避。
我把枪从窗户伸出去一点点,随便瞄准了西侧建筑物五楼的某一个窗户然后自己蹲下来,用随身携带的反光镜一边看着外面一边扣动了扳机。
而就在我开火不到2秒钟以后,一颗子弹从枪托上方擦过,如果我保持正确的射击姿势的话……
优秀的家伙,但你也玩完了。
这回我就地站起身,瞄准那扇迸出火光的窗户的附近,等待着他的出现。
雨幕遮蔽了我的视野,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经过那近旁的窗户。
和之前的那一枪相比,我只需要算上极端环境补偿和提前量即可。
一枪过去,我看见那人的上半身摇晃了一下,我命中了什么部位了,也许是头部吧,当即他倒下去了。
我击毙他了,还是击伤他了?那个位置和动作都不像是把他爆头了,倒像是他被我一枪打中肩膀了似的。不确定,而且我也不能去确认他的死活,就算是我威胁了他一下也好,我能够趁机救出……
这一场对决不能再继续的原因非常简单,救援者的救援对象成了解围的关键。
拉法叶特侯爵率领他的卫队开始了对南海滨的攻击行动,并且,成功地攻入市区,也就是克塞特所在的地区。
随着街上的阵阵枪声,帝国军巡逻队意识到情况的突变,他们想集结起来,但是侯爵的卫队却早有准备。45毫米口径的火箭筒被用来轰击帝国军的岗哨台和执勤碉堡,侯爵倾尽家财就为了这一天的强攻,之前说他被围困在帝都不过是一个幌子,侯爵清楚基陆雅在提防他,于是就放出了这样的谣言。
在帝都,这样的谣言自然是轻易被戳破,但消息可不那么容易传到其他地方,特别是南海滨这样偏远的小镇。
卫队士兵以Rf11H步枪和45毫米火箭筒展开强大攻势,将南海滨攻陷,上百名帝国军士兵伤亡,在上午八点的时候,帝国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南海滨的控制权。拉法叶特侯爵没有出现在帝国军的监狱里面而是出现在南海滨的征服大楼面前,现场聚集了接近一万人,绝大多数都是市民。
“你们备受压迫,因为曾经的共和国已经不复存在!”拉法叶特如是说。
人们静静地听着侯爵的演讲,这一次即兴演讲其实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侯爵把他那长达四千字的演讲稿背诵下来,然后显现得是他本人游刃有余的样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相信他所说的一字一句,相信推翻基陆雅的统治是必要的,相信自己的未来现在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为了你的子子孙孙,为了明天,为了我们曾经失去而至今为止仍未可知身处何地的那些自由和幸福而战斗。因为,反抗,是最神圣的权利!!”这一句名言是收入了大陆名言警句中并且后世公认的第一位。
南海滨成立了新的政府,并且在当天下午三点发布公告,宣布阿斯拉蒂第二共和国成立,通告被复印多份,送往阿斯拉蒂全境。武装起义上演,而且和不论何时的历史一样,总是风生水起之后引起链式反应,而且开始声势浩大地蔓延一种全体造反的情况。
双翼剑星作为先锋完成了革命的掀起,事后温蒂得知解救克塞特是借口,赛扬和双翼剑星早就达成了协议,解救和起义同时进行,但是温蒂不置可否地想到,如果说救人失败了呢?
这是赌博,只不过赌赢了而已。如果没有救出来人,或者侯爵的部队来迟了,一切都会成为泡影。双翼剑星和侯爵都想过这些问题吗?大陆最伟大的科学家的家事难道说只是赌注的程度?如果是这样,侯爵心里所想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共和之类的,而是另一个霸权的建立吧?双翼剑星所信奉的,不过是作为霸权的功臣,仅此而已吧?
一连串的疑问,温蒂突然就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感觉,考虑诸多的问题,把自己与世界的命运挂钩,引领时代的走向之类的。
直到10月3日,起义的事情才被帝国军方面证实并非谣言,期间他们遭到起义军的袭击,多处基地和补给站遭到攻击,帝国军全面进入战争状态。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回到双翼剑星总部后,我径直去找到了阿什莉,“如果这一次没有救出克塞特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万一帝国军狗急跳墙杀了她,你们打算怎么和赛扬交代?”
“这一点就是姐姐的事情了。”阿什莉回答道,“而且,你不是也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吗?”
“我是说如果,你们都不考虑万一的情况吗?”我有点生气,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既视感很强嘛。
“没有如果。”阿什莉回答道。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踌躇了。
也许只是利用双翼剑星的声势而已,他们也不过是利用了我的能力,以及赛扬这个充满了变数的筹码。我们都只是某一个计划中的棋子,又或者是政治博弈当中的制衡点。
对,我想这么多,纯粹是回归到曾经。
摇摇头,抛弃脑海中那些无聊的设想。现在的我,早已对争风吃醋一样的争执失去了热情,战争什么的也是一样,带来死亡与毁灭而绝非是如同某些政客所说的那样,是为了世界的进步而经历的必须的洗礼。如果上升到宏观的,和物种延续相关的地步,他们便会说战争就像是自然法则中的优胜劣汰那样,是对种族的磨炼。可笑的是,向人们灌输这种概念的,不正是我们吗?CUMA曾经开设过生物课,而自然选择法是必备的知识之一……我们的学生还真是多极了。
别的不说,我去问了问赛扬的意思,他这会儿正和克塞特一起,在南海滨的店里收拾东西。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么走人也就是正大光明的了,我是这么想的。
而实际上,赛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相反的,双翼剑星在南海滨设立了支部,侯爵也派遣了少数的卫队前来确保赛扬的安全以及监视他。
赛扬是我们手中最大的王牌,大概他们是这么想的吧,所以绝不能让他落入敌手,必要的时候……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动我兄弟一下,我会毫不犹豫地在凶手有那个意思之前杀了他,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或者背着我伤害我的战友。就算是神也不允许。
“老伙计,南海滨这地方可不怎么安全。”我说道,“你和克塞特呆在这里,帝国军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呐。”
“我不这么看,兄弟,特别是我们还有一支像模像样的舰队的时候。”赛扬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什么舰队?!难道说……!”我心中一震,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
那是一种,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之后却发现自己拥有全部的可能性的欣喜若狂。
赛扬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指的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在第三次大陆战争结束之前,我们在世界的西面海域找到了一个冰岛,这个岛屿是大陆的一部分,原先或许曾经是一座高山也说不定但是后来变成了一望无涯的**大海。不管怎么说,第三次大陆战争的时候,我们和北方的狄威菲琉斯帝国拼掉的只是全部的联合舰队还有阿斯拉蒂正规军的舰队,我们自己的秘密舰队仍然存在。
“‘火绒草’舰队仍然在?老伙计,这可是不能随便说说的。”我惊异地说道。
“温蒂,你什么时候听过我胡言乱语了?”赛扬笑道。
“唔……其实你乱七八糟胡扯的时候也不少了,在CUMA那会儿你和克塞特在实验室里面的时候还说……”
“喂!不要胡言乱语!”
我们回过头,发现克塞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去看看舰队,因为是否能够撑过帝国军接下来对南海滨的扫荡,还得看我们的。侯爵的卫队……算了,那是个悲伤的故事,我们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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