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诺斯自认自己的出身应该是塔里领,不过在来到图鲁姆克之前自己已经在除了尹迪思与因赛克特以外的领地都干过不同的工作。虽然没有像眼前这个只进行暗杀活动的少年一般接所谓的“湿活”,但自己也确实符合“佣兵”这一只为钱财的职业概念。
受益于多次在联邦各地生活的经验,她对各个领地的统治者们也或多或少地全面了解过一些。在近乎无序的土地上,每一位领主在上位前的战斗记录并非是什么秘密,倒不如说这对于自身情报泄露的许可也正是领主们对自己实力的有恃无恐。
领地与领主互相影响,生活在联邦中的人无法反驳这句话。图鲁姆克的狮心擅长双刀,塔里领的灰毛公喜用战锤,河湾领的飞螳螂以弓弩闻名,尸蛆则是于阴影中滑行的游荡者。而腐鹫爵....据艾玛诺斯所知,那是一个邪术师,就和在几个月前,针对克雷克斯入侵而出现的潜在盟友,灰水城的维拉斯·夏泉一样与界外存在签订契约的职业。但这也是她所想不通的一点:为什么这批货会引起腐鹫爵的注意,虽然与其他违禁品相比确实要贵重一些,但也还没到两大领主以如此明目张胆的方式去撕破脸皮。
不,比起这个....现在团队中的内鬼才是最重要的。袭击者有多少个,分布在什么地方,如果贸然改变路线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这些都是要考虑的事情。艾玛诺斯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又点起火燃上叼着的烟以此来放松过多信息量带来的冲击。而珀伊特似乎对这具尸体很有兴趣,甚至还拔下了对方的皮甲拿出匕首开始解剖,其准确程度像极了那些从业数十年的外科医生。
而在当珀伊特看到对方的咽喉处并没有什么腐蚀痕迹后,才彻底确定这是腐鹫爵的手下。据他所知,尸蛆的暗杀者们会伪装成其他领地的杀手,唯一不同的就是只有他们会用假牙藏起毒药以便被俘虏。他其实并不关心内鬼是谁,因为硬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有嫌疑,目前最值得怀疑的是已死去的柏林——如果他也是和这个刺客没什么两样的死士的话完全可以解释他的死亡,毕竟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怀疑死人,就算怀疑了也没办法派上用场。商队因为这种突然的袭击暂时停了下来,米蕊娅此时正爬上驼兽的背部进行箭矢的拔除与简易祛毒止血工作,艾玛诺斯经过这么一闹也没了心情再休息,事实上从精神状态来看她完全可以再撑一天一夜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因此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工作必须要避开这位可靠的佣兵来进行。至于艾德....正皱着眉头和他一起看尸体呢。
珀伊特是第一次匀出点注意力放在旁边这个灰魇铁罐头上,毕竟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战士就在祈祷以外的时间段里没怎么说过话。此时的他正坐在珀伊特旁边聚精会森地用血红的双眼仔细观察着这具只有脖上一处伤口的**:珀伊特一向下手快准狠,说给人一刀就给人一刀,这并非什么仁慈的体现,单纯是效率的追求。
“真是漂亮。”突然,艾德用低沉如山间落石般的嗓音称赞道,这反而使珀伊特想要握住腰间的匕首:虽然最终是自己活了下来,但曾坦白自己会对内脏产生性反应的吉格斯依旧给他造成了一点阴影。不过,光是凑近了观看他就能知道,艾德身上所穿的并非是吉格斯那种取巧的板甲,而是货真价实的,号称能够压断未训练过的门外汉脖子的实铁铠甲。
依然是那种自己最讨厌的类型。珀伊特暗自总结道,没有搭话。不过对方明显是料到了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抱着自说自话的打算前来。
“很精确的伤口,一下子就刺进了喉管里面,”这么说着,铁质手甲指了指伤口的侧面,那里才是伤口的出发点,当时因为角度等一系列因素导致珀伊特只能在那方向优先断绝对方的求救能力,就算没有援军前来,听到陌生语言而赶来的因赛克特人也是一个大麻烦。“然后但是深度又恰到好处,在切断了喉管之后没有继续向前触及骨骼,对力道的把握极其精准。”
如果以匕首撞击人骨的话,虽然不会坏,但也是会钝的吧?珀伊特腰带上的武器不是什么稀罕货,但也绝不是可以在这种危险环境下浪费的消耗品。至于精准度之类的,也不过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手感:珀伊特其实觉得杀人要比宰猪简单太多了。
“您是一个出色的刽子手,珀伊特先生。”
没有心情去管这话到底是夸赞还是讽刺抑或两者兼具,珀伊特的眼睛接收到了某种信号,逼得他从尸体上抬起头来。从刚刚开始,照射入林间的阳光就以一种不合理的角度照在他的眼睛上,但并非持续性,而是最恼人的间歇性。他抬头望向巨木之中,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自然照射绝对不可能触及的地方,这么想着,那阵恼人的光再度于眼前闪了一下,反而让他确认了这到底是什么。
“.....反光?”
对,只能是那种照射在金属上然后被折射的光芒。起初他以为是旁边的艾德或者是艾玛诺斯的拳套与铁靴子所造成的现象,但很快他就定位到,这种不合常理的反光只可能来自于前方的巨木雨林之中。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赛克特人使用的是棍棒,或者由藤蔓连接的建议工具,换句话说自己还没有见过他们使用金属,但这种反光又是从哪里来的?随着这些疑问的发酵,珀伊特眯起眼睛,最终在深棕的树干之中找到了远端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那是一根柱子,由会反光的金属与石砖构成,顶端有着平台,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只能看到个轮廓。但珀伊特记性很好,所以他还能对这种奇怪的东西有一些印象,自己绝对在哪些地方见过这种东西,好像是.....
狮心领主的塔?
“老巴顿.....”珀伊特的直觉逼着他扭头向自己的目标开口,可下一秒————
噗!
就像是水球爆裂开来一样,还在艾玛诺斯身边的老巴顿的头绽放了,从中出现的是奶白色的脑浆,白色的碎骨,以及外层的皮肤,而头中真正盛放的灵魂则随着容器的消散四处漂泊。
艾玛诺斯离得最近,因此也溅了一身血肉,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与尸体之间的空地,那里插着的是杀死老巴顿的凶器。
但在这之前——
“混蛋!!!!!!”
珀伊特的口中就已经爆出了怒吼,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生气。
自己的,从不失手的美誉被破坏了。
被那一柄连带着头与一半柄部都埋在地里的,露在地上的部分还有不知何时留下的深褐色血迹,闪着寒光的长柄武器。
有人从远处,凭着单纯的臂力打爆了老巴顿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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