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传几摆的这个席可谓豪宴,菜肴丰富自不必提,陪客也都是大腕,请的人除了王继谟以及卫景瑗还有大同其他官员外还请了很多城中富贵,就这点常宇立刻便知代王其意,心中顿时大喜。
很明显朱传几把这些富豪请来那是示好常宇,他深知常宇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钱和粮食!
虽然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头肥羊,但也不能逮着一头薅,于是他便替常宇请来了很多头肥羊。
堂堂代王相邀,又是给东厂厂督设宴,城中富豪哪个不是趋之若鹜,一接请帖便立刻备了大礼前来,没被邀请的还感觉脸上无光。
年轻轻轻就做了厂督,手握生杀大权,在代王等人眼中常宇堪称传奇,比之先前的见面,礼遇有加,甚至连他的部下也被相邀入席,比如唐破天,程明等,至于春祥和蒋全,总感觉自己是狗肉上不了大席,跌了常宇脸面死活不愿入席。
席间朱传几和世子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朝廷和外边形势近况,常宇总是一脸乐观:皇上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加上城中勋贵富豪倾囊相助,灭匪就在当下。
当然这话谁都是听听便好,十几年了贼军越灭越多,鬼才相信灭匪当下呢。不过有心思机灵的已经听到他言外之意,京城的富贵倾囊相助,难不成……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代王和常宇有意无意便把话题扯往姜瓖案细节,以及粮饷事宜,诸人也越来越沉默,终于明白宴无好宴了。
“诸位的大礼便免了,本督承皇上信任,不敢有私,不受私利,诸位若真有心,当在此国难之际为国尽些薄力,多少不限,有心便可,实在不成如代王那般相借也行,本督愿和王总督,卫巡抚共同担保”!
常宇这番话一说,诸人也知道今天难免出血了,反正都是一刀,不如索性大方些还显得洒脱,便有开始认捐,不过由于近年大旱粮食失收,这些土豪深知粮食的重要性,大多捐的都是银子,即便有要捐粮食的也是杂粮,银子最多万余,一般都在五千两左右,粮食在百石左右。
但常宇这个常扒皮哪里能轻易放过这等好机会,于是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借!
在座的除了刚才认捐外,每人再借银万两,粮食千石!
能被代王请来的做客的哪个不是城中大户,这点钱和粮食还是拿的出来的,虽然肉痛不舍但总归人家给打了条说是借的,何况代王自己都借出那么多,话说怎么着也是借给朝廷的,理应不会打水漂,说不定以后记功还能弄个光耀门楣的功德牌坊呢,姑且这么自我安慰吧。
便是如此,一场酒宴下来,常宇连要带借又弄了十万余两白银另加万余石粮食,可谓收获不小。
夜深,众人尽兴大多酒醉,代王今晚也异常嗨皮,竟然大手一挥,留宿所有宾客在王府,着王府女艺招待。
能睡在王府,玩王府的女艺这对于城中土豪们来说绝对是一件能吹一辈子的牛逼了,顿时诸人刚才被割肉的不快立时烟消云散。
常宇知道代王此举,完全是为了替自己长面,三躬致谢,飘然离去,他并未留宿王府,以要商议军务为由前往巡抚府夜宿,朱传几也为并未强留。
“父王,此人如何,儿实在想不通他年纪轻轻如何坐了厂督”常宇前脚刚走,原本看似醉酒的朱传几好似换了个人一样精神,不见一丝醉意,世子在旁相伴。
“此人年纪虽轻,内敛有计,话虽不多,却是个狠角色,谈笑间便可杀人那种,皇上既让他当厂督,岂是无能之辈”朱传几目光深邃,表情凝重,
世子默然不语。
“有机会的话,多与其走动,或有意外之喜”朱传几忽又莫名说了一句。
常宇平日少饮,不善酒,今儿为了粮饷倒喝了不少,回到巡抚衙门,立刻吐的一塌糊涂。
春祥亲自端来清水漱口,脸上有忧色:“常哥,你以朝廷名义借了那血多饷银,若是朝廷不认账的话……”这里没有旁人,他和常宇又特别亲近,憋在心里的话终是说的出来,他不傻,知道常宇借钱借粮,其实都没有经过朝廷批准,皇上也没点头,如若那边不承认,甩锅的话一切都要常宇承担,后果非常严重,有可能会以欺瞒抹黑朝廷之罪被砍头。
常宇苦笑:“春祥啊,你还没看出来哥哥我就是个背锅的么?”
“如若真的到了那天,咱兄弟俩便远走高飞了吧,我,我真的提心吊胆……咱们取了些银子,寻一偏远落脚,度过这余生便是”。
常宇轻轻摇头,看着春祥一脸坚定:“国之有难,匹夫有责,我等虽是残人却不是废人,愿为国鞠躬尽瘁!”
“可是……我好怕”春祥说着哭了起来:“我好怕最后,最后……我曾听人说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或许甚至都不用等到那天,你,你就会……你说咱们在宫里好生伺候主子便是,何苦出这风头”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哎,常宇长叹,轻轻拍了拍春祥:“生为男儿,即便身残但志不能残,要么富贵在身,要么青史留名,难不成你就打算如此低贱的活一辈子么,将来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春祥听了不语,还是低声啜泣,常宇无奈只得低声安慰他,理解这个宫中小太监一时间接受不了命运的大改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卫景瑗求见。
如此深夜上门自然是重要的事情。
“姜瓖家产已经登记完毕,现银三十余万两,城内外房产三套,地百余亩,谷粮万余石……”卫景瑗手中拿着一个小册子,细细读来。
常宇默然,姜瓖这产业对于京城那些勋贵不值得一提,但对于总兵来说绝对多太多,他相信像吴三桂,唐通等人绝无此多产业,毕竟他们一直在外征战,不似姜瓖一直在大同这个根据地搜刮。
“粮充军营粮仓,现银咱家要带走,从代王府借来的那些留在大同备用”常宇淡淡说了一句,卫景瑗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认可。
鸡鸣天晓,常宇起床洗漱,检查了一下箭头伤口,说来也听郁闷,穿越过来受了两次伤还都是箭头,好在自己愈合能力强大,伤口虽未完全愈合,但已无大碍,只需不伤筋骨,便不碍事。
早早吃了饭,便在院子中教习春祥等亲近随从习练,这两日的休整,他们精气神都已经恢复。
待到半响,队伍已经准备完毕,从姜瓖府上抄来的现银也已经装上了车,至于如何安置姜瓖家眷以及处置固定资产,都交由卫景瑗来处置了,他此时要赶紧赶往太原。
至于姜瓖的那百余家丁也就是私军如何处置是个问题,一开始卫景瑗的意思是遣散,但姜瓖考虑后觉得有些可惜,这些人稍家训练便是一支勇军,于是他决定给带走,依旧先从家丁做起,跟着队伍负责后勤,交由罗塘统领。
大同城南门永泰门外,府军卫,太监军,腾骧卫的骑兵们鱼贯而出,最后罗塘率领的百余家丁同样骑马随行。
城门下,王继谟,卫景瑗前来送行和常宇在低声寒暄。
“不日太原必有恶战,两位在后方做好准备,随时粮草兵力支援”常宇一脸慎重,王,卫两人一脸忧色点头应是。
该说的都说了,常宇不在多言,上马抱拳转身就要离去,却在这时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定眼一看却是代王世子,直接他匆匆而来,对着常宇抱拳施礼:“厂督大人,父王昨夜酒醉身体不适不能前来送行,特令在下代劳,祝大人一路顺风”。
世子虽是储王,但在常宇跟前不敢自大,言语之间都是自谦。毕竟眼前这小子是东厂厂督。
不想常宇却突然一笑:“你我年纪相仿,不用叫咱家厂督大人,若不见外咱家沾你个便宜,称咱家一声常哥便好”。
额,世子一怔,赶紧道:“这样不好吧”心中却悱恻,你算老几,不过皇家一奴仆,却让我称你为兄,想啥呢?
常宇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他说这话何尝不是想拉拢代王,却不成想人家内心是非常排斥滴。
“他日还有再见之时,咱们多亲近亲近,或许带你一起去京城溜达一番”常宇继续套近乎。
“额,厂督大人难道不知,没有皇上旨意,藩王不得离开封地……”世子一头雾水,这个小太监咋回事呢,说话疯疯癫癫。
是么,常宇一个乐呵:“你现在还不是王,应不在限制范围内吧,改日有空带你去京城见见太子,咱家和太子很亲近的!”
果然世子眼睛一亮:“多谢厂督提携”。
常宇笑笑,不再说话,抱拳对着诸人遥遥一祝,转身打马带着亲随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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