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希儿,或者说,希尔芬·安娜碧丝翠。
据说这是人鱼族的命名方式,倘若双亲都是人鱼族,因为不存在狭义上的“父母”,就将二者的名字联系起来构建出孩子新的姓氏。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更喜欢“希儿”这个称呼,因为我曾用它生活过的近十年,因为我最珍重的人——是这样称呼我。
在被掳走之前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身为人类的我不能适应海里的生活条件,所以才送我离开了【亚特兰蒂斯】,后来被好心人家辗转送到了洛克西亚。
度过了平淡而又幸福的童年后,我遇到了此生最重要的人,【青空的魔女——艾耶儿】。
而这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转折点,濒临破碎的我遇到了天上派来的使者,她赐予了我生机、赐予了我目标、赐予了我...活下去的动力——【爱】。
只是...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艾耶儿姐姐的心里,装着许许多多的东西。
在洛克西亚的王国舞会上,她为了保护在场的贵族青年挺身而出;
在前往亚特兰蒂斯的路上,她为了保护沿途的居民接取了许多报酬低廉的任务;
在图莱恩东部的大海上,她为了保护整个船队独自抵抗着来自人鱼的进攻;
......
每当我看见艾耶儿姐姐一个人挺直身子,挡在了需要保护的人们身前,我就不由得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您们这群贪婪、肮脏、卑微、懦弱的虫蚁需要姐姐来保护;为什么你们这些恬不知耻的蛀虫还好意思向姐姐祈求更多的东西?
但...我不敢说出口,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是在贪婪的**着艾耶儿姐姐给予的温暖。
我能感受到,每当我陷入沉睡时,艾耶儿姐姐就会用她那温暖的双手、令人着迷的魔力,滑过我的身体、诊断我体内的异常,寻找着减缓【魔女化】的方法。
只可惜...姐姐她注定要无功而返,因为最了解我身体情况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或者说是残留在我身体里的青色意志...艾耶儿姐姐好像叫她“小青”来着?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和我说话,替我解明当前的状况,替我完善【魔女】的要素。
对...不论艾耶儿姐姐如何做,我都想要成为【魔女】,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我和他们,那些祈求着庇护的人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现在想起来,我似乎还要更加自私一点...因为我想要的不是艾耶儿姐姐的【施舍】,而是她的【全部】。
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是看到了艾维斯公爵和夫人的生死相依吗?是看到了人鱼族的愤然抵抗吗?是看到了茵姬妮丝和伊丽莎白两人的长久情缘吗?
不...也许是最开始,当我看到了那位【青空女神】的一瞬间,我就决定了,要尽己所能的靠近她...得到她...
我不由得产生这样的想法,贪婪就贪婪吧、自私就自私吧,反正陪伴在姐姐身边最久的人,一定是我,一定是这个名为“希儿”的少女。
直到那一刻...我都是这样想的。
名为“安娜”的母亲支开了艾耶儿姐姐,把我单独留在房间里,对我娓娓道来。
她说了很多内容,但年幼的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说的无非是些:艾耶儿姐姐是【魔女】,我是【人类】,不应该靠她太近;说什么深海才是你的归宿,说什么人鱼族的大门永远向我敞开。
即便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说的是废话,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现在又凭什么站在制高点对我口诛笔伐呢?
只是...有一句话,无论我如何否定,无论我如何逃避,它都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横跨在我们之间。
代表着“父亲”的碧丝翠这样说道:
“我知道你想待在艾耶儿小姐的身边,但她是【魔女】,是掌管时间【法则】之人。”
“我懂...”
“你不懂,她所掌握的力量是世间的极限,她所具有的能力是万物的源泉,她所拥有的地位是世间的至尊。你...一个人鱼的【变种】,一个略强于普通人类的家伙,没有资格待在她的身边。”
“继续下去,总有一天,总有一刻,你会成为她的累赘,成为她的负担,成为她前进道路的绊脚石。”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如何反驳,毕竟现在看来她说的都是十分正确的事情,都是一眼就可以预见的未来。
所以我含糊其词,所以我推开了房门,所以我来到了艾耶儿姐姐的身边问道。
“艾耶儿姐姐,想让我留下来吗?”
“我觉得,希儿你自己做选择就好。”
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对于“希儿”而言,艾耶儿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但对于艾耶儿而言,“希儿”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孩。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成为艾耶儿姐姐的不可或缺,我要成为艾耶儿姐姐的唯一,我要让自己疯狂迷恋她一样,让她疯狂的迷恋上我...
只是,我没有想到,所谓的预言尽然来得如此之快...
当那个名为舜生·李的家伙,将“匕首”穿过了艾耶儿姐姐的身体时,我心底冒出来的想法只有一个。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什么都愿意答应,谁都好求您了,让艾耶儿姐姐活过来。”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甚至比之前的每一次绝望都要盛大几分,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对于艾耶儿姐姐...对艾耶儿的感情——深入骨髓的【依恋】。
幸运的是茵姬妮丝的出现解除了艾耶儿的危机,不幸的是我被她关在了奇妙的空间里一天一夜。
七色的流光不断变化,奇妙的幻境也让我的心情随之跌宕起伏。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我在这短短的一天里经历了许多,虽然算不上大彻大悟,但也明白了一点儿道理。
要想成为艾耶儿的“唯一”,我得具备某种出众的能力。
而“力量”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茵姬妮丝放了出来,她用那双斑斓的眼睛看着我。说实话,我一直很讨厌这双眸子,因为看着它我总感觉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样。影藏在清明之中的明明是有过之无不及的疯狂与眷恋...或许在这个基准上,我还比她差了不少。
“如何?我的女儿,你想好了吗?”
“我不是你的女儿...”
“无论你如何否定,事实都摆在这里哦,你可是我亲手改变的种族哦。”
身体里隐隐产生共鸣的魔力证实了她的话语,但又有谁愿意和这样的一个“疯子”扯上关系呢?
“我答应你,最起码我得先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
茵姬妮丝笑得很开心,只是这个老狐狸不能装得再像一点吗?还是那种脸笑眼不笑的诡异表情。
“临行前,要不要和艾耶儿小姐道个别?”
“...等我一会儿。”
我走到了艾耶儿的身前,俯身触碰着她的脸颊,经过压抑的迷恋疯狂的爆发而出。或许是受到了奇妙幻境的影响,或许是我自愿而为之。
我亲吻了艾耶儿的脸颊,舌尖传来的味道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温暖又悠长。
“艾耶儿姐姐...不,艾耶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临别的话语不需要太多的点缀,因为我坚信,很快就能回来,回到艾耶儿的身边。
......
“嗯?嗯...别吵了,我现在就起来”
打着哈欠,我直起了身子,头发不知道何时长得这么长了,一不小心还会踩到发尾的末梢。
自我感觉身姿应该修长了不少,不过在这个没有镜子的奇妙世界,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就是了。
青紫色的宝玉浮现在我的眼前,欢快的绕着“8”字。
“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哦?六年了?听说【魔女】在接受传承之时都会陷入沉睡,那我现在算不算得上成为了一名【魔女】了呢?”
“小青”旋转着身子上下摆动,用它那奇怪的动作传达着自己的思想。
“啊...我知道,就快了,还差一点点,我就能回去找你了,我的艾耶儿...”
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铭牌,我汲取着上面的味道,它还是让人那么迷恋、那么渴望。
“啊...艾耶儿,艾耶儿...艾耶儿,快了,就快了。”
我知道我应当是病了...但我更清楚,这也是令我甘之如饴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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