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妄初脚步一顿。
“果然是姑爷！”宋嫂喜极。
她原本是出来扔垃圾，却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停在门口，心下疑惑，便上前借着路灯看了看。
没想到是早上才见过的那个仪表不凡的姑爷。
萧妄初转过身来，朝她扯了扯唇角，礼节性微笑。
“姑爷怎么不进来？这是要走？”
“啊，没有，我就是来看看。”萧妄初尴尬的笑了笑。
“到家门口了哪有不见一面的道理？三小姐还没睡呢，您要是不方便的话，要不我帮您把她叫出来也行？”
不知怎的，宋嫂就是直觉面前这个“姑爷”是真心喜欢顾曼，所以对他很有好感。
萧妄初本想拒绝，但转而一想，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顾曼应该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里面裹着件浅灰色睡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风衣。
刚刚宋嫂上楼跟她说萧妄初来了的时候她还有些狐疑，现在看到真人正站在自家门口，倒是觉得有些玄幻了。
“你怎么来了？”顾曼奇道。
“喔，路过，顺便来看看。”萧妄初轻咳一声。
她走的近了，他才发觉她头发是湿的。
眼睛微微眯起，攥住了她的手腕：“去车上吧。”
“喔，好。”顾曼点了点头，十分乖巧。
威尔森自觉回避，退到距车子五十米开外处停了下来。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萧妄初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干净毛巾。
“我帮你擦。”他声音低沉，声调柔和仿若在顾曼耳畔低喃。
后座虽然比一般轿车空间大，但相对房间，仍旧有些逼仄。
垂在胸前的发梢，不时有水滴落下，顺着顾曼凝脂般的锁骨没入领口内。
萧妄初动作轻柔，眉眼认真，细细帮她擦着。
“……谢谢。”他温凉指尖不时触碰到自己的脸颊耳垂和脖颈，顾曼上身挺直，竟一动不敢动，声音也如蚊子叫一样小。
“不用谢，协议第一百四十六条，丈夫有为妻子吹头发擦头发的义务。”
闻言，顾曼瞳孔一缩，像是被呛到一般，猛咳了两声。
“那个，其实不用按照那个遵守的，那只是参考……”
顾曼一阵心惊，他记得那么清楚，一定是认真看过了协议内容。
封闭的空间环境，让顾曼此刻心头的羞嚇疯狂生长。
尴尬，大写的尴尬。
“我倒觉得那协议挺好。”萧妄初若无其事的继续擦拭顾曼发丝，口中话说的极其随意。
“你觉得好就好。”顾曼含糊一声，不再言语。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暖风轻呼的声音，还有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
终于，发根处算是擦干了。
萧妄初又继续细细替她擦拭发尾，他的手离得远了，顾曼才松弛下来。
“萧爷爷那边怎么说？”顾曼适时开口。
现在两人已经扯了证，是合法夫妻，就要共同面对外界的质疑。
她想好了，如果萧老爷子那边因为网络上的舆论不再同意妄初跟自己在一起，那么她就争取做出点什么来，让他接受自己。
因为萧老爷子毕竟养育妄初这么大，而且妄初从小无父无母，萧老爷子算是给了他一个家。
哪怕是不怎么完整的温暖，那也是萧老爷子尽了全力的。
所以不能硬来，更不能让妄初为了自己跟萧老爷子决裂，或者跟整个萧家决裂。
“没，婚期照旧。”
顾曼有些不敢置信：“婚期照旧？萧爷爷真的没说什么？”
“唔，有一个要求。”萧妄初手顿住，“外公让我们尽快响应国家政策。”
“政策？什么政策？”顾曼眨了眨眼，扭过头来看萧妄初。
“三胎。”萧妄初语速放缓，声音平和，转述道，“外公说，孩子越多越热闹，建议我们最少要生三个才好，他年纪大了，想要儿孙绕膝，四世同堂。”
顾曼有些傻眼。
萧妄初话锋一转，又道：“但我不想。”
“为什么？”顾曼反问。
“有些苦，看你受一次就已经是我的承受极限了。”萧妄初似乎想起什么，眼神灰暗幽深，眉头轻皱，认真道，“我们不要孩子也可以。”
顾曼扯了扯唇角，没意识到他此刻在纠结什么，鬼使神差开了口：“不要怎么可以，小孩子挺好的呀，如果有三个，就跟我家似的，有两个哥哥保护我，热热闹闹的多好。”
她以为他是天生不喜欢人类幼崽，便试着跟他讲人类幼崽的好处。
可他眉心却拧的更紧了，视线别到一旁，看向窗外：“我不想失去，这样的幸福就已经很好了。”
顾曼一怔，想到了他的身世，便咽了咽喉头，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轻拍之余，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你看，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好的，做好各种孕检产检，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萧妄初后背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如果你是因为我外公的要求才决定……”
“不，不是。”顾曼打断了他的话，“我想有我们的孩子，我想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这可能也跟我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我觉得两个人如果相爱，水到渠成，有了孩子，那是一件顶幸福的事。”
“知道吗顾曼？”萧妄初突然开口。
顾曼抬头看她：“嗯？”
“我从小就羡慕你们家，更羡慕那样的家庭养出的那样自信骄傲又无所畏惧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大概是从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跳出来昂着圆圆的脑袋伸手护在我身前的时候，我那时候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天使一样的小女孩。”
萧妄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他明明没喝酒。
兴许是车内气氛过于暧昧，让他放松了警惕，更放松了戒备，也或许是气氛到了，他情难自禁的想要同她袒露心扉。
顾曼愣愣的。
他自嘲一笑，又继续道：“我那样的身世，又怎么能配得上那样完美的你，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你开始无视我，践踏我，我对自己说没关系，这不是真实的你，你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瘪了下去，喉头干涩的再也说不下去。
“对不起。”顾曼眼泪不受控的砸落了下来。
重生以来，她以最快的速度与萧妄初绑定在一起，又以最快的速度跟他确定了关系，但始终没有将这层最隐晦，最私密，最令自己难堪的过往撕裂开，摆到两人面前。
她甚至自欺欺人的想要遗忘掉自己曾经带给他的伤害，但现在听他这样吐露心声，她的心脏突然钝痛一般难受。
仿佛从前自己做过的最羞于启齿的坏事都被他戳破了，而自己却只想着逃避。
是啊，自己带给他的伤害又怎么会因为轻描淡写一句对不起而真正消除。
这些表面上的和谐融洽，不过是他在尽力消化那段过去，想要让她别那么有负罪感罢了。
顾曼第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爱，竟是如此深沉。
眼泪像豆子一样滚落，她更加觉得上一世的自己不是个东西：“妄初。”她抱住了他，头抵在他背上，再次喃喃，“对不起。”
她的心脏那样钝痛，更多的是因为看到他方才那样心酸自嘲的神情，落寞又悲哀。
她想堵上他的嘴，让他把刚刚的话收回去，她想要告诉他，他配的上！顶配绝配！
而她这一切情绪的背后原因，是她的大脑和心脏同时在告诉她的一个事实，一个她从前都没有认清过的事实。
那就是：她亦是爱他的，很爱很爱。
所以才不想看到他落寞，更不想听到他妄自菲薄。
头顶忽然落下一个温暖宽厚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声音的主人声音低哑柔和，仿佛还轻轻叹息一声：“都过去了，别哭了。”
顾曼摇了摇头：“你让我哭个够。”
“好。”
她哭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尽兴，抬起头命令他：“说你配我！”
萧妄初手上顿了顿，看向她蒙着水雾的眸子：“我爱你。”
话音刚落，他便俯身吻了下去。
顾曼瞬间怔住，晶亮的眼眸似水，又仿佛是丝，一瞬间，缕缕渗着说不出的动情。
他那唇触感柔软，温柔的仿若棉花糖一样包裹着顾曼的唇舌，令她沉迷。
辗转厮磨之余，顾曼突然伸手勾住萧妄初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双双沦陷。
……
果然，妄初说的没错，婚期并没有任何变动。
一大早，顾曼用过早饭，正低头看微博和各大网站上转发的关于“一手娱乐”针对自己的道歉信。
视线刚刚掠过那冗长道歉信的最后一段：“……实在对顾小姐有愧，顾小姐是那样心地良善的人，据调查，她家风优良，待人真诚，温柔贤淑。是我们‘一手娱乐’报道不实，我们深表歉意……经调查，这完全是裴戍原挑衅再三，贼喊捉贼……”
就在顾曼被那一大串溜须拍马的形容词给雷的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的时候，萧家来人了。
来的是萧家管事的两位德高望重的叔伯长辈，以及一间国内著名的中式婚礼策划公司的负责人。
说是敲定细节。
其实顾曼也很喜欢中式婚礼，所以就由着他们商量决定，因为毕竟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这种场合她不便出席，遂去了李蔚来那里。
李蔚来罕见的不在公司，顾曼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会所做Spa。
循着李蔚来报的地址，顾曼开车到了那间美容会所，敲响了Vip贵宾室的门，里面传来李蔚来慵懒的声音。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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