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娘吃了一块糯米糕,又喝了一杯水的期间,南宫晚棠给阿爹诊了脉。
一如昨日,没什么起色。
她知道,是因为差了药,只要有药,必定能药到病除。
可一想到那个药,她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瞥见阿娘看着自己,她缓缓开口:“阿爹的伤较重,还得睡一两日,阿娘,手伸出来,我看看。”
知道女儿是担心自己,白氏配合地把手腕伸了过去。
阿娘的脉象不似昨日那般紊乱,却也差强人意。
并非伤势严重,而是忧思过多,肝气郁结。
原主的记忆里,阿娘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阿爹不和旁的男人一般,三妻四妾,他仅有阿娘一位夫人。
他们的相处之道不似一般夫妻那般相敬如宾,阿爹是真的宠爱阿娘,是把阿娘当小公主那样的宠。
在阿爹心中,连她们姐弟三个都要排在阿娘后面。
丈夫宠爱,儿女听话,衣食无忧,阿娘的眸子总是有着熠熠的光芒,脸上的笑容不见一丝阴霾,明媚的笑意能直达眉眼。
无忧无虑了这么多年的阿娘,担不起这番巨变。
家没有了,她头顶的天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不知该如何让儿女吃饱穿暖,她甚至不知该如何拯救守护她多年的丈夫。
琐琐碎碎的问题又何止这些。
南宫晚棠理解阿娘的无助,可她很清楚说再多漂亮的话,都不如让阿娘亲眼瞧见来得有用。
扶芳端了刚熬好的药上来。
南宫晚棠亲自盯着人喝了个精光,才下了楼。
她径直去了灶房,张开双手让茯苓帮她绑上襻膊,就开始忙活。
听到灶房里传出了声音,楚禹凤带着常远走了过来。
一进门便瞧见南宫晚棠在灶台与菜板之间,来来回回地忙碌。
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在南宫晚棠的身上。
朦朦胧胧的炊烟里,她的身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氤氲,好似那山麓里迎着曦光忙忙碌碌采集的花仙子一般,美得有些不真实。
一个时辰之后,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摆上了桌。
食材有限,南宫晚棠因地制宜,只要是能吃的,她都能搭配起来。
外表干枯,内心饱满的老椰子和一只老母鸡炖了一锅鲜甜的汤,不仅补肾健脑,还滋养皮肤。
渔农刚捕捞上来的黄花鱼最适合清蒸,因着没有酱油耗油这些调味品,她简简单单的放了一点盐和葱丝,不过,因着鱼足够新鲜,原汁原味也能让人口齿生津。
用尚未成熟的木瓜,清炒了一盘木瓜丝,酸甜涩口的菠萝与猪肉搭配在一起做了咕噜肉,辣得人满头大汗的灯笼椒炒花甲,焖煮了一大锅猪骨头,又蒸了一笼花卷和一桶白米饭当主食。
几乎全是硬菜,她还特意做了一盆生腌虾。
看见楚禹凤两人龇牙咧嘴地看着那盆生腌虾,迟迟不敢下箸,她心底乐得暗暗偷笑。
自从来了这流放之地,南宫晚棠便要求不分主仆大家坐一桌吃饭。
客随主便,楚禹凤两人自然不会介意。
尤其是楚禹凤,身为皇室子弟,他何尝试过这么多人一起用膳的经历,莫名觉得有些新鲜有趣。
常远把在郡守府顺来的美酒,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连南宫北宁和南宫晚晴都有份。
南宫晚棠知晓自己的酒量,浅浅抿了一口,便不再喝了,看着人人吃得开心,她的嘴角不自禁也带上了笑。
楚禹凤端着酒杯,目光看似是落在酒杯上,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一直在看着南宫晚棠。
南宫晚棠给王君伯的策划书,她并没有要回去。
反正想法就在她的脑子里,她若想要,再写一份自己能看得明白的就是。
这就便宜了楚禹凤。
南宫晚棠前脚刚一离开,王君伯后脚就将策划书给了七王爷。
看了那策划书,楚禹凤心思百转。
一个自幼生活在药王谷的小女子,却对这琼州岛上的事物如此熟悉,还能加以利用。
甚至王君伯这个家族世代镇守盐场的人,都不知道精盐的制作方法,她竟也懂。
他不会认为这是南宫晚棠天生就懂的。
既然不是天生就懂,那自然是在别处学来的。
她三岁去了药王谷,十二岁方回,如今也不过十四芳华,她所识得的知识,是在何处学来的,不言而喻。
他对那个地方,很感兴趣。
也对那个地方教出来的姑娘也很感兴趣。
他想待在她身旁,看看她是如何扭转乾坤,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也想看看她,如何对待南宫一族的旁支,当那些人再一次对她刁难的时候,她可还会不计前嫌?
“方才听闻你要做生意,不知你可有找到管事先生?”
她连采摘椰子的工人都没有找到,何况是管事先生。
南宫晚棠摇了摇头:“人生地不熟,随随便便找的人,我也信不过,正打算自己先管一阵子,等遇上合适的人,再替换下来。”
“在下识得一人,能力不错,胜任管事一位绰绰有余,你若信得过在下,明日便让他来见一见你。”
“这自然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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