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天后，
苏熙衡被贬为庶民，按照指令，出了宫。
那些往日里得意扬扬的老臣们再也没了底气，无论怎么抗议，也终究抵不过陈毓的一声令下。
新臣们似乎扳回来一局。
这一日，
举国同庆，灯红酒绿惹人醉。
宫里的城墙也挂了一行的贴画灯笼，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画上的树木花草极其曼妙。
各宫以及大臣的礼物，陈毓叫人送来的贡品，尽数都在林甯这，她起初看不懂陈毓为何送她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琉璃球，后来仔细摸摸才知道，暗藏玄机，这是被包装过后的深海东珠。
有些惶恐，又有些受宠若惊。
林甯似乎也明白了这一层意思。
小桔子奇怪地看着她，“娘娘，王上送来的这些，您不喜欢吗？”
“没有。”
迅速否认。
小桔子也不再问，只是摸了这个，又去摸那个。唉，娘娘果然受宠，这礼品近几日像流水一样进进出出，只是娘娘怎么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开心？
陈毓，你对我那么好做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对我越好，我就越难离开……
你送我东珠，是不是一开始在我这里就定了这心思。
可我不想……做你的王后……
沉默片刻的林甯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起身在小桔子的前面走着，还得换上礼服主持宫宴呢。
彼时。
宫内一片热闹非凡，一改往日的肃穆，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摆盘搁碗筷的几个小宫女趁着人不多，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往年啊，都是苏氏举行，现如今这机会落到了甯妃娘娘的手里，当真是盛宠不衰啊！”
“谁说不是啊，遥想这林家也是前朝皇室的远亲，王上要不是看在甯妃娘娘的面上，估计早就——”
“这是美人计，锁住王上的心，什么都好办。”
“那，那……是不是这王后之位，日后还是甯妃娘娘的？”
“这不明摆着毋庸置疑吗？”
“嘘——”
几个人见后面那些人慢慢又来了，又尽数散去。
按礼数，王上后到，嫔妃先到。
大臣们在御书苑聚集在一起，陈毓递了旨意，说是今日既是休沐，也是过年，不必议论政事。大家欢喜不已，连连谢恩，也各回各家了。
孙府于这京城格格不入，似有些清冷的意味。
孙玥因着过年，把晏芸放了出来，好言好语地道了几句吉祥话，正想把酒吟欢之时，却没想到晏芸似乎变了模样，一句话不说，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
她问，“怎么了，是饭菜不好吃吗？”
晏芸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慢几拍的摇摇头。
“一句话都不说，”孙玥只好搁下碗筷，半响，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看着晏芸，“我知道你那天不是有意去找她麻烦的，可我……”
“我是后来查清楚的，可是也是真的想警戒你一番。”
“好了，吃菜吃菜，不说这些了。”
“孙大人，民女想过完年，就走。”
“啊？”孙玥一时蒙圈。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在晏芸的脸上扫了一下，还想奇怪地发问，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不解。
晏芸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泄气般说了出来：“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孙大人待民女示如亲人，可我终究不能做孙大人真正的亲人，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或许是嫉妒让我面目全非，我想我还是安安静静地离开京都，才能开启我新的生活，我才能重拾信心，我才能……”
孙玥斩钉截铁：“我不许你走。”
晏芸疑惑，“为什么？”
“令堂当初的委托我不能忘记，更何况，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了。”
“孙大人，我原以为我今时今日做到这种地步，你会一丝一毫地动心，可我还是疏忽大意了，从天而降的惊艳总会比青梅竹马的陪伴更胜一筹，”晏芸听到那声“妹妹”，不觉轻笑一声，嘴里说不出的苦涩，“孙大人，我在您心里，只是妹妹吗？”
这是什么滋味，她说不出。
多少个日夜，晏芸缝了很久的靴子，却只能以妹妹的名义相送，多少个日夜，晏芸企图吐露心声，却只能喊一声表哥，多少个日夜，晏芸心惊胆战地怕圣上的突然赐婚……
或许一切都是浮云……
就如……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再如今日般的……
孙玥喉咙一滚，有些不忍地看着眼前这人，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坐着，酒入喉咙，有些辣得刺痛。
“晏芸，你听着，”她低下头摇摇酒樽，“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心里有人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一直放不下，怎么可能对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分得清孰轻孰重，更何况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情不自已，可是止于姐妹二字，或许是太过缥缈了。”
晏芸嘴里的酸楚已经蔓延到眼角了，一滴滴落在她的璎珞上，冰冰凉凉的，她心里亦是如此。
早就猜到的。
她低眸想了想，而后语气带着疏离，“民女谢过孙大人相遇之恩，今此一别，以后有缘相见。”
她这一拜，使得孙玥心里万分揉杂。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似乎时间也不早了，该走了。
孙玥只好作罢，发软无力地坐到石凳上，目送着晏芸的离开，她这一走，不带回头的，哼，没良心的。
大概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她才恍惚发现时间很晚了，可是任凭她怎么想又如何，人已经走远了。
………………啵啵啵…………分界线…………
宫内的喧闹过后便是清雅的琵琶舞乐，几抹淡淡离离的弦音，再加上青绿色涟漪舞裙，整个宫殿被熏陶得满是初春的气息。
酒杯交错，林甯举办的这场宫宴，十分热闹。
不知不觉她已然有了几分醉意，不胜酒力，可扭头看着陈毓，醉酒是不可能的，陈毓可是海量。
这上庄的一品梅子酒可真是半点不饶人。
她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这点就醉了？”
手里的梅子酒晃了晃，一个不小心晃了一下，沾到了一点在林甯的衣襟，“啧——”的咂咂嘴，她倾斜过来身子，林甯心想这可是宫宴的现场啊，不能失仪，于是连忙躲了一下，接过旁边侍女手里的手绢，攥了攥，猛的一抹，鲜红的酒液瞬间没了踪迹。
陈毓挑了下眉，不依不饶地将她压在椅后，偏过头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惩戒。”
林甯有些敏感地别过去，“妾身是做错了什么，王上请……”
“没什么，”陈毓一笑，“今晚只要你陪我，好不好。”
“好。”
算了，毕竟好歹隔了一扇屏障，那些人瞧不见。
双双对视，再各自躲避。
陈毓象征性地起身，举杯同庆道，“于今日上灯佳节，同聚于此，宴请诸位，所有的话都在酒里了，本宫干了，诸位随意。”
过了半个时辰。
林甯喝了些许醒酒汤，大致不那么打瞌睡了。
可显而易见，有人比她醉的一塌糊涂。
陈毓你喝了那么多，就是海量也没有那么喝的吧？
林甯一记眼神递给孙小艺，“咳咳咳。”
“哦，那个，诸位大人，王上不胜酒力先行告退，诸位大人请便。”
孙小艺收到指令，第一时间便咳嗽几声，表明了态度。
随后，跟着林甯，叫了张娇辇，一前一后，走到了玉露宫。
他很识趣，“之后便劳烦甯妃娘娘亲身照顾了，臣下告退。”
林甯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抬到自己床上。
半响，她看着陈毓醉的不省人事，起了邪念，拿起枕下的匕首，可悬在半空终究没有下手，打了一下自己暗骂一声不争气，随后扔到床下便走了。
听到关门声，陈毓一记翻身。
她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一笑，“看吧，你还是不舍得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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