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猛地睁开眼，珂尔加德从地面飘起，碧蓝的眼睛扫过四周，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进入了一片荒芜大地中。
翻涌的云海遮蔽天空，阳光，被云层吸收，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昏黄。
数道光柱穿过云层，照在了珂尔加德的身前，似乎在为这位巫妖指引着方向。珂尔加德的视线，随着光柱的落点，缓缓移下。折断的枯木，伏地的白骨，龟裂的大地，无论哪一处，都与属于珂尔加德那片荒漠不同。
这个世界……又收录了一个强大的死灵生物吗？但为什么会直接把我传送过来？
在珂尔加德刚刚进入这里时，每过一会，便会出现新的亡灵生物，但自占据西方那只巨龙进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发现新的亡灵了。
寒气，滑过珂尔加德身前漆黑的法袍，化作一副青蓝冰甲。由冰组成的锁链，自空凝结，环入在她手腕。
环顾四周，巫妖小姐的脸上，布满了凝重。
“那么，可以麻烦你出来吗？”
没有回应。
望着没有任何变化的荒地，珂尔加德皱了皱眉。举起手，光芒在指尖汇聚，数秒后，一股巨大的寒流席卷大地。青芒掠过，龟裂的土地，瞬间披上了一层冰蓝的外衣。冰雪，顺着这片外衣不断延伸，在地面上露出了数点小山。
冰雪之中，漆黑长裙点入冰面，珂尔加德从空中落下，观察起了这片诡异的大地。虽然她不惧任何的亡灵，但不仅将自己卷入领地，还不愿出面的家伙，却让她提起了几分警惕。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除了在北方吹风的傻子外，那个东方的女王与西方的巨龙在刚刚降临时，都搞过类似的勾当。原因嘛，珂尔加德也能猜到，就是彰显实力罢了。
‘所以，明明都是死过的家伙了，就不能安静点吗？’
作为最早进入这片世界的珂尔加德，随着时间的流逝，莫名其妙担当起了迎接的工作。就算她本人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一般有新亡灵进入世界时，也会直接传送进她所属的荒漠中。
不过，如果进入世界的亡灵是一位大家伙，那便不是踏入荒漠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很明显，这一直没有露面的家伙，也不例外。
咔……
正当珂尔加德思考到底是哪一种亡灵拥有荒芜的特性时，数道破裂的声响，出现在她的耳边。还未等珂尔加德有什么反应，无数白光自冰面底部泛出，将珂尔加德冰封的地面尽数摧毁。
龟裂的土地中，每一道裂隙，都泛起了纯白的光芒。下一秒，密密麻麻地灵魂，从地面涌出，宛如海中聚拢的鱼群一般，在天空飞舞着。
“无主灵魂？这么多？！”
望向天空四处飘散的灵魂，即使早已对亡灵见怪不怪的珂尔加德也有些震惊。除开东边那个作弊用骷髅强行锁住灵魂的女人，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无主灵魂。
亡灵世界是没有任何活物的，即使是灵魂，也会拥有自己的意识。除非亡灵生物在被收录前身边便保存灵魂，否则即使他是一位玩弄灵魂的行家，也无法在这个由亡灵组成的世界中找到任何组成无主灵魂材料。
因为这里，亡灵是不死不灭的。即使消去它们的魂火，在下一刻，也会再次出现。
而在珂尔加德的生前，也曾使用过无主灵魂这样的高级素材，可面前这在天空四处飞舞，宛如一团又一团白色风暴的千万灵魂，让这位在这亡灵世界度过无数岁月的巫妖，再次感受到了名为震惊的情绪。
“……”
一丝寒意，从珂尔加德的身后散出。久违地危机感，让珂尔加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缠在手边的锁链对着身后便是一刺。
锵！
冰链的尖刺撞入一面白色墙壁，却没有刺穿。移过头，待珂尔加德看清身后那个物体真正模样时，眼瞳微微一缩。
珂尔加德的身后，一颗洁白的头骨，正在空中飘浮着。空洞的眼眶中，并没有代表意识的魂火，但当它出现的瞬间，整片荒地都沸腾起来。
无主的灵魂，在空中无声嘶鸣。它们自空中飞舞的速度加快了数分，就好像被什么吸引一般，向着头骨的位置直冲而来。
眼前诡异的场景，让珂尔加德心中的警铃愈发高昂。闪身飞出数米，她看向没有移动的头骨，三道锁链自空中凝结，护在了自己的身边。
珂尔加德紧盯着毫无动作的头骨，手前，无数法阵瞬间成型，只要它有什么异常，便会直接打出。
可这颗头骨依然没有对话的打算。僵硬的骨骼，相互碰撞数下，紧闭的下巴，缓缓张开。五道蓝紫光芒，自头骨口中飞出，直击在了珂尔加德身上。
“什……”
珂尔加德正想攻击，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对符文。莫名的疼痛，从她的手臂传入灵魂，看着那熟悉的蓝紫符文，珂尔加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噬魂咒？！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一个设想，出现在珂尔加德脑中。急忙用精神扫视身体，果然，自己的四肢与头部，都刻入了之前打入伊达尔身体里的符文。更恐怖的是，明明这些符文刚刚刻入自己的身体，但无论是四肢还是头部，在被符文靠近的瞬间便完成了转化，亮起了完全转化的蓝紫光芒。
“这个头骨，难道是……那个人类？！”
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头骨，一股很久以前便被她消去的感情，出现在珂尔加德的心中。
咚。
早已停止的心脏，在巫妖的胸口唐突地跳了一下。下一刻，全身血管与器官被强行扯动的剧痛，传遍了珂尔加德的身体。
“不对，这些东西应该是摆设才对！”
从身体传出的痛楚，让珂尔加德有些混乱。要知道她可是一只巫妖。无论是什么生物，只要成功转化为巫妖，无论是心脏还是器官，都成为了一处装饰，不再拥有之前的作用。在珂尔加德灵魂被亡灵世界复原前，她甚至直接舍弃了除心脏外的所有器官。
而保留心脏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心脏作为与自己相关重要器官之一，也算是一个护命匣的好材料。在她成就巫妖后，保留下来的心脏也被做成了护命匣，安放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但如今，这些本是装饰的物件，就如突然复活一般，在珂尔加德的体内疯狂碰撞着。同时，还给她带来刺入灵魂的痛苦。
“唔，唔……唔啊啊啊——”
痛苦的声音，从珂尔苏加德的口中传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口那颗早已失去造血功能的心脏，正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跳动着。它每跳动一下，都会加剧珂尔加德所承受的痛苦。
“这……到底是……”
荒地，缓缓消散，沙硕，擦过黑色的长裙，飞向天空。珂尔加德抚在地上，靠在身后的座椅早已消散，而在她的前方，刻入二人灵魂的契约正缓缓散出白色的光芒。代表着她姓名的一栏，被白色的框架包裹，本与伊达尔姓名平齐的“珂尔加德”不知何时，已沉在了伊达尔之下。
“果然……是这样吗？”
珂尔苏加德咬着牙，将捂着胸口的右手放下，垂在了地面。一片巨大的骨海，从沙地中掀起，朝伊达尔直刺而去。可就在这群骨刺即将戳入伊达尔脑袋的前一秒，它们突然转了方向，向着一旁的石头直直冲了过去。
碰！！
白骨刺入巨石，伴着骨头与石头的碰撞声，珂尔苏加德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分。
“契约已经……从平等变成主仆了……”
看着偏移的骨刺，珂尔加德终于得到了答案。苦笑一声，将一道恢复的法术打入伊达尔的体内，随之停止跳动的心脏，验证了珂尔加德的想法。
将环绕在伊达尔身旁的光芒撤去，珂尔加德接过少年，将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如果不进行攻击，便不会有惩罚。同时，只要不断帮助‘主人’，契约便不会追究之前尚未致死攻击的惩罚……但前提是不抱有杀意。”
回忆着主仆契约的内容，珂尔加德将视线从身前的伊达尔脸上移开，望向那张在空中缓缓漂浮的契约。
珂尔加德的额头，亮起一道符文，随即，她的手臂与双脚，也亮起了同样的光芒。盯着手前的蓝紫符文，珂尔加德心中种种的不甘，最终，化为了一道叹息。这个出于自己之手的主从契约，她用了无数年，却从未想过这道仆从的禁令会有作用于自己的那天。
“恶人终究是恶人，从未改变……珂尔加德啊，珂尔加德，你终究是……一条做狗的命啊。”
苦笑一声，珂尔加德就如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伊达尔皱了皱眉，他感觉自己的脸，似乎在被什么东西不断挤压，玩弄着。
“……唔。”
缓缓睁开眼睛，伊达尔看到了一对蓝色的眼睛。巫妖小姐不知何时，坐在了伊达尔的身旁。略显冰凉的手指，从这位巫妖身前伸出，捏在伊达尔的脸上，缓缓向外拉扯。
因为坐下的关系，珂尔加德那身一看就十分名贵的长裙，已经粘上不少黄沙，不过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见伊达尔醒来，珂尔加德也没有什么表示，两根洁白的手指，继续戳在少年的脸上，反复地揉搓着。
“……”
伊达尔傻傻地看着珂尔加德，不知发生了什么。过了几秒，珂尔加德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但伊达尔感觉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自己这脸可能真要肿了。
“珂，珂尔小姐？”
“嗯。”
珂尔加德静静地盯着伊达尔的脸，应了一声，顺便再把伊达尔的脸往外多扯几下。
“挺疼的……”
“哦。”
看起来，巫妖小姐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我说，真的疼诶。”
“反正你马上就该醒了，不差这几秒。”
说着，珂尔加德放在伊达尔脸上手指又旋转了半周。
“……”
望着眼前的珂尔加德，伊达尔感觉她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之前的珂尔加德莫得感情的话，现在的珂尔加德总觉得有几分……愤怒？
“好了，不玩你了。”又扭了几下伊达尔的脸，珂尔加德终于放开了双颊发红的伊达尔，道：“你的世界差不多到中午了，回去吧。”
“那个，道理我都懂，但珂尔小姐……那个，你竖着这两个手指干什么？”
珂尔加德放开伊达尔的脸后，那只在脸上作怪的手臂不仅没有远离伊达尔，反而是在将大拇指与食指靠在一起，贴在了他的额前。
盯着面前的手指，伊达尔有种不妙的感觉。
咚！！
“赶快滚回你的世界去吧。”
一个脑瓜崩打在伊达尔的额头，或许是他已经休息够久了，所以这一次的攻击，直接将他弹出了梦境。
盯着伊达尔消失的地方，珂尔加德带着几分恼怒的脸，转为平静。背在身后的手，放回身前，那本用于记录的黑皮书，再次出现。
“只要是没有恶意的伤害，就不会被契约惩罚。即使造成轻量的伤害也不会有任何反噬。”
打开黑皮书，用法力将书本翻阅到最后一页，那里，刻着一个用于保存的铭文。点开铭文，无数的姓名与地点，出现在珂尔加德身边。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随后，将手指放在了印着伊达尔姓名的光点上。
“虽然我从未验证过这个契约对于无意伤害的底线在哪，不过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尝试。同时……”
抚在光点的指尖，略微用力。珂尔加德轻声低语着，文字，随着她清冷的声音，浮现在伊达尔的姓名下。回想起自己之前为了避免麻烦与意外而撤去的符文，珂尔加德突然感到了几分庆幸。
“由于控制灵魂的符文并没有刻入，而这个人类本身保持着较为愚蠢……不，纯真的思想。所以，只要我愿意，应该能将这份‘平等契约’的真相隐藏很久。”
珂尔加德的声音，微微一顿。回忆着那颗诡异的头骨，珂尔加德抬起手指，在伊达尔描述下，又多写了几句。
伊达尔，人类。拥有比普通人略微强大的精神力，但无论是控制力还是法术的资质，都如真正的平民一般，有待观察。注：正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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