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都后，很快诸葛开挂就知道诺亚要带自己去哪里了。
二人一路横穿王都，花了好久，来到王都最南侧。
贫民窟！
整个王都最贫穷，最肮脏，最黑暗的一隅！
踏入贫民窟，空气中弥漫着不算重却也不算轻的臭味。
臭味的成分很杂。有坏掉的饭菜的味道，有排泄物的臭味，好像也有什么东西烤焦了的焦臭味。
见两个衣着干净，又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悠哉游哉地来到贫民窟，当即就有二十多个乞丐，像是嗅到了香味的苍蝇，一窝蜂般聚过来，堵在幽灵战马的前进路前及左右两侧。
“大人，行行好，行行好吧。”
众人有的举起行乞的破碗，有的拿破布承接，也有的干脆张手索要。
诸葛开挂看他们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的可怜模样，隐隐有些同情。只可惜他现在身上分文没有。
而诺亚，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哪里会同情乞丐，看都没看乞丐们一眼。
两人不光引起了乞丐们的注意，也引起了卫兵的注意。
见乞丐挡路，两个卫兵很有眼力劲地跑过来，挥着佩剑，胡乱嚷嚷，“让开让开！当人家路了！一帮饿不死的鬼东西！”
乞丐们见到卫兵，像是见了瘟神，顿时作鸟兽散。
另一个卫兵看到诺亚二人的衣服，虽然算不上多华丽，但二人所骑的幽灵战马却品相不凡，估摸着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便胁肩谄笑地巴结起来。
“二位大人，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诺亚依旧看都没看他一眼，表情淡漠地开口：“滚。”
两个卫兵一愣，连忙干笑着点头，“好，我们这就滚。大人您慢慢看，有需要就随时叫我们。”
这帮卫兵都老精了，摸不清底细，就一概当作贵族对待，让自己做啥自己就做啥，省得惹祸。
没了乞丐和卫兵挡路，诺亚和诸葛开挂便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沿途的没多少正经的房屋。肉眼可见的，多为拿木头和布搭起来的帐篷。
偶尔能见到聚堆出现的，拿木板、铁皮胡乱垒起来的木房子，不到两米的距离内聚着两扇门，很难想象门后的木屋会有多么狭窄逼仄。
但那也算是贫民窟的大户了，好歹家里能带个门，尽管门锁没什么用。
而且很可能，在你外出觅食后回到家后，会发现家里多了几只长得很像人类的寄生虫。
除了这些能住上房的，其他更多的，还是住帐篷，或者是幕天而席地，餐风露宿。
喏，就比如那边，两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身体埋在垃圾堆里，只留个小脑瓜在外面，好奇地看着路过的诺亚二人及幽灵战马。
入了秋的晚上很寒冷，诺亚和诸葛开挂取暖，靠自家的大房子，以及暖和的被窝。而她们取暖靠的是垃圾、枯草堆，还靠别人的房子来挡风。
贫民窟的人很多，很密集，兴许他们也可以抱团取暖。
看得诸葛开挂有感而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呀。”
大抵是回想起今早在诺亚家吃到的培根肉和煎蛋，诸葛开挂情不自禁地吧唧了两下嘴。
诺亚没搭理他，他这趟来贫民窟，第一个目的，是来考察一下这边的情况。第二个目的，就是把诸葛开挂支开，不让他住在图书馆里。
肉眼可见的情况诺亚看得差不多了，但他相信还有一些他没看到的情况，而且他还有点事情需要打听一下。
诺亚便招呼来一个看上去有点胆小的乞丐老头。
“大，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老头说话时，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在害怕。
诺亚从包中取出一根法棍，拿法棍敲了敲幽灵战马的头，梆梆硬的，听声音像块板砖。
“我这里有一根面包。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这个面包给你。”
老头听后眼睛都直了。其他围观的乞丐也眼冒绿光，似乎都在琢磨着，等诺亚把面包上次给老头后，要怎么把面包抢过来。
“大人，您有什么问题，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老头说话时有点口齿不清，仔细一看，他边说话边在咽口水。
诺亚点点头，掏出小本本和笔，准备边问边记：“你们贫民窟的人数这么多，恐怕比王都的平民总数都要多很多吧？”
“没计算过。不过，大概，贫民窟的人数，会远多于王都、亨特公爵领内的所有平民和贵族的人数总和。”
一旁的诸葛开挂听得一惊，凑了过来，“哇，这么多贫民吗？”
“是的，大人。”老头点点头。
诺亚若有所思，继续发问：“你们人数这么多，平时不可能所有人一起出贫民窟觅食乞讨。我很好奇，你们是不是有专人去城里收集食物，然后运回来卖给你们？”
“您猜测得差不多。就比如那边那个科尼，他自己造了辆木车，好大的车，他会从城市里的垃圾桶中捡出一些能吃的、能穿的、能用的。也有的人会去外面采果子、白菜等等。不过他们不是卖我们，我们想要的，可以直接去他们那边抢。报酬就是，如果他们生病了，我们会凑一份药给他们用。其他什么好事，我们也得让这帮人优先着来。”
没有常规的经济交易，但也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理所当然，光凭那些人用木车拉回来的量，肯定不够那么多人吃。能抢到食物的肯定是少数，而且其中品相较好的，一定会被拉货的提前自己留下。
还没等诺亚继续发问，诸葛开挂就耐不住好奇，抢先提问。
“去城里捡垃圾吃？不都是坏的吗？”
“坏的也能吃，多数情况下吃不死。”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捕鱼呢？这附近不是有条湖吗？”
王都西侧，亨特领与王都中间，确实有条湖。
老头却摇摇头，“那是贵族们的渔场，平民都不能靠近，何况是我们。我们也就挑挑垃圾箱里的臭鱼和鱼骨头，拿来炖锅鱼汤喝。”
“只吃垃圾吗？”
“那当然不够。能吃的垃圾也很难抢到。抢不到能吃的垃圾，就只能吃吃树叶、树皮，逮逮老鼠，或者吃吃虫子。有的虫子烤完后还挺香的。就连蟑螂，吃得久了，也算道美味的荤菜。”
“呃……”诸葛开挂皱皱眉，有点反胃，“那冬天怎么办？冬天吃什么？”
“我们可以往锅里放冻掉的食物，还有雪，能煮成一锅汤。”
“只喝菜汤吗？”
“不。把菜汤放凉，然后和雪拌在一起吃。这样吃，感觉吃进肚子里的量会更多。”
“会拉肚子吧？”
“会，但好歹能活下去。”
“你们这样从早到晚只为食物发愁……究竟为的什么？或者说，你们觉得你们的人生意义是什么？你们有没有深入地思考过，你们为何来到世上，又想以怎样的姿态离开人世，你们的人生追求是什么？总不能来世上一遭，永远只考虑吃的吧？”
“大人，我们没精力考虑那些事情。光是活着，我们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这么惨吗？”诸葛开挂挠挠头，“可你们很多人都四肢健全啊，为什么不去工作呢？只要踏实肯干，脚踏实地，肯定是能摆脱这种贫穷痛苦的生活的呀？”
“没有人会雇佣贫民的，大人，我们都长期营养不良，脑子钝，学东西慢，体力也不行，做不了重活。而且绝大多数人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认识。何况，我们大多没有正当身份，没有人会雇佣没有正当身份的人。”
“没有正当身份？”
“国家有限生令，只有贵族和王族，才能生2个以上的孩子，违者重罚。可贫民窟的人，基本家家都七八个以上的娃。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别国逃来的难民，以及犯罪后的逃亡者等等，很多人的身份见不得光。”
诸葛开挂怎么想都想不通，“是吗？你们怎么生这么多孩子？养活不起了，还生这么多？”
听得诺亚直皱眉头，他实在是听不下诸葛开挂何不食肉糜的弱智发言。
不等那乞丐回答，诺亚就一扬手，打断道：“诸葛，你不要再说话了。”
性已经是这帮人仅有的快乐了。
尽管澡都洗不上，但一家子人像搭积木一般挤在狭窄的小屋子、小帐篷里时，面对同甘共苦的妻子，面对一脸沧桑的丈夫，多数夫妻都会在煎熬了一整天后，在睡前寻求短暂的欢愉。
与诸葛开挂这些低端的问题不同，诺亚更在意的是，贫民窟的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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