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嗯……折木，折木忘悠先生是吧。”眼前的医生如此对我说道，他的目光仅仅是落在我身上几秒钟，随后又低下头接着看起手中的报告。
“是的。”我如实回答。
“呃，你母亲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医生翻阅着手中的病历，刻意用不冰冷的声音对我说道。“这种病的症状我是从来没有见过。”
医生骚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临床表现出类似于阿尔茨海默的病状，还有早衰的迹象。脑部成像显示有着大量的老年斑，不过并不能直接下结论，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阿尔茨海默病。”
“可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就得了阿尔茨海默病……是不是有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患病的概率还是有的。”
“早老性痴呆？”我反问他。
“哦？没想到你还懂一些医学知识？”他对我的问话表现出些许的惊讶。
“我平时偶尔阅读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书籍。”
“是啊，毕竟你的母亲……”医生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突然觉得，似乎这时候开口有些不合时宜了。
轻咳了几声换了一个话题，“关于这种早老性痴呆大多数的患者只要调理好，还是能有一段比较长得存活时间，可是你的母亲……”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让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我也是一个成年人了。”
听到我的话，医生犹豫了几秒，对我惋惜的说道。
“全身肌肉萎缩，而且伴随着一些心血管疾病的并发症，而且重点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倚靠自身来获取营养了。”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的母亲她，无法通过消化食物的方式，来获取必要的身体物质来维持自身的消耗。目前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手段，就是通过输送营养液，但这不是一件长久之计。”
医生推了推眼镜，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些身体必要的元素只能通过消化摄入的食物获取，所以长时间下去，你母亲最终也会因为缺乏某种身体元素而诱发一些疾病，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就是一场普通的小感冒，也会要了她的命。”
“……”
我并没去接话，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也就是说，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医生遗憾得向我宣布了这一可怕的事实。
虽然我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预想与医生对我宣布完全是两码子事情。
之后医生又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并无心绪去听他的话，如同人偶一般机械得点着脑袋。昭夕坐在一旁看着我，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我失了魂一般出现在医院的走廊上，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一位护士推着药车从我面前经过，看都没没有看我一眼。
随后又有无数的人从我面前经过，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就好像……
就好像，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如同消失了一般……
抬起手，像是为了确认一般。
视觉变得模糊……
视野中的手，似乎渐渐变得透明了。
是错觉吗？
还是说，我真的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脑海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到恐慌，反而觉得轻松。
就这样消失了，也不错吧……
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我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
可，突然间，我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我缓缓转头，昭夕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不断地张着嘴，在说着些什么。声音传不过来，似乎是被消音了一般。全世界只剩下了“哔哔——”的忙音。
昭夕紧紧握着我的手，就如同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那般。
我的手被柔软而又温暖的小手包裹着，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得吓人。
掌心传来的暖意，令我回神。
随后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
“呐，忘悠先生好一点了吗？”
无神的看了眼一旁的昭夕。
她一直陪着我啊……
我的嘴唇微张，一句平日里听来，极其荒诞的话从我喉咙里发出。
“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我伸出手，我渴望着拥抱，渴望温暖。就如同刚刚降世的孩童一般，那样的需要爱护。
昭夕一把将我紧紧得抱住。
柔软的触感在我身上游走，少女身上的芳香侵入我的鼻腔。温暖的感觉渐渐回归我的身体，让我感觉到身体有了实体。
“忘悠先生一定很辛苦吧……好了没事了。”她安慰着我，不愿将我松开。
拥抱的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最后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好点了吗……”她这样问我。
“是，谢谢。”我如此回答。
她依旧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去看看你的母亲吧……”她如此提议。
我犹豫了许久，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2]
——什么是“痴呆”呢。
是指较严重的、持续的认知障碍。临床上以缓慢出现的智能减退为主要特征，伴有不同程度的人格改变，但无意识障碍。它是一组临床综合征，而非一种独立的疾病。是由各种各样的原因引起，我们高级皮层功能障碍。病情的发展通常是为非可逆性。
——什么是早老性“痴呆”
发生于四十岁到六十岁之前的初老期，呈现出痴呆症状的脑部突发性病症之一。如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尼曼匹克病、库贾氏病等此类疾病。
记得我，不久之前在图书馆内的医学类区域的书架前，粗浅了解到了这些皮毛。
早老性的尼曼匹克病，最主要的临床表现为，出现记忆障碍前先人格变化。通俗点来说 ，就是原本正常的人突然变得慵懒邋遢，做出违背常理的行为 甚至表现出人格水准地落的状态。这种病的发病原因至今尚未明确。
不过和我母亲的病症不符合。
库贾氏病则是因欧洲疯牛病而引起的骚动，从而变得广为人知的一种痴呆症。
书中指出，根据最新的研究表明，库贾氏病的致病原因是一种具有感染性的特殊蛋白质。一但发病病情发展相当迅速。
虽然之前，医生曾也怀疑母亲得的是这种病，不过经过脑部断层扫描和脑电波检测，马上推翻了这个可能性。
医学书上罗列着路易斯体失智症、克雷柏林病，进行性皮下眼神经交行麻痹症。等其他不广为人知的罕见病症。但我的母亲的脑部并没有受到过什么严重的外伤，也没有过中毒的遭遇，或者是内分泌障碍等病症。
经过一种名叫MRI（即，磁共振）的详细检查后，脑部的血管也并无异常。
所以以上的所有病症，都被主治医师意义否定了。
于是乎，阿尔兹海默病也就成了唯一的可能性。事实上我也隐隐感觉，自从母亲患病以来，她的变化就与医学书籍上描述的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
——什么是阿尔茨海默病。
Alzheimer disease，可缩写为AD。阿尔茨海默病是1906年由医生阿尔茨海默，首先报道的一个51岁的女性患者奥古斯特。该患者出现记忆力障碍，同时伴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后通过长期追踪观察，阿尔茨海默报道了该病例，同时在1910年，正式将该疾病命名为阿尔茨海默病。
是一种起病隐匿的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临床上以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视空间技能损害、执行功能障碍以及人格和行为改变等全面性痴呆表现为特征，病因迄今未明。
在医学书籍内，是如此解释着……
[3]
病房内，我的母亲痴呆躺在哪儿，双眼无神得注视着前方。
她就这样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不的被外界声音所吸引，她才会稍稍做出一些反应……
“妈！”我轻声呼唤，同时一旁的昭夕握紧了我的手。
“你……是谁啊……”她艰难的得朝我这边转过脑袋来，这个小小的举动，就已经花掉了她全身的力气。
“啊！啊啊！你是忘悠啊，”她竟认出了我。
“是的，我是！”
“忘悠啊，忘悠……啊！”母亲看着我缓慢的点着脑袋。
……
“忘悠？谁是忘悠啊？”
“是我啊，是你的儿子啊。”
“儿子，谁是我的儿子啊。”
“是我啊，我是忘悠啊。妈……”
……
“妈……”
她的双目变得无神了起来，任凭我如何呼唤，她没有丝毫的反应。
一旁心电监护仪器上，跳动的是绿线，证明她还苟延残喘活着……
她就这样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
一动不动的……
似乎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是，血的颜色哦……是血的颜色哦，它在我身体里哦……
记得母亲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他一直是个爱思考的孩子……
记得母亲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看着病榻上我那种奇怪的想法又不由自主得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躯体消亡了，那并不是死亡。精神上被毁灭了，被遗忘了，那才是死去……
——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联想到死亡……
——夕阳将西方的天空染成恐怖的颜色，血红血红的颜，就像是一把刀子将太阳杀死了，而它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将蓝色的天空染成，血的颜色。
随着奇怪的想法不断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干脆由我来结束了母亲的生命好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为什么……？
突然，一阵大风从窗外吹进屋内，打翻了柜子上的花瓶。
随着落体，在地上变得粉碎。
“啊啊啊！”
病床上的母亲突然毫无征兆得发出一整撕心裂肺的叫喊，同时双手不断撕扯着自己头上的白发。
“妈！”
如同几天前场景，抓住她的手防止她伤害自己。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母亲嘴里有不断重复着一些奇怪的话。
“别杀我！别杀我！”
“妈！妈！”
随着护士和医生的到来，母亲的情绪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
在骚乱中，我脱力一般地走出病房，晃晃悠悠，若不是在昭夕的搀扶下，我可能就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上。
坐在回程地铁上，我们两谁都没有说话，望着地铁一站又一站得开过，我都是呆坐在那儿，看着一个个陌生人下车，上车。
“忘悠先生……你没事吧……”昭夕担忧的寻找我的情况。
我沉默不语，一头扎在昭夕的膝盖上面。
这一奇异的举动很快就吸引过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昭夕却毫不在乎地安慰着我。
“……我们都是失去了所珍爱我们的人……”她说着。
我机械一般地点点头……
“所以，忘悠先生啊，让我们一起走下去吧。”昭夕温柔得抚摸着我的脑袋，“无论前路有多漫长，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你这么说的话，我能不能当做是对我的告白。”躺在膝枕上的我，荒唐地说出这段话。
“可以哦，我说过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
随着地铁缓缓向前开去。
究竟到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与昭夕随随便便在下一个站点下车，然后漫无目的游荡。
直到天色很晚了，我们的肚子都饿得姑姑直叫。可即便是在难过，那也要先解决吃饭的事情。
尽管昭夕一直嚷嚷着回家，做饭交给她来就可以了。
可是都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我们索性挑选了一家餐厅落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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