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下，墙头凝着银白的霜雪，负责把守的士兵，忍不住哆嗦了下肩膀。
“这天气，真是冷啊……”他捧着双手，哈了一口热气，努力让十指暖和起来。
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市，士兵的目光定在钟塔上。
“唔……十一点十三分，还有十七分钟换班。”他嘀咕着，却忽然见到一道黑影，从亮着白光的钟面上闪过。
“这……”士兵瞪大眼睛，再去细看时，却又没见到任何异常。
奇怪，是站久了，出现了幻觉吗？
士兵暗暗想着，疑惑地转回过身，继续把守着这座王城。
忽然，士兵感觉鼻尖一凉。
几片鹅毛般大的雪花，从空中悠然飘下。
他伸出手，接过一片冰冷的雪，恍然昂起头颅，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雪纷飞。
“下雪了啊……”
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尤莉从厨房看向窗外。
青花位于整块大陆的中部偏北，下雪是再正常不过。
前些日子也飘过些雪，不过都是在深夜里，没等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就融得七七八八。
不过，今晚这雪的规模不小，大约是要下上一段时间了。
“毕竟，临近雪夜祭了嘛。”凛伊淡笑着说：“没有雪算什么雪夜祭。”
“哥哥很喜欢人类的节日吗？”
尤莉端着刚烧好的热茶，送到凛伊的面前，与他小心地斟上一杯。
“不过是感到好奇罢了。”
“我等魔族，从未有过类似的庆祝。”凛伊捧过茶水，轻轻吹着气说。
“这方面与人类比起来，确实魔界就显得枯燥乏味了呢。”凛伊接着道。
“哥哥说的是，那哥哥你有考虑，在魔界设立一两个节日吗？”尤莉从旁坐下，进言询问道。
“不是现在。”凛伊平淡地答，目光从手里那本历史书上扫过。
“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知道吗，尤莉。”
“什么事情？”
“人类的可考的历史，只有一千八百年。”
“这怎么了吗？”尤莉不解。
凛伊稍微多看了一眼尤莉：“你今年多大了？”
听闻凛伊询问年龄，尤莉顿时俏脸一红，些许含羞地道：“今年四，四百二十三岁了……刚好发育完全……已经，已经到了可以服侍哥哥的年纪……”
凛伊暗暗翻了个白眼，但明面上不露声色，只是严肃地咳嗽了一声。
“你很年轻，尤莉，所以……”
“没关系的，虽然尤莉年纪还有点小，但尤莉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完整的传承，是知道该怎样服侍哥哥的！”尤莉颇为激动地忙说。
凛伊瞪着大小眼，有些无力吐槽：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还年轻，不懂这其中的的很多事情……三千一百年前，我魔族踏平了主位面，清扫了绝大多数的主位面生物之后离去。”
“彼时，主位面最强盛，最具统治力的乃是巨龙。”
“也是接我等之手将巨龙几乎灭绝，羸弱的其他种族才得到了机会。”
“那时候，不论是精灵，还是兽人，都比人类要更强盛，更具潜力。”
“但最后占据主位面绝大多数土地的，却是人类。”
“人类究竟是得到了什么的青睐，成为了主位面的新主人。”
“最可疑的是，三千年前，人类尚且不过处于部落时代，不知斗气，更不晓魔法。”
“但从人类成文的历史开始，斗气与魔法就开始自然而然地被提及，仿佛它们一开始便存在一般。”
说到这，凛伊顿了顿：
“所以，问题就是，这空白的一千多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莉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尤莉也不知道，但这很重要吗？”
“重不重要我也不知道，只是……”凛伊喃喃着，意识到尤莉的想法与自己的差异，声音最终也便低微了下去。
尤莉是纯粹的恶魔，她当然不在乎人类的历史。
但凛伊不一样。
恶魔的身体加上人类的灵魂。
更何况，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本身就充满了各样的未知和秘密。
“罢了，多想无益，不早了，该歇了。”凛伊扶着沙发起身，向卧室走去。
“哥哥~要我先帮你暖床吗？最近天气冷得很。”尤莉殷勤地凑上来，热情地挽着他。
“不用。”
“哥哥~那要来一个精致的睡前按摩吗？”
“不用。”
“那至少，捏捏腿什么的，今天和那个人类打了一架，一定很辛苦吧！”
“不用。”
凛伊平淡地否决了一切，毫不犹豫的将门合上。
尤莉独站在门口，捧着胸口，心脏激烈地砰砰直跳。
陛下，还是拒绝了自己呢。
这些事情并不出格，但为什么陛下却也无法接受呢。
难道说，陛下对我其实……
尤莉有些伤心地想着，却不知一门之隔的凛伊，心脏狂跳不已。
实在是……消受不起。
尤莉最近，这是越来越主动了。
而且因为都不是直球，凛伊就算是想要反驳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只好当做是完全不感兴趣。
好了好了，凛伊，你也不要想多。
对你来说，不论是什么情况，在这陌生的世界里，保命永远是首要任务。
旖旎春光，花花世界什么的，在没有能真正保护自己的实力之前，永远只是梦幻泡影。
凛伊来到了落地窗前，阳台栏杆上已积了一层薄雪。
如此纯洁，温柔的雪，对凛伊而言亦是如此的新奇。
前身的他，并未怎么见过雪，即便偶有几片，也只能换得一地泥泞。
拉开窗门，来到阳台，抚去栏杆上的雪片，他昂首望向这被雪映亮的城市。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
凛伊的眼中，闪过几分惆怅。
但眼前忽然的一闪，让他瞬间将多余的感情抛却，暗金色的眸子对焦向那道身影。
一道于此无月之夜下，一闪而过的魅影。
对方的速度很快很快，快到即便是凛伊，也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
看样子，不像是男性。
男性不该是这样娇小的身影。
隐约，凛伊看见她背后似乎张开着一对翅膀。
但又或许是对方披着披风在高速移动中所留下的残影。
她于屋顶之间快速飞蹿，看上去像是有点漫无目的。
而最终凛伊看见，那人向着自己这幢建筑闪来。
凛伊睁大双眼，悄然展开了魔武装，主要将魔力聚焦于双眼，好将对方的一切看得更清。
四目相对。
那是一对红色的眸子，如血液一般的鲜红。
快速的一闪之间，即便是魔武装下的强化之眼，也只看到了这个，并确定对方的确是一名女性。
高速飞行而扬起的斗篷之下，近乎一丝不挂。
她的脸，凛伊同样没有看清，因为斗篷的高领，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但最后的一刻，凛伊察觉到了她脸上所浮现出的震惊。
她是谁！？
凛伊心中一紧，而对方已从这边的屋顶飞掠而过，瞬间又消失在屋子后方的阴影当中。
要追吗？
不，那样的速度，自己除非开启魔武装，否则没有可能可以追上。
而且就算追上了，自己又能有几分余力与之交战？
她很强！
这是刹那惊鸿间，凛伊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
不是自己能够应对的敌人。
至少现在不行。
但她到底是谁？
在如此的深夜，在城中旁若无人一般，形同鬼魅地到处飞行。
怎么样，要让尤莉去调查吗？
不行，这样不妥。
这可能会在尤莉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无能。
凛伊皱着眉头，努力思考着。
而现在，也根本不能确定这个奇怪的家伙是敌是友。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和自己没有关联，仅仅只是路过的话，自己出手岂不是惹一身骚。
这里是花蕊城，青花帝国的王城，隐秘的高手恐怕不计其数。
这人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不可，轻举妄动。
不论是暴露实力，还是暴露身份，都是现在的自己所无法接受的。
但万一她真的是冲自己来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可是，凛伊却又不得不担忧这样的问题。
她方才那样直白地从屋顶掠过，隔壁房间的尤莉，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能不被尤莉直接察觉，也说明对方的气息确实隐藏的很好。
况且，尤莉的种族毕竟是魅魔，战斗、侦查，终究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平时的警惕心也并不是很强。
凛伊亦是如此，若不是用双眼直接看到了对方的存在，就凭感觉的话，他也察觉不到任何异常之处。
也就是说，哪怕对方袭击自己，只要对方有能耐让自己瞬间失去反抗能力，并且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话……
冷汗，沿着凛伊的背脊流下。
即便飘雪的夜，是如此的寒冷。
“笃笃笃！”
刚刚温暖了床铺，仍就接着被拒绝这件事的尤莉一听到敲门声，便立刻跳下床，拖鞋也来不及穿，踏着赤脚便赶忙上来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尤莉按捺不住惊喜，脸上泛起幸福的通红。
“哥哥！”
“有，有什么事吗？”尤莉拘谨地问，捏着单薄粉白睡衣的她，心里已经懊悔怎么没有穿更色气的衣服。
“今晚，我们一起睡。”凛伊面无表情地说。
这当然是强装的平淡，实际上，凛伊可是紧张得要死。
从小到大为止，凛伊感受过最近的接触，还是来自于伊拉的那一吻。
现在，却要对尤莉说，一起睡觉什么的。
但这是一番斟酌之后，凛伊觉得这是最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方法。
至少，在不被尤莉推倒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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