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红玉在冷风中走了许久。倪理紧跟在她身后,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她回望身背后的宅邸,早已被她远远甩在身后。两人在鹅卵石小道上走了许久,直到来一到一处路标前,韩红玉这才站住了脚步。
鹅卵石小路边上插着一个非常老旧的布告栏,上面零零散散贴着几张旧报纸,仔细一看时间好家伙,都是1949年的老报纸,上面还刊登着新zhong国成立的重磅新闻呢。
旁边还有一张时隔三十多年的报纸,说的是四人帮被粉碎,历史的变迁如梦似幻。
“看起来这个村落被废弃很久了。”倪理说道,“居然还有人居住在这儿。”
两人顺着田边小道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一处农户家。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瓦房,灰蒙蒙的玻璃诉说着这座民房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韩红玉走上前去,试着推了推门房。门房也没上锁,吱呀一声便开了,摸的韩红玉一手脏灰。
韩红玉随意在裤子上抹了抹,便走进了民房之中。刚一走进民房,借着外面日头的阳光,屋内的景象可把两个姑娘惊出一身冷汗。
就见民房之中密密麻麻几乎贴满了黄符,一层累着一层往上糊,根本看不清墙壁原来的面貌。
“这些符咒是....”倪理拿起一个断了把的炒锅。炒锅上也被贴满了符咒。
“看来马槐村发生过某些非常恐怖的事情啊。”韩红玉喃喃自语道。
这户人家,估摸着至少得有四五十年的光景,厨房和炕头都是连着的,只有厕所用两块木板挡上一层遮羞,韩红玉也不想去看这几十年都没人用过的厕所里是什么光景。
“这些符咒是茅山挡煞符。”韩红玉撕下一张黄符说道,“这些玩意儿是真东西,我看阿秦画过。不过,画出这些符咒的术士一定道行不高,否则也不至于糊这么多层符咒都挡不住这家人搬走的意愿。”
倪理推门去后院找找还有没有能生活的柴火。韩红玉来到炕前,落满灰尘的炕头旁边放着一张破旧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本纸页泛黄破旧的建国初期小学生《国语课本》,封页下还夹着一张建国初期第一套发行的5元人民币。
韩红玉见状大喜,要知道这种第一套发行人民币放到现在可是无价之宝,哪知道手指刚一触碰到旧人民币,纸币便立刻粉碎。
“就没你这么拿的。”抱着柴堆进屋的倪理撞见这一幕,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气,“像这种暴露在空气中的旧版纸币,必须交由文物管理局的专家用专业设备取出,像你刚刚那么拿,什么旧东西到你手里都得碎了。”
韩红玉扫兴的耸耸肩:“别说了,就算拿到了也不一定有命带出去呢。看起来这家人走的很急促啊,连小孩的书本都没来得及收拾。”
“如果这小孩还活着,至少也是咋们爷爷辈的人了吧。”倪理将柴火垛扔进炉子里,取来些引火草,刚要用打火机点燃,韩红玉一把上前抢过打火机:“你疯啦?几十年的破炉子你还敢烧!不怕炕打枪啊!安全隐患且不提,这烟囱里喷出的烟要是给那群家伙看到怎么办!准知道咋俩藏在这里呀!”
倪理委屈的一摊手:“那韩姐你说怎么办吧。这会儿已经是秋季了,这破瓦房也没个取暖的东西,晚上准得冻出毛病来。”
韩红玉:“那咋俩就互相取暖呗。你抱着我睡,我抱着你睡,咋俩报团取暖挺过这一夜。”
倪理看看她:“韩姐,你不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吧?”
韩红玉眼睛直往旁边瞟:“我哪有....再说了,既然你觉得不行,那你拿出个更好的方案来?”
“行了,咋俩也别争劲了。我看这秀禾服挺厚的,保暖方面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别躺在风口应该也无大碍。”
“得嘞。那你睡里炕,我睡外炕,咋俩聊会儿天吧。”
“谢谢韩姐。”
两人把炕头的灰尘打扫干净便上了炕。两个女孩盘腿而坐,姑娘一碰面,这话题可就聊开了。
“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今年20岁,无锡太湖学院大四毕业的,你呢?”
“啊!说来惭愧,我比韩姐您小两岁,我今年十八,正在进修吉林大学考古专业!”
“呦!吉林大学考古系!高材生呀!照这么说你跟张忠培老先生是校友啊!”
“哈哈,愧不敢当。韩姐呢?您是哪个系的?”
“我是艺术系毕业的,艺考生....这不喝西北风了么。”
俩姑娘聊了有么一会儿,从个人简历聊到工作历程,再聊到兴趣爱好,最后甚至开始八卦起了男女之事,逗得韩红玉是捧腹大笑。
就这么一直聊到太阳快落山,两人均感有些困意。
“和你聊天真开心。”韩红玉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我先眯一会儿啊。”
“诶好,我看会儿书也睡了。”说着,韩红玉在炕上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也许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导致韩红玉的梦也开始稀奇古怪起来。
她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怪梦。她梦见了在无锡的老家,那个缠上她的横死鬼就站在她旁边,而她却在不为所动的削苹果,母亲站在她身边挑起大拇指直夸「阿玉会做事了」。
苹果皮越削越长。韩红玉有些奇怪,削个苹果至于这么夸个不停吗?
场景变了。韩红玉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疾驰的奔驰后排座里,手里依旧在削着苹果,苹果皮一直拖到她脚下都没削断。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一直在哭,边开车边哭,哭的很是伤心。
“玉儿....玉儿,爸爸对不起你啊....”
....爸爸?
韩红玉只觉脑袋一阵剧痛,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挣扎!
男人忽然间猛一回头,身体扭得意外的夸张!两个早已变成血窟窿的眼睛死死盯着韩红玉!
“闭上眼睛!”
紧接着就听车外传来极度刺耳的鸣笛声,透过车窗挡风玻璃可以看见,一辆大卡车笔直的撞向了他们的车头!
.....不对。
韩红玉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苹果皮拖了一地。
.....我是哪一年出生的?
1995年10月12日。这确实是我的生日。
可是不对。我的生日是母亲告诉我的,我却从未去核实过。
我的小学是在哪里上的?
记不清了....不是记不清,是根本没有任何上过小学的记忆。
....父亲呢?
十一年来,我为什么从未见过父亲,为什么从未向母亲问起过父亲,为什么母亲从未提起过父亲!
为什么9岁以前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想起来?
「韩红玉」这个名字,是在我9岁那年第一次听见;我的生日,也是在9岁那年过的....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在我9岁时才知道的。
那9岁以前呢?
韩红玉回过神来,脚下堆积的苹果皮早已是一片**。
“想那么多干嘛?”秦雨柔从苹果皮里钻出来笑道,“这可不是头脑简单的阿玉会去想的事情啊。”她又钻进了苹果皮里。
韩红玉彻底傻了。
“咔!”王导大喊一声,演员们便将黑幕撤去,场记们跑来收拾起苹果皮。
“真不像样啊韩红玉!”王导插着腰走过来不满的责备道。
“这样下去你还怎么成为一名米其林三级面点师啊!”
梦,毫无逻辑可言。
“啊。”韩红玉觉得手指一松,低头一看:苹果皮,终于削断了。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啊!”王导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使劲的往韩红玉腋下一拧!“还不给赶紧给我醒过来!”
韩红玉当时就被疼醒了。一睁眼正看见倪理掐着她的腋下一脸惊恐的望着她,拼命的指向她的背后。
应该是到了夜晚,窗外一片漆黑,屋里一片死寂。韩红玉顺着倪理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这点迷糊劲当即就被一身白毛汗吓没了!
就见旧书桌的边上,一动不动的站着一个面色灰白的小男孩!
看过电影《咒怨》的朋友都知道正雄吧。那个正雄出场的时候有多诡异,眼前这个面色发灰的小男孩就有多恐怖!站在她们的床前跟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双眼瞪大到一种夸张的地步,眼珠就想要凸出来一样死死的盯着炕上的两人,胸前的红领巾血一般殷红!
倪理差点就要失声尖叫,好在韩红玉还比较冷静,毕竟跟着秦雨柔这么久也算是见过世面,当即一把捂住了倪理的嘴,拽着她就缩进了炕沿里头,顺手从墙上扯下两张挡煞符,吐了点涂抹分别贴在她和倪理的额头上。
两人是大气也不敢喘。说来也是真灵,那诡异的小男孩盯着她们的目光立马就变得有些涣散,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缓缓的转过身背对二人,径直飘出了门外。
“呼啊!”直到小男孩彻底走掉,两人这才敢大口喘气,一抹脖领子,连衣服都给冷汗打湿了。
“真他妈该死。”倪理哭丧着脸,“咋们怎么就这么背,选了个凶宅当落脚点啊!”
“这还不算完。”韩红玉瞧瞧看向窗外,冷汗顺着她的额头直往下淌。
“咋们恐怕遇到大麻烦了。”
倪理顺着韩红玉的目光往窗外一瞧,差点没吓死过去。
就见民房之外,本来空空荡荡的小路上漫天都是各种各样的孤魂野鬼!这些孤魂野鬼有踮着脚走在地上的,有飘在半空中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脑袋塌一块儿,目光呆滞,走路姿势扭曲而诡异,干瘪的面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阴森,而刚刚那个小男孩也正在队伍之中!
“.....百鬼夜行!”韩红玉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阿秦跟我说过,百鬼夜行是在遭遇百鬼围村后经常发生的现象,通常表现为在午夜阴气最重之时,百鬼入村,寻觅活人真阳!倘若不能通过风水大阵抑制住这种现象,就只有等不知哪一天才会出现的「阴兵借道」降临在这个村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大地震,由阴兵带走这些无家可归的亡魂才算完。”
“韩姐你可别解说了,要万一他们发现我们....”
“那我们就会变成他们的一员,甚至更惨....这一晚我们千万别吱声,这些亡魂会想方设法诱你现身!千万不能上当!”
“嗯。”倪理惊慌的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就见韩红玉脑袋上贴着符咒往炕上一趟:“睡觉。只要贴着挡煞符,他们就无法主动近身。睡着了,这一夜就算过去了。”
倪理见状,也赶紧学着韩红玉的样子躺进了炕里。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种情况下,哪个正常人能睡得着觉啊!好家伙屋子外头一大群死鬼飘来飘去等着抓人!这还能安然入睡不是有十个胆子就是缺心眼!
所以两人躺在床上,眼睛是闭上了,只恨自己这五感六识平日里没反应,这种状态下就像个小雷达似的火力全开!听觉触觉反而变的比平时灵上好几倍!这还睡个屁啊!
“理理....理理....”韩红玉微微眯缝起一条缝,又立马闭上了。只见有个老太太忽忽悠悠的飘进了民房里,灰暗苍老的面庞上满是焦急的愁容。
“妈好冷....妈想你了,妈被人欺负了....乖宝贝儿,理理,你在哪儿啊.....”
再看旁边,倪理早已是泪如雨下。
“娘....”她哽咽起来,“娘...我也想你啊。”
韩红玉心说要命了!一把攥住了倪理的手腕用力提醒她:她不是你娘!
有些时候,人往往会变得感情用事,丧失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哪怕这根本显而易见,特别是体现在和你最亲近的人身上,哪怕你知道事情不对劲,可你还是愿意去接受这不正确的事实。
而「鬼叫魂」则恰恰抓住了这人性中的弱点。鬼叫魂的声音一定是你最熟悉最亲近的某样东西,一定得是最能够吸引你的某样事物!否则要是鬼叫魂的是一催债的,那就算不是鬼叫魂也没人答应啊。
这边老太太还在鬼叫魂,那边倪理就已经哭上了,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娘!我对不起你!去年我向您借那六万块钱不是生活费不够,是我玩手游充值才骗您的啊!娘!!我不该骗您的钱啊!!早知那六万块是你治病用的医疗费,我活该千刀万剐啊!您供我吃供我穿,我就是个废物!连您都没照顾好啊!”
说罢,倪理猛然起身,一把扯掉额头上的挡煞符:“娘!我不活着了!我现在就来陪您!”
韩红玉急的眼珠子都红了,死死拽住倪理的手不让她走,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倪理,别去」!可她不敢喊!因为外头的鬼叫魂,已经开始喊上她的名字了!
“阿玉....阿玉....”秦雨柔抽泣着从门外飘了进来,全身上下是一丝不挂!捂着胸口是委屈的哭泣,“我死的好惨啊....”
再看倪理,挣开韩红玉的手,扑进老太太的怀里是嚎啕大哭!
“娘!!!”
老太太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慈祥的笑容:“我的大宝贝诶~妈妈可想死你喽!”
“娘!我错了!我要永远和您呆在一起,孝敬您一辈子!”
“理理,妈不怪你....你有这份心啊,妈就满足啦。来吧,是时候去找你爸爸啦!”说着,老太太摸了摸倪理的脑袋。就在鬼手触碰到倪理天灵盖的瞬间,倪理身上的三盏阳灯瞬间熄灭!尸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而尸体的边上,还站着一个倪理,面色惨灰,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妈的!”韩红玉紧紧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这个傻丫头!
“娘,我们走吧!”娘俩手牵着手,双双穿墙而过。
秦雨柔抽泣着站在了炕边,哭诉着韩红玉被绑走后的遭遇。
“阿玉....我死的好惨啊....我根本打不过外八门的术士,他们打坏了我的铜钱剑,抢走了阎罗鬼玺,还把我绑了起来,送给了五毒教,沦为他们的实验蛊毒的小白鼠,每天遭受着各种毒虫的折磨....他们残忍的**我,践踏我....阿玉,就是这样的我,你依旧爱着我吗?”
韩红玉心说你要真的弱到这种程度我倒立吃翔。不过,虽然知道眼前的秦雨柔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可她的样貌却与真正的秦雨柔别无二致,就像是在看着一条if线上的秦雨柔那悲惨的结局,卖惨说的也是有板有眼,韩红玉也不禁感到一丝心酸。但也仅此而已了。
“阿玉....你不是真的爱我对不对?”
韩红玉一听,顿时感觉不太对劲。这又要玩哪一出?!
只见秦雨柔一改之前的凄惨之相,指着她哭喊道:“我们不是爱人嘛!我为了你付出一切!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就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你跟那群臭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在横店的那一晚,你转身逃跑了!对吧!”
韩红玉心中猛的一怔。是啊....那晚,她真的胆怯了。
“我为了你可以付出生命!可是你呢!你却那么狠心抛弃我转身逃开!你就是个胆小鬼!同性恋!初中时的那个女班长,你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你跟那个樊海鹏有什么区别!”
韩红玉死咬牙冠。这不可能,秦雨柔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我一生一世的爱人!她绝对不会说这种话!而我也绝不会再弃她于不顾!
想到这里,韩红玉捂住耳朵放声大吼:“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电影里学来的,她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但妖魔鬼怪应该都怕这句佛经吧!
她一直在大喊,喊的口干舌燥,喊的嗓子发哑,喊到最后精疲力尽,也不管那些鬼魂在不在身旁,借着这股疲惫感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晨,当韩红玉睁开惺忪睡眼时,那些孤魂野鬼果然都不见了。
阳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照射进来。韩红玉坐起身来,只觉得嗓子发干。
倪理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盘腿坐在了炕上,愣愣的望着倪理的尸体。一时间,疲惫,恐惧,悲伤,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韩红玉就那么坐在炕沿,捂着脸无助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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