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制定的自我审查功课，他不知缘由地感到情绪低落。
电话。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时候接到的神秘来电。
“‘在之后的电话里’吗？”
说明那个电话还有后续。
看了看时钟，正滴答地跳动着越过九点。
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从书架上随意取下一本书。
“就等到十点半左右吧。”
自言自语。
“才不是想要和那个蟑螂控大姐姐聊天的原因呢。”
即使只是自言自语，说出这种话仍然让他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客厅里的座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分了。
神秘的莫名来电与冷冰冰的机器人事务员小姐其二
“喂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不是昨晚那位大姐姐。
声音之中没有含混不清的感觉，取而代之却是某种明确的指向性——锋利，锐利，平直快捷。
“请问是吴天吴小朋友吗？”
“······那个，一般来说，在这个国家里，是不会用‘小朋友’这种词语来称呼高中一年级的学生的。”
“唔······”
电话对面隐约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好像是这边的资料出现了一些技术性的误差。”
技术性误差？
真是厉害的词语，听起来就感觉这样的误差都是无所谓了。
他脑海里一边想着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一边回复对方。
“那个，好像昨晚跟我通话的人和今天不一样······”
虽然也不是非常在意那位脱线的蟑螂控大姐姐啦······
在内心如此辩解，吴天吴还是决定询问一下状况。
“哦，那个家伙的话，她是因为工作绩效太差劲，被调拨去负责南极洲片区了。”
听筒那边传递而来的声音说着十分莫名的事情，而在声音中存在的事物仍然只有事务性
的冷冰冰。
“南极!？”
“不能理解吗？就是位于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的最南部的那块大陆。”
“倒不是那方面的事情不能理解······”
对方用如此一本正经的态度进行说明，反倒让吴天吴这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如果是想知道更具体的事项，抱歉，我这边是没有权限告知。如果只是想知道一些细枝末节的话，跟你适度闲聊一会也不是不可以。”
“请务必。”
“就像我刚刚所说的，我的前任事务员被调拨去了南极洲片区，她在那边负责的事项是将企鹅转换为人类。”
仍然是平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说明，然而说明的内容却是某种无法让人理解的事物。
“企鹅？”
哑口无言的吴天吴少年只能变成了疑问句少年。
虽然只是用疑问句来回应，而这似乎却也是在与人对话的过程中推进对话的一种高明技巧，从这方面看来，或许他身上隐藏着着高超的交际天赋也说不定。
他打算用这样策略将对话推进下去。
“就是普通的企鹅，那个憨态可掬的鸟纲企鹅科生物，你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
声音似乎产生了少许波纹，这其中是对于一位高中一年级学生的无知程度的难以置信。
“这我姑且还是知道的。”
吴天吴，吐槽技巧虽然说不上卓越，但却也和糟糕无缘。然而此时却只觉得被对方的言语不断压制。
“嗯，就是那个企鹅。虽然平时都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人觉得它们每天都无忧无虑，然而事实似乎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可爱的企鹅们，它们也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的······”
在说到企鹅话题的时候，话筒对面的声音明显变得更加富有感情而且言辞丰富。
“烦恼？”
他继续推进“疑问句战略”。
“就是那个了，眼巴巴地望着周围的冰川一天天消融下去，果然是很可怜啊······”
“那个，事务员小姐，你似乎是非常喜欢企鹅的样子？”
“嗯，毕竟我在此之前就是负责南极洲片区的嘛。”
机器人事务员小姐使用了十分柔软的“嘛”字作为句尾。
吴天吴敏锐地扑捉到了这个细节。
“虽然人迹罕至，可是南极洲果然是个好地方啊······经过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企鹅人们终于可以聚众谋生、烧火做饭了，下一步还打算为他们装备自卫武器，还有架设电缆线和因特网来着的······”
“请给我好好遵守地南极公约！还有‘企鹅人’这个名字，这不是已经非常坦诚地在侵犯版权了吗？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是把著作权法当成什么了？”
听到机器人事务员小姐仿佛是心中遗憾的语气，吴天吴终于是忍不住进行了吐槽。
“好了，闲聊环节到此结束。听到吴天吴小朋友现在的声音，似乎也已经打起精神了。”
即使是手上的资料出现了技术性错误，然而机器人事务员小姐却是自顾自地将“小朋友”这个称呼固定下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好了。”
听着机器人事务员小姐正经的语气，他也无法再懒散应对。
坐在沙发上的身体稍稍磨蹭后直坐起。
这就是所谓的正襟危坐吧。
“简而言之，我们是反派角色。”
“······”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反派角色会如此坦诚地自报设定，吴天吴为这样复古的反派行为而感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下备注：我们不是那种‘嘴上说着自己是一个反派，然而实际上的行为却是光明磊落，与正面角色没有差异’的反派败类，你也不要对我们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虽然没有得到吴天吴方面的回应，但机器人事务员小姐仍然将话题继续推进下去。
“我们是反派——当我们做出如此主张的时候，就说明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做好了被世人憎恨的准备，做好了进行阴狠毒辣行为的准备，做好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准备。希望你也可以做好被我们如此对待的准备。”
“这可真是凶神恶煞的反派主张呢。”
该说是临危不惧呢？还只是单纯的肆意妄为？吴天吴在这样的关节点上对机器人事务员小姐一本正经的说明进行了嘲讽。
“以下补充：虽然我们组织确实是反派的立场，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也并非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主观上也没有意愿去做一些太过分的事情。”
稍微停顿一会，机器人事务员小姐继续说着。
“吴天吴小朋友，你在我们组织这边的评级，其实是并不太重要的级别，也就是属于‘让一个此前和企鹅打交道的事务员，现在来象征性地跟进一下’这样的重要级别。我这样形容，你能够理解吗？”
“岂止是能够理解了，我简直要对事务员小姐目前为止的职场生涯感到同情了。”
“这方面的滥用感情就不必了。”
机器人事务员小姐声音冷冰冰，像南极的荒冷雪原，其中无甚感情。
“既然你这边实际上是不重要的情况，那继续花费时间在这件事情上面，这恐怕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的。所以，你就直接地给我一个回复就好了。”
“就算是你明确直接地要求答复了······”
吴天吴感觉一阵为难。
“可我连你们组织找我的实际目的，这都还搞不清楚啊。”
“呃······”
罕见的，机器人事务员小姐传来了错愕的感情。
“这方面的事宜，前任的事务员没有向你说明吗？”
“没有，不然你以为她被调去和企鹅进行业务交流的原因是什么？”
电话对面的机器人事务员小姐沉默半晌。
“算了，那就由你这边来说明一下，我的前任事务员跟你说明到什么地步了？”
吴天吴埋头苦思、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回溯昨晚的自己与那位活泼开朗的大姐姐之间，究竟有没有进行什么有意义的会话内容。
“大概是探讨了一下阿米巴原虫是属于寄生虫还是昆虫的问题吧？”
“这是什么东西？那个蟑螂控女到底是在工作时间干什么啊？”
看起来，“蟑螂控”这个外号是有得到广泛传播的样子。
“算了，那就由我来从头开始进行说明吧。我们组织，具体名号当然是无从告知，但我们从事的事务正是人类与动物之间的相互转换。”
“哈？”
太过震惊，以至于无法说出具体明确的疑问句。
“听上去好像很不可思议，但也确实是处于实验阶段的技术。我们当然不是出于‘促进人类与动物之间相互理解’这样肤浅的目的，也不可能是为了维护地球生态的和平与稳定。具体目的当然也是无从告知。不过，总而言之，我们是反派组织。”
“好了，对于你们是反派角色这一点，我已经有十分明确的认知了。”
“现在与吴天吴小朋友进行通话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招募志愿者。虽然用了‘志愿者’这样具有奉献精神的称谓，但这不过也只是为了让小白鼠们放松警惕而已。”
“你现在不都已经将实际情况全盘托出了吗？”
难道说机器人事务员小姐其实令人意外的是一个天然属性？
唔，无表情天然系，俗套过头了。
他想着。
“如果愿意进行作为被实验者参与我们的实验，我们组织将会提供一笔钱作为报酬。此外也会负责将被实验者恢复原状······如果顺利的话。”
“这么危险的实验谁会去啊！”
“好的，那么我们这边也收到了吴天吴小朋友的明确答复了。这样一来，吴天吴小朋友也就不用再在晚上被我们的电话骚扰了。”
看来她们对于“自己的来电是属于骚扰性质”这一点还是有明确的自觉意识。
吴天吴对这点几乎感到欣慰。
“那么，吴天吴小朋友，晚安。”
说完，话语的声音从听筒里被极速抽离，里面再次只有反复的“嘟嘟”电子音。没有搞不清状况的吴天吴仍然是一脸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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