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这也意味着,平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可以返回家中休息了。当然,这只是大部分拥有家庭的人的选择,并不能推广到平民这个整体。
有一些人会选择去酒馆,点上一大份饭食以及几杯粗劣的麦酒;也有那么一些人,会融入昏暗的夜色中,去做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站在高处远望,大半个布拉格城已经陷入了黑暗中,其中透出一些微小的光亮,它们属于平民。
在布拉格城,只要你愿意吃苦、工作卖力,就可以天天享受“烛光晚餐”。或者,去到酒馆里,和许多人在一起,享受更多更大的光亮。
与平民区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老城区,也是所谓的贵族区。
住在这里的当然不只是贵族,还有他们的扈从和幕僚,以及一部分“核心仆役”。
贵族区的灯火就像是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能照亮相当大的一块地方。而其中的佼佼者,当属怀特宫。
因为举办宴会的缘故,布拉格大公不但让人点亮了行宫中所有的蜡烛,还使用了各种附魔道具。整座行宫灯火通明,有如处在白昼之中。
悬挂着各家贵族旗帜的马车塞满了道路,以至于,地位稍低一些的贵族,只能远远停下自己的马车,而后徒步前往。
尽管大公对外宣称,这是为女儿求学归来而举办的接风宴,可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俨然是将他当成了宴会的主角。
没办法,自由领联盟的扩张步伐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他们不想办法劝导大公加大开拓力度,他们的领土。。。哦,不,应该说,公国的发展方向就剩不下什么选择了。
身为布拉格家族忠实的附庸,他们有义务、也有责任引导大公,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当然了,就算附庸们把主要心思放在了布拉格大公身上,也绝不会将宴会名义上的主角忘在脑后。菲妮尔公主可是大公目前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一位大美人。
哪个家族会缺少几个出色的儿子呢?谁还没点攀亲戚的心思啊?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放年轻人出去,拿下公主。
就比如,在场的三位实权大贵族。三位家主各自提点了儿子:不管是糊弄也好,恋爱也罢,只要能入了公主的眼,那就是成功的开端。
如果儿子入不了公主殿下的贵眼,他们也愿意亲自上阵,想办法演一出老夫少妻的“美谈”。只不过,不到不得已的地步,他们也不会想这种办法;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和大公闹翻了。说实话,风险有点大,不太划算。
或许是前几天经历了拜访轰炸的缘故吧,现在的菲妮尔只感觉游刃有余。她还可以一边应付着眼前的同龄人,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投入大厅里。
少女的视线掠过舞池,忽视了在里面发挥的男男女女,落在稍远处的餐桌旁。不要误会,她不是饿了,而是看到了有些在意的那个人。
一身黑裙的伊丽莎白活跃在此。
烤乳猪、小野猪的里脊片、黑野猪的大腿肉、蛮牛肉、穹鹰的蛋和舌头、大头河狸的脑子。。。只要是肉类,或者说,只要是看起来像肉的,都在伊丽莎白的狩猎范围内。
在旁人沉迷社交,或者单纯是享受跳舞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一个人吃掉了好几道大餐。本该属于女仆们的休闲时间变成了工作时间。
女仆们惊讶于小姑娘的食量和进食速度,也沉沦在她的优雅姿态中。身为跟班的艾莲甚至主动帮伊丽莎白夹取食物,为的只是多看看她的可爱吃相。
有了艾莲的带头,其余女仆也反应过来,你一叉子我一勺子,各种各样的食物开始出现在伊丽莎白的餐盘中。她也是来者不拒,似乎没有忌口的东西。
哪怕是装饰用的西蓝花,只要你敢送到伊丽莎白的餐盘里,她也会一口吃掉。
留守在后厨中的厨娘和大厨开始感觉不对劲了,各种被啃食干净的骨头被送回后厨的专用垃圾桶中,很快就堆起了一层骨头的碎屑。
是的,碎屑。
伊丽莎白不但没有留下一丝肉渣,还咬开了骨头,把里面的髓液吸了个彻底,可以说是吃得异常干净了。
后厨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宴会场面。按照惯例,这时候应该还是贵族们的社交时间,根本不可能有空餐盘被送过来;更不要说,被吃得如此干净的骨头残渣了。
贵族老爷们最讲究体面了。他们只会吃高级食材的精华部分,完全不动骨头的。所以,每次宴会之后,后厨都能拿到大量的残羹冷炙,有些菜甚至只动了几叉子。
至于骨头?在几道硬菜中,带骨头的部分大多是完全没动过的。他们根本没办法想象出,风度翩翩的贵族老爷们围成一圈,啃骨头的场景。
唯一一次例外,是大公宴请了北境蛮族的使者。那个大家伙啃完了蛮牛的一条腿,还在骨头上留下了不少牙印。
那时候,大家伙儿都在感叹:“不愧是从冰天雪地里闯出来的壮实小伙子,连骨头都不放过。”
也不知道是调侃居多,还是取笑居多。
这一次,后厨里也是啧啧称奇,都在说:怕不是来了一位豢养凶恶猛兽的法师老爷。
围观的女仆们就没有想这么多了,伊丽莎白的优雅举止、以及仓鼠般的可爱吃相彻底征服了她们。
女仆们不觉得把食物吃干净有什么不好的,更不认为这一行为有违贵族风范,反而认为:能够珍惜粮食,不浪费任何食物,还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出来,伊丽莎白小姐是个真性情的好姑娘,真的是好纯真、毫不做作呢!
更是有女仆认为:吃点东西怎么了?身为客人,本该受到主人家的热情款待。如此想着,又有人盛了半盘食物过来,献给伊丽莎白。
这边的异常没有逃过贵族们的注意。几位贵妇人发出了善意的哄笑,暗自和同伴说了起来。
“那位就是菲菲公主遇到的龙裔吗?这种进食效率,真是让人开了眼。”
“不愧是龙裔,照她那种样子,想必能轻松吃掉一整头蛮牛吧。”
“难怪大公阁下要亲自带队狩猎。一般的狩猎队,还真想不到这种消耗。亲自压阵确实是有必要的呢。”
她们并不清楚,自己等人压低声音的谈话,还是被伊丽莎白听到了。她们更不知道,她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回报”。
琳凑到了伊丽莎白身边,看到小姑娘吃得香甜,她感觉自己也饿了。
宴会平稳地展开着。伊丽莎白却忽然抬起头,望向怀特宫的西北角,可是,她的注意力又不在那里。
“那里有什么吗?”借着喝茶的功夫,菲妮尔成功溜到了伊丽莎白身边,见小姑娘有些出神,忍不住低声问到。
“不,没什么。”伊丽莎白摇摇头,又开始了自己的吃喝大业,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们想的还挺周到的,不需要别人操心。”
菲妮尔一时间没想明白,只当是她在夸奖食物。
此时,布拉格城的西北角,黑石监狱中。
两个身穿皮甲的卫兵坐在四方小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食物。两个荤菜,一个素菜,还有一小锅麦饭,比寻常家庭的水平还要好上一些。
“听说大公举办了宴会,好想去看看啊。”中年卫兵狠狠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别闹了,我们是平民,怎么可能有资格参加宴会?”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卫兵白了同伴一眼,“整个黑石监狱,也就典狱长有资格参加。梦话还是放到梦里去说吧。”
被年轻人不客气的回复噎了一下,中年卫兵不满地放下筷子,想要和他说道说道。这时候,过道上的门被敲响了。
中年卫兵立刻瞪了年轻人一眼,“别吃了,快去开门!”他拿眼前这人没办法,总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同事动手吧?也就在嘴上占点便宜了。
年轻人晃了晃脑袋,慢悠悠地放下筷子,顺从地去开门。毕竟人家是工作上的前辈,耍一点威风很正常啊。
布拉格城承平已久,两人都没有考虑过,这个敲门声会带来劫狱的匪徒。
“是谁。。。”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年轻人就感觉有什么冰冷而锋利的东西滑过了自己的咽喉,而后,是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它们的离开,可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了。
年轻人的身体向一旁栽倒。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双手终于按住了那道狰狞的伤口,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他眼中的光彩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中年卫兵被这一血腥的场面镇住了,一时间没能站起来,更不要说拿起武器反抗了,他们的佩刀还放在几步之外的刀架上呢。
当他想要跨过这几步的距离,抽出武器防身的时候,蒙面的凶徒轻巧地递出一刀,将他砍翻在地。中年卫兵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
“呵,真是没用的东西。”蒙面人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北地口音。
“不要浪费时间,祭司大人还在等着呢。”不一会儿,门后又走出两个蒙面人,同样是北地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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