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鸟带着满脸的深沉回到了坐落于国王街道的苏格兰场。
此时,冬日的暖阳散尽了自己的最后一点余温,日暮低垂,街侧的路灯已经早早亮起,晚餐的香气弥漫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半敞的门后都在举行不散的宴席。
“队长。”门口的警卫叫住了他。
雨鸟停下脚步,扭过头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该怎么说呢,”警卫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是有关于那位可爱的银发女孩的。”
“露娃娃小姐,”雨鸟立刻皱起眉毛,“她怎么了?”
“她今天下午来找您了,可您不在。”
“所以?”
“我们把她安排在了您的办公室里,让她在那里等您,但是现在——”警卫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仿佛接下来的话语是什么烫口山芋。
在雨鸟危险的注视下,那警卫颤颤巍巍地说道:
“她在哭泣。”
“哭泣?”
“是的,队长,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我想去给她送些下午茶的小甜品,刚进门,就发现她坐在您的椅子上,低头抹眼泪。”
“然后呢?”雨鸟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把甜品放下就走了,队长,您要相信,全苏格兰场,没有一个人主动逗弄过她,我们都在——”
“行了,”雨鸟摆手打断了他,“不必解释,我大概知道她会哭的原因了。”
说完,他迈开步子,大步朝里面走去。
警卫长出一口气,继续站回了自己的岗位。
雨鸟当然不会知道女孩哭泣的原因,虽然小吸血鬼经常在他面前,小脸皱成一团,委屈的呜咽并用泪水宣泄情绪,但他能做的只有用手指揩去她的泪水,又或是紧紧把她拥入怀中,爱抚她的脊背。
至于原因什么的,雨鸟摇摇头,那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去在意的必要。
雨鸟一路风风火火地直奔四层,却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犹豫了,他可以面不改色的与穷凶恶极的罪犯对峙,但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没有勇气面对女孩哭花的小脸。
深吸一口气,他终于伸出手将门把手旋转。
他的办公室很昏暗,窗帘紧闭,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甜味,每个女孩久待过的房间都会有这种味道,这令人愉悦的味道曾无数次伴着雨鸟坠入梦乡。
“我回来了。”雨鸟啪得一声,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露娃娃小姐此时正双手抱膝,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自己大大的椅子里,突然亮起的灯光,把她吓了一跳,她茫然地抬起埋在腿间的小脸,毫无聚焦地看向四周。
终于,女孩漂亮的眼眸恢复了神采,她看着他,早已哭到干涸的泪泉,似乎又有所松动。
“罗曼诺夫小姐。”
“呜,呜雨鸟大叔。”
她光着脚丫从椅子跳下来,像只终于找见主人的小猫一样撞进了雨鸟的身体,整个人还带着哭泣后热气。
雨鸟稳稳地接住了,同时用脚合上身后的门,他用手捧住女孩略带婴儿肥的脸,如同捧住一块爱不释手的琥珀。
“怎么了?”他尽可能温柔地问道。
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她这样的肌肤,那是被神明所宠爱的女孩所独有的。温暖,细腻,柔软,就像牛奶被加热后表面上凝结的那一层薄薄的酪。她的本身也像牛奶,是嘴角俏皮的奶渍,等着一个人来将其抿化。
“呜呜,雨鸟大叔,”她攥着自己的衣角,泪水再一次决堤,“米莉,米莉阿姨,死掉了。”
“我知道。”雨鸟抚上她的头顶。
“她被那个,很坏很坏的跟踪狂杀掉了,跟黛西姐姐一样,被残忍地杀掉了。”
“我也知道。”雨鸟撩起她一缕银色的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
“米莉阿姨,不,不在了——”
“我再也吃不到她做的千层糕了。”
雨鸟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
“雨鸟大叔,”露娃娃仰起小脸,泪汪汪的眼睛分外惹人怜爱,却透露着刻骨的仇恨。
“你能告诉我凶手是谁吗?”
“我还不能,不过,罗曼诺夫小姐。”雨鸟突然咬牙切齿地加快了语速。
“我发誓,我会折断那凶手四肢,就像折断一根树枝那样简单,把他舌头连根扯出,并让他像狗一样跪在你的面前,用破碎的呜咽乞求你的原谅。只要你微微皱一下眉头,我便踩碎他的一根骨头,对他的追债,将持续到他流尽最后一滴血泪为止。”
小吸血鬼被雨鸟狰狞的发言给吓住了,她抓着雨鸟的手,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我真的发誓,我从不食言。”
“还是,算了吧,雨鸟大叔。”女孩摇了摇头,抹了把自己眼泪,“我只希望那个凶手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就算法官判处他被凌迟处死那也是他活该,但对他动用私刑只会脏了你的手。”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雨鸟叹了一口气,把女孩抱得更紧了些。
在一段相当长的安静时光里,他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默默交换着彼此的体温,感受彼此的心跳,终于,女孩细嫩的肩膀不再颤抖,抽泣停了下来。
“雨鸟大叔,我还能见米莉阿姨最后一面吗?”
“她的骨灰现在仍在警局的灵堂里,没有人来认领,她那该死的丈夫应该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可以把她交给我吗?我想,我大概,是她在伦敦里最亲密的人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雨鸟转身走了出去,但很快他又重新归来,在他的手上,多了一个装着灰白色粉末的玻璃漂流瓶。
小吸血鬼用双手接过,并把她捧在胸前。那微不足道的重量,让她再次流下泪珠。
“雨鸟,我想去海边。”
雨鸟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窗户上映照出他皱起的眉:
“可最近的海岸距这里有五十多英里,现在已经很晚了,就算——”
“我想去海边。”女孩仰起脸。
“...走吧。”
雨鸟带着女孩来带了苏格兰场的停车库,开出了属于了自己的警车,五十英里的距离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一晃而过。
他们站在一座靠海的悬崖上,大海正在他们的脚底下沉睡,波浪轻轻吻着岩石。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倒不如说,只有到了这里才有真正入夜的感觉,伦敦是没有黑夜的——筵席的喧哗和无边闪耀的灯火将有关于黑夜的痕迹永久留在了人们的梦中。
气温已经完全跌破了冰点,白色的雾气从他们的口鼻中袅袅升起。
女孩打开装着米莉骨灰的漂流瓶,把那灰白色的粉末小心地倾倒在海里,那亮晶晶的东西仿佛在她的眼底闪烁,她一边倒着,一边问道:
“雨鸟,你知道为什么大海永远不会结冰吗?”
“是因为海水一直在流动啊。”雨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你知道海水为什么会流动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那他问住了,他努力回想着以前在中学课堂上所学的东西,试图从脑海中搜刮出些许专业的名词。
“这是米莉阿姨告诉我的。”女孩冲他凄美一笑,“她告诉我,海水不会结冰,是因为它承载了太多太多未尽的梦想,那些人的骨灰沉淀在其中,海水裹挟着他们前进,而他们的梦想又促使海水流向更远的地方。”
“米莉阿姨跟我说过,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到伦敦来生活,并与一位伦敦的绅士厮守终生,然而等到她真的在这座城市定居,她又开始向往自由自在的海洋。”
“事实上,人类已经演变成了这样一个物种,那些让你们越觉得难以企及的事物反而会得到你们最多的关注。就像大在海边追逐浪潮的渔民,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些日日夜夜住在辉煌大城市的居民会如此向往他们的生活。”
“人们对海洋的向往,正源自于它的神秘,他们还总是天真的以为,那神秘不是狂暴的,不测的以及可怕的,而是幽静而平和的,令人愉悦的神秘。”
雨鸟眼看着那白色的粉末全部落入了海中,这意味着,米莉,玛丽娜·米莉,在尘世中最后一点痕迹都消失殆尽,从此她将活在记忆里,永远保持神秘。
“或许我们应该为她干上一杯。”雨鸟提议道,他在机车的后备箱里找到了一瓶教皇新堡酒和两个杯子,酒一倒出来,他就知道这是一瓶陈年佳酿。
他把酒杯满上,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露娃娃。
如果,此时他们正处于伦敦的街道中的话,一定可以听到大本钟敲响十二点的钟声,这意味着第二天的来临。
但他们在冷风吹拂的山崖上碰杯,清脆的声音比钟声更清晰。
“致玛丽娜·米莉。”
“致玛丽娜·米莉。”
“伦节特大街甜蜜之花。”
“法式千层糕专利拥有者。”
“一个总是忙着赚钱的女人。”
“一位心地太过于善良的信徒。”
“一条......罪业未清的生命。”
(成神之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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