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什么了，雨鸟队长？”查理斯在一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突然就要召集所有人。”
“很多。”雨鸟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看了一眼默默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海瑟薇，低声道。
“跟我出来。”
“是。”
他们一同来到苏格兰场的天台上，这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冷风吹拂会让思绪变得清晰，也能让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
“来一支？”纳特叼着烟草卷，同时手上还递出两根。
虽然警局内有明确规定禁止点燃这种成瘾性的树叶，但大家都默契地认为这并不包括天台，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来这里默默吞吐烟雾是可以被原谅的。
查理斯伸手接过，点燃，而雨鸟则微笑着摆手拒绝。
“戒了。”
“好吧。”纳特点点头，将纸卷重新放回口袋，他皱着眉吐出一口白雾，那雾气翻腾着上升，而冷风又将它轻易打散。
“雨鸟阁下，现在可以跟我们讲讲你的答案了吗。”
“答案算不上，只能说是猜测，但我想这已经与答案十分接近了。”
“请讲。”
“纳特，你先前说，米莉与黛西都是将死而未死之人，有什么原因吗？”
“那是一份来自圣十字堂的病历报告，米莉与黛西都曾身患无法治愈的绝症。”纳特沉吟道。“米莉患有急进性的肾炎，而黛西早就被肝癌折磨许久，如果不出意外，她们都将在今年苹果丰收之前死去。”
“可你们都知道，”雨鸟把手摊开，“她们不仅熬过了这个秋天，甚至连冬天都快过去都过去了一半才与世长辞，死因还是被人蓄意杀害。”
“所以，”见纳特与查理斯沉默不语，雨鸟继续道，“这就涉及到了我的猜测，米莉与黛西一定是接受过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治疗，至于是何种治疗我不得而知，而我倾向于把它理解为......器官移植。”
“器官移植？”查理斯惊讶地连手上的烟都快要拿不住了，“可这不是被法律所明确禁止的吗，人肉体的每一部分都是上帝浑然天成的杰作，占有或接纳陌生的肉块，是不洁的象征，将无法被天堂承认。”
“但你无法否认，这可以活下去，查理斯，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吧。”
“我们不妨大胆设想，”雨鸟以一种平淡的口气叙述道，“在她们快要绝望之际，一位医生出现在她们面前，并愿意为她们做这样的手术，她们将他奉若神明，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手术代价便是她们半年后的死亡。”
“这解释不通，先生。”纳特摇了摇头，“没有医生会想要杀死自己所拯救的患者，每一个鲜活的患者都是他们在人世间闪耀的功勋，没有人会试图抹消自己的功勋。”
“古埃及人认为人的每一个器官都保留有这个人的一部分魂灵。”雨鸟突然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深邃，仿佛在诉说什么可怕的梦。
“所以，他们会选择将自己的法老制成木乃伊，肉体用草药清洗填充，涂抹熏香。内脏被一个个摘除，放置进秘制的防腐陶罐中.......而米莉和黛西正是这个陶罐！”
“啊？”
“我想问问各位，如果想要最大程度的保持一块内脏的活性，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雨鸟低下头，像是说悄悄话一般低语：“冷藏？浸泡？又或是置之不理？”
查理斯与纳特对视一眼，都看穿了对方眼底的惊惧。
“都不是。”雨鸟露出一抹不自觉的诡异微笑。
“最好的方法，是把它塞进另一个人的身体，汲取她的养分，掠夺她的生命，做一条她身体里的寄生虫，然后等到一切时机成熟，再残忍地.....破茧而出。”
这番话语，让整片天台陷入了死寂，纳特和查理斯呆滞地叼着烟，任凭烟灰燃尽落下。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两位。”雨鸟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道：“米莉和黛西这两个傻女人，她们把医生奉之如神明，而医生却把她们弃之若陶罐，而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所珍爱之人的内脏能活得更久。”
“那前面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查理斯接过话茬，急促道：“黛西收到的纸条带有的男性荷尔蒙，以及那些文字所表达的扭曲爱意，原来他爱得从来不是黛西本人，而是她体内的肝脏！”
“正是这样，”雨鸟赞同的点头，而一旁的纳特依然眉头紧缩，脸上的凝重如一团化不开的寒冰。
“不对，”他摇摇头，“完全不对。”
“尽管讲出你的疑问。”
“雨鸟阁下，恕我直言，我真的很难相信，有人会为了延长器官的活性而这样毫无人性的屠戮，退一万步讲，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还不明显吗？”雨鸟反问道。
“他的人性早在他挚爱死去的那一刻泯灭了，他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复活他所挚爱的那位女士。”
“或许是因为宗教的影响，他认为挚爱的每一块器官都带着她的一部分魂灵，他发誓，他会让这些魂灵在同一具躯体里团聚。”
“.....同一具躯体？”
“没错，就是同一具躯体。”雨鸟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们想，现在这位该死的医生手里有一块新鲜的肾脏和肝脏，他必然要为这些内脏找一个新的容器——而容器的选择一定是所有步骤里的重中之重。”
“这个崭新的容器，外表必须要与他原先的挚爱相似，气质相同，阅历相当，年龄也要差不多，当然小上一点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新容器对他的威胁要小，不会排斥他......如果是个盲人就再好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海瑟薇小姐！”查理斯惊骇到牙齿打战。
雨鸟沉重地点点头，“他为了寻找这个新容器花费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将这些脏器寄生在那些苦命的女人们身上，只为了见证黎明破晓，破茧重生的那一天，然而，那一天，已经不会晚了。”
此时，凛冬不再呼啸，从天而降的飞雪完全停滞，位于楼顶这片小小天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良久，纳特缓缓说出了他的看法，他的表情麻木，看不出一点波澜。
“一个即变态又有趣的故事。”
“确实，”雨鸟耸了耸肩，“这毕竟只是我的猜想。”
“我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雨鸟先生。”纳特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审判一切的神官。
“如果，我是说如果，您就是那位医生，您会愿意为您的挚爱做到这种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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