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佣兵团】基地·机库——
【胖·虎迹】的核心如今插满缆线，上下大小加起来有十来条，这些缆线最终又聚合成一个粗大的光缆，插在了机库墙面上的凹槽，而其中的所有数据都被呈现在了情报分析室的大屏幕上。
阅览完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后，马德兰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叹出一口长气。
一旁的凯伊见状后默契地打开灯光，并随手倒了两杯咖啡。
“还是没有线索？”凯伊问道。
“对方水平很高，把自己的痕迹全都抹干净了，应该是在程序启动的那一刻就先强制执行了消除代码。”马德兰眉头微皱，“怪不得要先派无人机攻击，看来那就是在拖时间。他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任何人。”
“但至少我们又拯救了一座城市。”凯伊盯着那满屏代码，将其中一杯咖啡放到马德兰面前，“如果真让那台【虎迹】完成，那造成的损害远不止一座学校。”
“克劳蒂娅那边怎么说？”马德兰看了眼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咖啡，手却并未抬起。
“老样子，会帮我们善后。”凯伊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口咖啡。
“我意思是没有新线索？”
“发号施令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行吧，官大一级压死人。”马德兰起身准备离开。
“你想去哪？”凯伊看着马德兰的背影问道。
“当然是回房间好好睡一觉。”马德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
“你又想逃了吗？”凯伊意味深长地问道。
“逃？笑话，我人就在这，也没仇家追我，我逃什么？”马德兰转身面向凯伊，轻松自若地摊手笑道。
“要我说，你还是早点下定决心吧。”凯伊将咖啡放到桌上，迈步走向马德兰。
马德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凯伊，直到两人近在咫尺，鼻尖几乎都要贴上对方，凯伊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冷漠，但瞳孔深处却蕴藏着一股让马德兰难以招架的力量。
马德兰感觉自己仿佛正在凝视着深渊，但那并非战场上的那个深渊，而是一片漆黑却能倒映出他自己的虚空。
“该考虑弗雷跟珂赛特的未来了。”凯伊绕开马德兰走向门口。
熬了一夜的疲劳、面对无解难题的烦躁，马德兰本就因这些而心力交瘁，宛如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气球。而凯伊的这句话无疑成了戳爆这颗气球的最后一针——
就在凯伊半只脚踏出门外时，马德兰拍案而起，手里的资料也掉在地上。他背对凯伊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懂什么啊？”
可能是马德兰突如其来的爆发，整个环境陷入了不可言说的尴尬。
马德兰坐回椅子，“我又没强迫她们！”
“但你在强迫自己。”凯伊回头走了几步，拾起地上的文件扔回桌面，接着转身离去。
马德兰独自一人站在情报分析室中，这间看似光明的房间中，空气格外沉闷；而一门之外的走廊虽略显昏暗，却流动着沁人心脾的微风。
马德兰注视着那杯咖啡，热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泛起微波的黑色水面。
空调的闷响和冷风将马德兰困在这间小小的房间中，以至于他连拿起那杯咖啡的力量都没有。
“我知道……”马德兰昂起头，闭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我都知道啊……可是……我们已经没其他地方可去了。”
与此同时——
弗雷正一个人坐在基地庭院的长椅上抽着闷烟，当微风拂过她的全身，那头飘逸的红发也随之舞动，好似一团燃烧的烈火，又或是——随时可能喷发的岩浆。
仍旧穿着高中制服的珂赛特神色紧张、全身紧绷地站在一旁，她欲言又止，生怕说错话了哪怕是发出了一个错误的音节，都会立刻引发一场毁天灭地的火山大爆发，又或是——至少会毁了她自己。
“我说珂赛特，我们也算共事好几年了吧？”弗雷将目光投向远方，“我有哪一次没按作战指示行动吗？”
“没、没有……”珂赛特小心翼翼地答道，“弗雷姐你每次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
“那你说，要是我不按事先商量好的作战指示行动，出了差错甚至是人命，该怪谁？”
尽管弗雷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正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珂赛特清楚这不过是爆发的前奏。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不但放了弗雷鸽子改变作战安排，还妨碍了马德兰的战斗，要不是马德兰足够信任自己，那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弗雷姐，我……”珂赛特揪紧裙角。
“你干嘛跟我道歉，出事了没命的又不是我，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马德兰的命，关我什么事？”
“弗雷姐……”
“其实我就想问一件事。”弗雷竖起夹着烟的食指，扭头看向瑟瑟发抖的珂赛特，她那冰冷的视线中流露出困惑，“为什么？”
“……”
“是什么让你这么听马德兰话，把他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你，居然会在那么要紧的关头做出那么**的举动？【秽翼魔鸟XV】可不是双人驾驶，那时要打的也不是训练机。”弗雷注视着珂赛特，语气凝重，“马德兰在作战开始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保障你的安全，我为此设想了很多种预案，甚至想过冒着枪林弹雨冲过去救你。”
“……”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因为责任，因为我收到了这个命令，因为我觉得我可以，我也必须，完成它！”弗雷突然大吼一声，将珂赛特眼角的泪花都给吓得掉了出来，“可你为什么就是做不到？掉头逃跑很难吗？想撒娇就不能等战后吗？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马德兰？！”
“我……我没有……”珂赛特羞愧地低下头，凝噎道，“对不起……”
“回答我的问题。”弗雷瞪着珂赛特，“我只相信我能相信的人，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说废话的小姑娘。”
“我、我就是一时冲动，因为当时有人找我告白了，他很真诚，我再想到这段时间的生活，我跟朋友们玩得很开心，我知道自己在执行任务，可是我……我真的……”珂赛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该怎么继续解释下去，只能任凭嘴巴道出内心的一切，而不加以任何修饰。
如今暴露在弗雷面前的，是一位真的被吓傻了的单纯少女。
“你知道吗？”弗雷将视线从珂赛特身上移开，“当时我强烈反对把你送进学校当调查员。”
“哎……？”
“吃过苦的人是很坚强，但正因为吃过苦，所以一旦享受到了甜，就很难再回来吃苦了。”弗雷做了个深呼吸，惆怅地说道，“这次行动最难脱身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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