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累死了。”
“是吗。”
“什么呀，那个冷淡的口气。”
谢唯屈膝把脱下的鞋整齐摆放在门槛边，抬腿轻轻拉扯了一下略有松动的长袜，一言不发走到瘫在沙发上的林忱面前。
“有吗？”她问。
不好，房间里气压好低。
眯眼打量过脸上充斥着不悦的谢唯，林忱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什么……我工作了。”
因为前一晚是在沙发上码字的，手提电脑还扔在茶几上没收。他费劲地探出上半身，以相当折磨人的诡异姿势将其拿到大腿上。
谢唯看着这家伙快要散架似的呼出一口重重的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明明走两步就能拿到，到底是有多懒啊？
但现在也没有说教的心情。她把林忱扔在沙发上的俩包推到一边，伸直腿陷进沙发里，随意刷着手机。
“那个，我渴了。”
“几岁了？想喝水麻烦自己去倒可以吗。”
“诶，这不是女仆该说的台词吧？难道我听错了吗。”很快忘记了时务的林某人面无表情拖着尾音嚷嚷。
出现了，用主人身份来堵她的嘴的伎俩！
“我说……”
决心不再任他摆布的谢唯用力撇了撇眉毛，刚准备说点什么回以颜色，却忽地却怔住了。
“说什么？”
似乎也因为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吐槽而有些意外的林忱转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我换衣服去了。”
谢唯匆匆说着，抱起沙发靠背上的女仆服，健步如飞地溜进卫生间，只留下啪地一声关门声，以及一脸诧异的林忱。
“哎呀。”
他盯着卫生间门后晃动的人影，若有所思低头摁亮了手机。
打开卫生间的灯，玻璃镜子上映出一张忧心忡忡的女孩的脸。
谢唯满脑只记得傍晚墨茶里的事，关于某个全凭她自己胡思乱想而得出的牵强结论。
——林忱可能更中意崔茹潼那种类型的女仆。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会莫名其妙地往那方面想，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为此而感到焦虑。
“而且刚刚在路上……”
还偷瞄到他在看崔茹潼的照片了。
虽然理解这些大概都是要拿去当作写作资料来使用的，但少女心里就是不大舒服。
“嘿咻。”
就着不大亮堂的灯光，谢唯很快换好衣服，俏生生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早不是她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女仆妆容了。
但却是头一次对自己的这身打扮稍稍感到有些不大自信起来。
倒不是说外表有多逊色。单论容貌，谢唯还是有那么亿点自信的。但在女仆的气质方面，她总有种被崔茹潼比下去的感觉。
“为什么呢……”
对着镜子，谢唯反复转动身子，欣赏着黑色裙摆、白色围裙微微摇曳的姿态，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胭脂色来。
是太热了吧？
“明明我也不输她的。”她捏着小拳头恨恨地对着镜子叨叨。
而且接下来，她要用行动证明这一点。
然而回到客厅时，林忱却没了人影，只剩进入待机的手提电脑孤零零倒在沙发上。厨房传来烧水的轰鸣和风敲打窗棂的杂声。
谢唯小步走过去，正瞅见林忱把新拆开的茶叶倒在玻璃壶中的背影。
“泡茶？”
“女仆不干活，主人只好自力更生呗。”
林忱煞有其是解释道，翻手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喂，帮忙把水壶提过来……”
话没说完，咚咚的脚步声已经远了。他无语回头，隐约能见到那位女仆小姐似乎相当生气地坐回沙发，背挺得笔直。
上次见她这样闷闷不乐还是提出“女仆契约”的时候。
“真稀奇。”
林忱感叹一句，拎起滚烫的开水顺手往杯里倾倒。
另一头，谢唯还处在动摇当中：在她准备充分展示一番女仆力之前，林忱那懒家伙竟然已经泡好茶了……
那她还能做什么？
前不久刚打扫过，实在不能再大扫除了。洗衣几乎全被机器包办，根本体现不出女仆的价值。至于料理……虽说有练习，但还根本拿不出手。
那不就只剩下泡茶了嘛！
“唔啊，为什么唯独今天这么勤快啊！”
谢唯从垫在背后的靠枕上仰躺下，失去神采的双瞳幽幽注视头顶刺眼的白炽灯。
“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是要怎样啦。”
胡思乱想间，林忱端着茶盘从厨房出来。冒着白烟的瓷杯一一在案上排好，他重新抱起电脑。
“没什么。”
不出所料，谢唯完全懒得动弹，只维持原样嘀咕了一句算不上回答的回应。
真是喜欢闹别扭的家伙。
“在生气？”
“没呀，为什么那么想。”
话是这么说，少女的语气却冷漠无比，就差把“姑奶奶很生气”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口是心非也要有个度。”
“真没事。”
“怎么听都不像是没事的口吻吧，你这。”
“啰嗦死了。”
“顺便，你领口走光了。”
怔怔眨巴两下眼，谢唯险些滚落下沙发去。神色慌乱地低头一瞧，纽扣果真松开了，加上忘打丝扣，岔开的衣领甚至透出若隐若现的轮廓线。
她刷地背过身去，拎起抱枕搂在怀里，含羞带怒地嗔道：“不、不早说！”
“不是，我也才刚看到。”
人在厨房站，锅从天上来。林忱无奈摇头，边看向屏幕打字边淡定道。“而且反正也就咱俩。”
“什么叫也就！你不是人吗？不是男的吗？”
“切，说得跟头一天见一样。”
“什……还、还有什么时候？”谢唯一时没反应，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神色如常的林忱，阿巴半天才支出一句。
“记不清了。”
竟然说记不清了——那那那岂不是证明还有很多次吗？！
“你……”
“嗯嗯，你说，我听着。”
“变态！”
“这顶帽子难道不是你一开始就给我套上的吗。”
明明讲的是一般人难以启齿的东西，林忱看上去却完全没有动摇，反而对脸羞得通红的少女抿嘴一笑，无所谓地耸耸肩。
“如果实在很讨厌……”
“当、当然讨厌了好吗！我也没允许你偷看——”
“那就好好注意仪容。你在穿惯这身之后，手套、领结丝带之类的细节都渐渐忽略掉了不是吗？还有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最后一句暂且不论，林忱说的倒也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但小鹿乱撞的内心并不会因此平息下去。
不服气又思索一阵，谢唯刚欲再次说点什么，却被林忱抢先一步。
“以及，你应该没有忘记这个吧。”
他转过电脑，好让谢唯能看清屏幕上的字迹，同时加重语气问道。
文档标题写着“实践报告”的字样。
“……唔呃。”
看过标题，谢唯表情不自然起来，脸上的绯红也添了一抹新的意味。
“诶——你已经写了那么多了啊！”
她用拖长音的惊叹声试图糊弄过去，但林忱分毫未动的视线却完全不肯轻易放过她似的盯过来。
“不如说，为什么回家之后你只字未提写报告的事啊？明天就要交了吧？”
林忱默默盯着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红的同桌，叹了口气。
“靠谱点，班长大人。”
“……对不起。”
理亏到无话可说，小女仆再无脾气，只好乖乖低头认错。
毕竟“路上光顾着纠结你更喜欢谁的女仆款就把这事忘记了”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哇！
“总之，我会想办法解决感想部分。至少基本信息能麻烦你填一下吗？”
“……遵命。”
“还有茶快喝完了。”
“……我去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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