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咔擦一声摁下拍照键，划开相册检视。
“这张还不错。”起码比前面拍的几张要好些。
摆放在地上的宽大方镜缄默不语地看着她。
黑色发丝编成两条小辫抛在肩膀后，刘海上别着发卡，长度适中的短裙和白色围裙相得益彰。
这是在一间因拉紧窗帘而稍显封闭的房间里。
偌大空间中除去一张一尘不染的旧沙发，一个不大的衣柜外，仅剩下女仆打扮的少女一人。
“这还真是受他照顾了。”
谢唯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早上。
反正是星期天，学校的作业也提前一晚花了半小时做完了。
满足的目光看向摊在沙发上的其他衣服。
接下来该穿什么好呢——
托隔壁毫无动静的林忱的福，她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尽情享受换装的乐趣。
何其美妙的乐园啊！
“打扰了。”
然后乐园就被无情闯入了。
来者当然是林忱。他边用没有分寸的大音量打着招呼，边突然地推门进来。
“咦？我有没有说过进来前要敲门？”
看似习以为常的女仆坦然地两手叉腰，瞪着他说。
估计这种事经常发生吧。
“我有敲啊。是你耳朵太迟钝了吧。”
“哼，骗谁呢。”
“不不，这是真的……你怎么还在穿这些衣服啊。”
“什么？”
林忱脸色浮现出索然无味的表情说：
“难得有这样的密室，为什么不趁机进点新的藏品呢？”
无视了抱起手臂继续瞪过来的谢唯，他自顾自走到沙发旁，很熟络拣起那几件制服。
“怎么。现在的着装终于让你看腻了吗？”
“那倒也不是。”
面对这样明显透露出讽刺的语气，林忱平淡地说：
“至少女仆服是不可能看腻的。”
“……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呢。”
“对吧？”
谢唯没在夸奖他，他却看似有几分得意。
“话说回来，想请我买点新的也可以啦。”见失去兴趣放下手里衣料的林忱转来目光。谢唯笑眯眯地说：
“如果您可以支持我一点资金的话。”
“再见。”
嘴上这么甩出狠话的冷漠少年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推开衣服坐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呢，作家先生。”
“别这么喊。”
“那么，变态先生。”为说出这个称呼感到莫名愉悦的谢唯倚在梳妆台旁，刷着朋友圈。“有何贵干？”
“除了这些东西——”
“别这么喊。”
目光突然锐利的谢唯直勾勾盯住摆弄衣物堆的林忱说：
“哼，你想说什么？”
“你还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林忱问。
“要送我礼物？”
“想做梦建议去床上。”
“小气鬼。”谢唯白了他一眼，说。“那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随口问问。顺带，陪主人聊天也是一位女仆应尽的职责吧？”
“你发明的？”
刷了三遍最新动态也没有新东西弹出来，谢唯终于关上手机，顺手放在桌上后朝客厅走去。
“干嘛去？”
“执行工作……给你倒杯茶怎么样？”
“咖啡。”
对远处正斤斤计较的家伙竖起国际手势，温柔的女仆小姐回复道：
“对不起，你最近咖啡喝的太多了。”
“喂喂。”
“要是按您那么说，主人。”她换出娇滴滴的营业声线，说。“管控您的身体健康也是女仆的职责呢。”
一杯茶很快摆在面前，林忱哑口无言。
这触类旁通的灵活和让人生不出反感的贴心服务，像换了个人。这就是优等生的学习能力吗？
“喔，还有这个。”
一叠精致小巧的慕斯蛋糕。“请您慢用。”
林忱将视线停留在淡黄的奶油上接近十秒，迟迟抬起头：
“你卖的什么药？”
“如果没有猜错，您还没吃早餐。”
看来营业时间还没过，一旁侍候的谢唯温柔地递上小叉：
“早上来之前我去楼下的尤多拉买的。”
“可我不吃奶油。”
林忱接过叉子后缓缓说。
于是他满意地看到女仆的笑脸绽出一丝裂痕。当然，里面是不爽的臭脸。
“拜托，给你带吃的还挑食吗。”
谢唯终于不满地抱怨起来，翘起黑丝长腿重重坐在他旁边：
“离午饭还有点时间，你就算捏着鼻子也得给我吃下去。”
女仆这么凶就过了吧？
哦呀，莫非这是动画里流行的傲娇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请你想个办法解决掉奶油吧。”
甜点是以奶油覆盖底层蛋糕组成的。这要求看似十分合理，谢唯思考了一下。
“那么。”
不知为何她像抱定主意一样行动起来——
“这个借我。”刚刚递交给林忱的塑料叉子重新回到她白净的小手中。
“然后呢。”
林忱摆出拭目以待的冷静表情看她陷入沉默里。
他大概知道这丫头想干嘛。
但实践和想法是不一样的。想到可以坐看某人久违的出糗镜头，心里甚至有一点期待。
“做点什么。”他积极催促道。
“……别催。”
诚然，发现主意有失合理性的女仆此时正在脑内斗争着。
哎呀……？
这时林忱像放出光芒般的视线投过来。
哎呀哎呀……！
虽然林忱依然不改面瘫本色。但是相处这么多天，谢唯也能从那对眼睛看出点端倪来了。
这可是绝对无法原谅的嗤笑表情——
“那就如你所愿，主人。”
优雅而潇洒的女仆面带微笑地凑近，左腿亲昵地压在林忱膝侧，双手动作轻柔地捧起那叠小蛋糕。
能察觉到，耳边略微局促的呼吸。
“喂……！”
“别紧张。我先替您处理一下不喜欢的部分喔。”
她这样说后，便用叉子挑起上面的奶油，以慢动作卖弄地放入浅浅嘴唇之间的口中。
咀嚼咀嚼。
几乎无声。优雅的女仆是不会发出不雅声音的。
“好了，该轮到您了——啊，对了。还是由我来服务您用餐如何？”
手指娴熟点在林忱胸膛前，她一边将温热的气体吐在那发红的耳根旁，一边戳起一小块伸过去。“啊——”
无可挑剔的动作，无可挑剔的声音。
窗外漏进的太阳光在摇晃。
不在工作的吊灯和眼前的蛋糕不断旋转。
“啊。”
林忱机械地张开嘴。
味道香醇，是他喜欢的甜度。异样感在嘴里缓缓荡漾。
“怎么样，您还钟意吗？”
别提身上还半伏着一位说话做作的女仆，企图用毒药麻翻他一样动作轻柔地递来第二块蛋糕。
“来来……再来一口吧。”
在谢唯全神贯注抛弃羞耻心以试图报复林忱的时候——
“……我去工作了。”
留下这句话并突然推开她疾步走出房间的少年消失在与隔壁房间的交界处。
哎啦啦，走掉了欸。
她低头看着还剩了一大半的蛋糕，松垮下来。
这下，某人应该度过了一个难以忘怀的休息时间吧。
“唔呃……？”
像一滩水横卧在沙发上疏解紧张心情的她抬起头，看见对面镜子里映出的面色通红的女孩。
难以忘怀吗。
“还以为已经习惯靠近他了呢……”
她闭着眼仰面翻了个身。
真不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吗？
——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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