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自放学后,宁楠也没有能和阎沁说上话,其根本原因,还得好好感谢那个姓穆的。
主任是真的生气了,他让保安将每一层楼的监控都调出一一排查,不出所料地在四楼高三二班,找到了我们的罪魁祸首——穆寒小姐。
她当即就被叫去了办公室,一旁的宁楠也吃了挂落,要罚写检讨五百字,没写完就不用回家了。
至于另一边和教导主任,还有班主任一起喝茶的沐寒,应该比她还惨,起码两千字起步了。宁楠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自己的同伴表示默哀。
很快,时间来到了放学的点。因为马上能休息两天,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从阎沁这路过的同学,脸上恨不得把“还有哪个管得到老子”几字写在脸上。
连刚刚才写完检讨的宁楠,脸上也是难以遮掩的喜意。
“班长拜拜~”
“下周见咯,糖主!”
“大当家我会想你的!”
班上女生路过她这时,都笑着向她伸出双手,索以拥抱。
阎沁也一一回应。
她也不明白班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她的外号,但至少这代表着她人际关系处理的还不错,也就任由得这些外号跟了她三年。
“嘿,这边。”
闻声回头,阎沁便看见一位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秀气男生,坐在了对面。
她认得的,这是他们班上的学霸,杨奎,同时也是班上的副班长。
看了杨奎一眼,阎沁略显意外,他好像刚和别人打过架一样。身上虽然能看出收拾过,但发皱的衣角,以及上面沾着的泥渍,都说明了问题所在。
她眉头微挑,指尖点点杨奎身上的污渍,投去询问的目光。
“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杨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了,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瓶水。
撇脚的谎言一眼就能看穿,既然他不想说,阎沁也没拆穿他,点点头,收下。
“谢谢。”
旋即站起身,轻勾住书包,甩至肩头,留下一个孤寂,瘦弱的背影。
杨奎抬起手,似想挽留,又把手放下,嘴角微扯,牵出个勉强的笑容来。
是的,他喜欢阎沁,而且一直在追求了她,可认识阎沁三年,三年却如一日,丝毫没有进展,若硬要说,那大概也就是熟了一些罢了。
自高一那件事之后,阎沁就像是有着诱人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他。
“安了安了,愁眉苦脸的干什么,老大是什么样的人,其他人不说,咱们还不清楚嘛?”
愕然抬头,一群男生在他身边找位置坐下。
“你看高中三年,追老大的有多少人,有几个成功了的?”一位男生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
“谢谢。”杨奎不再沮丧,笑了起来。“我心情好多了。”
身边的同学们也笑眯眯的。
“嗯嗯,我们也是。”
“所以,算一下刚才你背弃兄弟们,独自偷跑的账吧!”
杨奎看见他们摩拳擦掌,面露凶色。以手扶额叹了一声,他差点把这群剑人的本性给忘了。
“咦,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宁楠恰巧路过,杨奎找到了靠山,也不急着离开,反而与他们谈笑生风起来。
有宁楠在这,他们怎么敢动手,怎么说那也是三堂主,大当家小姐妹来着。
待宁楠看清楚之后,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哦?这不是持剑侍从嘛~”她拉长语调,坏笑道。
“你们继续哈,我先走咯!”
果断记仇一波。
对于另一边正在发生的事情,阎沁一无所知,她现在在想着要不要去找个地坐会,等晚点再回去。
最好是九点再回去,因为她父亲也常常在这个点回家,能有一个人分摊火力。
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向前走去。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早晚,反正还是要挨骂的,既然如此,那么就早点吧。
不过她还是在外面待了一会。在自己常去的那家书店里,看了会书,因为有些投入至其中,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夜色逐渐侵蚀了大地,作为反抗,地面上也亮起了一盏盏灯火,来以示不满。晚风微凉,吹起少女的青丝,在风中轻晃。
“吱呀——”
开门的声音响起。
“一事无成还天天喜欢喝酒!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尖酸的嗓音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今天是周末,她忘了自己父亲今天也提早下班的。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阎沁这才走了进去。
首先入眼的是躺在沙发上的父亲,阎辞,他将手置于额头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醉话。
旁边站着一位满脸怒色,不停指着他骂的女性,那是她的母亲,钟欢。
阎辞的双颊酡红,一看便知是酒喝多了。这时听见脚步声,转过头,见是自家女儿回来了,哼哼一声,算是回应。
阎沁皱眉,那浓重的酒味直往她鼻腔里钻,也也不知今天是喝了多少。
来到茶几旁,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桌上。
“记得喝。”
另一边钟欢正在气头,这时阎沁过来,不打招呼就算了,这幅完全把她当做空气的模样,让她心情更糟,于是便用揶揄地语气道:
“哎呦呵,居然还舍得回来啊,怎么?不打算在你外面的野男人家住上一晚呢?”
这种极为刁钻刻薄的句子,很少会有母亲用在自己女儿身上。可阎沁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刚开始她还会生气,为此独自伤心流泪一宿,但时间一长,早已经习惯了。
她自从在楼梯口摔到头,住院回来以后,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变得十分的神经质。
每天都仿佛吃了火药似得,只要有稍稍一点,她看不顺眼,不顺心的地方,就能追着一直破口大骂好几个小时。
本来就一般的母女关系已被她败完,阎沁已经不记得自己快有多久没和她好好说过话了
她当做没听见的样子,自己也倒了杯水,抿了几口放下,准备回房间将书包放下。
没的说,这继续无视钟欢的样子,几乎将要将她点燃,心中怒意更甚 。
“呵呵,瞧瞧,你惯的好女儿!”她冷笑一声,斜撇一眼沙发上的阎辞。“这才多大,啊?就敢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了。”
父女俩都无反应,这份无视恰似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线,将她彻底引爆。声音陡然拔高,歇斯底里地尖啸起来。
“以后还敢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敢想!!!”砰!给阎辞倒的那杯水被她打翻在地,里面的水则撒落在父女两人身上。
她怒视着阎沁, 胸中暴戾的肝火几要转化为实质。那目光仿佛眼前站着的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一样。
对此,阎沁毫不退让,冷视回去。
“但凡你能正常一点,这个家也不会这样。”
抬起袖子,将脸上的水渍擦去,她转身,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回应阎沁的是盖过她声音的刺耳尖叫。
钟欢挡在了路中间,拦住阎沁。这次她铁了心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一个教训。
“有点想吐,让一让让一让。”
阎辞不知道何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去厕所,可二人恰好拦在路中间,他便将二人推开。
阎沁被推到她房门那边,钟欢则是对着阎辞一顿痛骂,不过对此他也不在意,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去。
阎沁抬头,注视了父亲的背影一眼,又转过视线,往自己母亲那边望去。
“呵,养不熟的白眼狼。”
被这么一打岔,心里的怒气消散了些,她也懒得和阎沁吵了,但可别想她会有什么好脸色,冷哂一声,转身离去。
阎沁沉默,在原地小站了会,接着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至于刚刚的话语会令她伤心……那倒谈不上,当做耳边风听听就行了。
过了一会,阎沁将客厅里被打碎的杯子清理了一番,又洗漱之后,时间悄然来到了晚上九点。那女人去她自己房间里了,家里三间房,正好一人一间。
几番事情做完下来,她也有点乏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仿佛进入了一个充满粉色的世界。床单,被子,枕头,以及装修,房间内的粉色元素几要溢出。
这是以前初中毕业时装修的,现在看起来格外幼稚,但她也不想再去换了。一是平常也没人来家里做客,二是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住,装修得再漂亮,也是自己一个人看。
更不要说家里还有一个火药桶在,哪还有心思想着这些,现在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玩了会手机,但有些无聊。她起身,将手机丢到一边,来到房间的阳台上,单手托腮,靠在栏杆旁。
夜风吹起她的裙袂,咧咧作响。又因房间内没有开灯,狭小的空间内,她仿佛像是一个幽灵,与这漆黑的环境融为一体。
“吱呀——”
某个身影悄悄摸了进来,又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上。
“这位美丽的女士,能有幸与你共舞一支吗?”
“不能。”
阎沁转身,阎辞的那张笑脸映入眼中。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学着阎沁的模样,背靠在栏杆上。
“刚才我可是帮你解围了哟,不打算谢谢我嘛?”
阎沁垂眸无言,半晌,她才抬起头来,夜幕似是为她披上一层细纱,神情则隐藏在其中,若隐若现。
阎辞拍了拍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轻快。
“革命还未成功,小同志,你我仍需努力呀!”
阎沁转身,向身下那片霓虹闪烁的城市望去,阎辞摸出了根烟来,刚准备点上,就发现手中的烟被夺去,扔在了阳台边上。
他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陪着女儿一同欣赏着这夜色。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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