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城的源长家族虽据说传有上古能力者的血脉,又原先在被称作【能力者国度】的烙阳扎根,但奇怪的是——这个家族历代都是排斥能力者血脉的。可想而知,与能力者通婚是族规严令禁止的,就算是强行通婚者必须受到终身管控而且不能有后代。
“若是更久远一点的年代,通婚的族人甚至还会被杀死。”陆肆说。
“喂,感觉他们的政策很不靠谱啊。”炎无翊吐槽道,“就算这样,一直待在能力者聚集的地方,难免会发生什么吧?”
不说作为【能力者国度】的烙阳,就连源长家现扎根的灰色地带【无罪城】也是世界上除烙阳外能力者最为密集的地方。
陆肆一笑,道:“烙阳实际上并不与外界并存于一个空间——”
烙阳这个特殊的国度建立在一个由上古空间系能力者开辟的亚空间里,同时期的强大能力者们便带领族人扎根在了那里,连同世界上其他相对弱小的大部分能力者们。由于空间上的特殊隔绝,烙阳与外界的往来只能通过特定的空间通道。而后来上古强大的空间系能力者的血脉零落之后,失去外界通道的烙阳逐渐与世隔绝。
直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烙阳【政府】的创立者兼初代首领横空出世,相隔几百年,再次开启了通往外界的时空通道。
“直到【政府】掌握空间之力开启通道之前,源长家都在烙阳生存,直到条件允许,才得以离开。但是相隔百年的时光使当时的源长家无法适应外面正常的世界,各国政府也没有心大到能接纳这么个未知的存在。于是源长家便在当时划分出的缓冲灰色地带,就是这里,扎根下来了——我这么讲你懂吗?”
“在你的印象中过去的自己是个傻子吗?”
“谁知道呢,不同时空之间总是有偏差的,另一个我真是完全不同也说不定。”
“啧,你说的跟你要扳倒源长家有什么关系?”
“事情的由来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源长家的现任家主。”
现任家主是上一任家主的嫡长孙,当初是直接越过了祖父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叔叔继位的。或许是当时老家主看儿子们个个不争气,就想着重新培养一个接班人,于是他选中了英年早逝的长子的儿子,也就是他的长孙。这个长孙在父亲死后被送往外界长大,因而对族内的条条框框不屑一顾——其实这问题不大,可他偏偏对能力者相关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与家族断绝交往的烙阳方也有较密切的往来。
这就触碰到源长家的底线了。
尚未继位前还算好,但自继位以后就愈发明目张胆了。与保守作风的祖父和其他长辈不同,新家主偏向激进派,原先族内很多条条框框现在都处于一种可有可无的尴尬状态。
“这位家主一直与烙阳保有较密切的联系,虽然家族内有很多不满的声音,但后来被镇压下去了。然而近年来,现任家主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异能特殊技术】研究领域。”
【异能特殊技术】是一个总的概括,它包括很多种技术和相关理论,但这种技术的研究方向是一致的——它通过对能力者生理结构,尤其是异能特殊细胞的研究,力图让普通人也拥有异能。
“这东西自诞生的一刻就饱受争议,对于源长家来说无异于深水炸弹呐。烙阳【政府】早年对这个的研究也引发了大规模的争议,后来【政府】高层被换了一轮血后,异能技术的研究也停滞了。而且明令烙阳境内其他家族或势力不允许碰这东西,否则将予以制裁。”
然而就算如此,人们对力量的渴望从没有消退。
“现任源长家主就与烙阳内的势力建立了异能技术相关的合作,这一举动不仅仅激怒了源长家的保守派,连烙阳【政府】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于是源长家保守派和【政府】的技术反对派一拍即合,联手将矛头转向了激进的家主派和“烙阳非法势力”。
“说起来今天是源长家少主的生日,现在双方已经......”陆肆打着手势,两手“啪”地在炎无翊眼前一碰,继而又说道:“顺便说,那个流氓去了源长家保守派那里。因为他早年入狱,是保守派的长老——上任家主的女儿、现任家主的姑姑,源长卿保释的他。”
“这就是你说的‘最大的人情债’?”
“对,那个流氓这些年东奔西躲,躲得就是这个债。哼,结果还是躲不过——来抓我的那些源长家的人,要么是家主派的,要威胁那个流氓别投靠保守派;要么保守派的,多一条拴住流氓的绳子。”
缓过一会儿后,陆肆才继续道:“不管来的是哪一派人,很多事情我都是后来才得知。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只是单纯要逃走而已。然后发生的事,我跟你说过了。”
“直到一个警察找到我......”
灰色城市建筑群的顶楼破开些许微光,天要亮了。
一双黑色短靴的鞋尖踏到散落的碎石与墙灰上。
来者有着高而清瘦的身躯,看着却十分笔直,削去了些许文弱气。他个子高,需要微伏下身才能进到略低矮的门框里去。进到里边去时,室内呈现出一种战斗过的狼藉,墙壁被砸穿了,厚厚的碎石和墙灰到处都是。他低垂了下眼帘,循着屋子观察一周,继而停在角落的尸体旁。
三具尸体,看上去惨不忍睹,上看去死法挺惨烈,极可能是因重力撞击致死。
大抵是撞在了墙上或地上,其中一具还撞在了人身上。
屋子的主人遭到了袭击,可他现在却不知所踪。
男子皱了皱眉毛,发现屋内很多生活用品还在,看来屋主走得挺匆忙。
也是,毕竟闹了那么大动静呢。
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十五岁少年和屋内三具成年男性尸体明显对不上,而且从尸体残留的空间系异波动来看,是来自烙阳的人。
那事情就有趣了——据情报显示,照片上的孩子炎无翊是个从孤儿院来的、继而在这片灰黑地带长大的半混混型人物,就算是流落的能力者,也难以敌过三个受专业训练的杀手吧?
不过他此刻并不疑惑于这个——有另一股极其强大的异波动解释了这个疑点,弥漫在四周的经久不散的异波动,它的强大可以说世所罕见。
如果按外界对能力者异能强度判定的国际标准,能达到S级也说不定。
然而这股异波动的活动轨迹却非常平和,与杀死三个烙阳能力者时的猛烈截然不同。
有计划外的人抢先了。
他敲响了邻居家的门,问了声好。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便撬了锁推门而入。
“打扰了,我有事想问问您。”
邻居小心打量着有一个闯入者,和昨晚那个阴郁的男人不同,眼前人包裹着稍明亮的茶色风衣,却依旧看得出很清瘦,不晒阳光的橡白皮肤,整个人如同纸一样的单薄,刚好清澈的声音和一副眼镜又带着书卷气。绝对不是这片地方的人。可是那只有些瘦弱的手探进风衣衣袋,再下一刻,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赫然是一块黑底白纹的证徽——黑色皮革上赫赫印着一颗银白且锋利的五角星,闪烁着如同金属般的质感,连同五角星下闪烁的大字,扎得人眼睛生痛:【异能特殊犯罪科】
“我是Z国驻中央区异能特殊犯罪科人员:明昇。受老朋友之托,我来接走他的孩子,来到后才发现事情总不遂人愿。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清澈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深的水,却让人不敢轻视他了。
明明是清瘦的身体却站得笔直,男子身上很多矛盾的特质被他的身份巧妙地容纳在一起。
是特殊执法者。
循着那位从天而降的成年能力者特意留下的异波动痕迹,等明昇终于推开一座偏僻的、外表废旧的灰黑色建筑的大门,迎面而来的腐臭味瞬间激起了他的本能感官。特殊的职业使他非常熟悉这种带血的气味,越是熟悉越是厌恶。
建筑大厅里除了腐臭味,正中央地板上还仰躺着三个男人,活着,而且是清醒的,但他们就躺在那里,除了上半身的手没有都动不了。他们朝门口光亮的地方扭着头,上半身的手或抓或拍打着地面,示意明昇走过来,甚至看着走进的明昇时眼里还带着点解脱的希冀。
他们的腿被打断了,所以才动不了。
有着壮硕臂膀的男人忍住下半身麻木的苦痛,颤抖地递给明昇一张纸条。
明昇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只是挂起他最常用的笑容:“你抖得太厉害,我看不清。”
男人改用两手展开了字条,上边只有几个字:【源长家 , 葵】
【葵】——是个承载了某个秘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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