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靳统领为何愿意如此费心费力地帮着杜阁老呢?”我没有回答靳川的问题,而是又丢了另一个问题出去。
靳川沉思了半晌,语气肃穆地说道:“杜阁老在这个被世家大族所垄断的南离朝堂为我等寒门子弟尽心奔走,莫说今日只是顺着杜阁老的计划稍加帮衬,今夜就算杜阁老要牺牲的人是我,我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我钦佩地拍了拍说,盯着靳川的眼睛说道:“然而问题的关键就在此处了。”
“此处?”靳川诧异地反问。
“若是换上任何一个钦犯在此,后续的事情都会按照杜阁老的计划发展下去,可是如今押送的犯人是周安国。”我压着嗓子低声对靳川说道。
“纵使周安国恶贯满盈,但是横竖不都是个犯人吗?”靳川不解。
“周安国一案涉及的是科举舞弊一事。杜家人丁凋敝,仅余下杜玉书一根独苗,杜阁老也没指着他在朝堂上能有所发展,自然跟此事没有半分关系。但是剩下那些个绵延千百余年的豪门大族,这些年来可没少通过舞弊之事为自家谋利益。”我面色凝重地解释道。
“先生的意思是?”
“当年神武皇帝开科考试本意是广纳人才,给那些出身不佳的人一个向上晋升的机会。可眼下科举舞弊严重,连周平那种山野土财主都能弄到试题,足以证明当今科举舞弊已经猖獗到了何等地步。”我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不免变得有些沉重。
“是啊,只是辜负了神武皇帝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了。”靳川似是被我的情绪影响了,也跟着沉沉地叹了口气。
“好意吗……”
听了靳川的话,我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向他解释道:“有这些因果影响,周安国的案子,也不单单是一个人的科考舞弊,更和什么灭门案无关。这宗案子在百姓口中虽然传的如何传奇,但本质上怕是朝中世家与寒门的殊死对决。早就没了什么辗转的余地了。”
“也就是说,杜公子的死活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影响?”靳川试探着问道。
“正是如此。”我点点头。
一旦周安国入京受审,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怕是能将大半个临安城都卷进去。到时候一场风暴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一个没什么官职的杜玉书就是现在死了也左右不了什么局势。
哪怕今天杜玉书真的死了,这宗案子的审理也不会落到杜阁老手中。有资格审理周安国一案的,怕是只有嘉月的父亲,当今南离的皇帝陛下,玄子彦。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此番前往南离若单是一个钱家倒是不难对付,可皇帝陛下怕是铁了心同杜阁老还有嘉月为难,若真要对付钱家,就必须用阳谋,将这件案子逼到举国震动,最好能找个理由,连同玄子彦一并拽下来。
如果要对付南离的皇帝,我应该用些什么手段呢。
“或许人心可用……”
我站在那兀自低喃着,直到靳川将我那早已经神游天外的思绪又给拉了回来。
“先生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突然被吓了一跳,我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茫然地说道。
“先生方才在想什么?”大概是我之前留给靳川的印象太过高深莫测了,此时宛若一个二傻子一样的行为也结结实实地把他吓了一跳。靳川纳闷儿地盯着我,好像见鬼了一样。
我清了清嗓子,高深莫测地说道:“在想如何能让我先前埋下的后招发挥最大的作用。”
“后招?”靳川听了我的话眼中写满了佩服。
我点了点头,悄声说道:“先前同他们对战时,稍微送了些东西给他们。”
其实当时把手上挟持着的那个黑衣人当家伙扔出去的时候就是碰巧想起来袖子里好像还藏着根淬了毒的银针,顺手就跟着甩出去了。
兴许这就是天地气运加身吧,有些事情即使我自己一时间没想到,但是机缘巧合之下总会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帮我铺路。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就跟个被人家操控的提线木偶似的。
感觉略有些不爽啊。
我不满地啧啧嘴,抬头怅然的望着天。
不过靳川的想法显然不会像我这么丰富,听到我还留有后招,靳川明显松了口气,对他而言能打破豪门世家对南离朝堂的操控就是他人生中最大,也最艰难的目标了吧。
看着远处泛红的晨曦,我突然觉得,这天地不仅不公平,而且不公平到让人无力。
如果天地气运护佑的不是我,我会过着一种怎样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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