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秋雅并不清楚，她现在已经成为城西民众口口相传的梦中情人，而且还是勇武骑士为之神魂颠倒，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的那种绝色。
莫里斯让她这三天尽量不要出门，她问为什么，男人只回答配合行动，所以卡秋雅也没机会亲自确认，到是同为女仆的罗莎莉亚从街上返回，笑容满面朝她走来。
“嘿！卡秋雅！大新闻啊！”
“大新闻？”
“有关你的。”
“我？”
“你把耳朵凑过来。”
“哦……哦。”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罗莎莉亚碎语连连，卡秋雅一边听，表情渐渐从一开始疑惑，为难，到面红耳赤，以至于娇羞难当，她捂住脸颊，火热万分。等罗莎莉亚说完，她缓缓开口。
“莫里斯先生……他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城西都传开了。”
…………
……
假期第二天，莫里斯又借卡秋雅的名头，在城南位置到处搜集情报，但凡有人问，他就说，给心爱的女人一个惊喜，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民众无一不在谈论，痴情骑士为爱癫狂，莫里斯长得又标致，算得上俊俏男儿，到了晚上，哪怕住城北闲暇的贵妇们，也在茶余饭后，纷纷抱怨自己的丈夫没有浪漫精神。
今天晚上，城主府外，卡秋雅忍不住找到莫里斯，红着脸质问道。
“莫里斯先生，你怎么在城里到处散布流言呢？”
卡秋雅说话时的动作十分扭捏，面前这个男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这满城的目光并没有影响到他。
莫里斯笑着回答：“卡秋雅，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调查时，要把自己放在民众的眼皮底下，对吗？”
卡秋雅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卡秋雅，女佣在烧水时，倘若不掀翁盖，如何判断水是否沸腾？”
男人突然聊起烧水，卡秋雅满脸问号：“为什么说这些？”
“当然与我有关。”
“你渴了吗？”
“哈哈哈哈……”莫里斯笑了一声，解释道，“我不渴。”
“那你说的烧水，有什么关系。”
“不掀开翁盖，弄清楚水有没有烧开，最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听声音，刚开始，翁中的水被火加热，会发出渐渐强烈的鸣叫，等音调到达最大，翁中水声慢慢转向沉闷，再过一段时间，沉闷的声音越来越强，整个翁罐剧烈晃动，并伴有咕咚咕咚，水也就开了。”
这种生活常识，卡秋雅当然清楚：“所以呢？”
莫里斯掏出一本记录的账簿，上面写满了城内各家店铺经营状况，以及普通居民每日开销。
“卡秋雅，你看！”
卡秋雅凑过身，借夜间城主府窗口灯火，这份账簿字迹模糊可见，记载方法很特别，左页写的是领地实行军事行动之前各类花销，而右边，则为收成之后，也就是现在。通过对比，就可发现其中差值。
“看懂了吗？”
卡秋雅愣愣点头，懂了，又没完全懂。
莫里斯解释说：“翁罐内沸腾鸣叫，通过声音就能反推水到底是热是冷，想知道领地内居民过的到底如何，只能通过这种间接方法逆向论证。此地靠北，每年过冬都很严峻，官员撰写的报告，只说好不说坏，根本查不出问题。”
卡秋雅仔细琢磨，确实有点道理，她深深看了眼莫里斯，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正散发智慧的气质。
“所以你弄清楚了？”
“三天时间，足够！”莫里斯自信地挺起腰杆。
卡秋雅也跟着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两人相视片刻，十分默契一起笑出声。今晚的月亮，似乎也比平日，暖上很多。
莫里斯拍拍胸脯：“放心，卡秋雅，等我消息。”
“好！”
卡秋雅已经忘记问男人为什么散步流言，她小步跳开，回到城主府。莫里斯则盯住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他立刻收敛面容，他四处查看，再次确认无人跟踪，将账簿藏进怀里匆匆离开。
所有领主都清楚，面对现实问题，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柳德米拉是比瑞特王国史上第一任女伯爵，手底下的官员全由前任伯爵提拔，柳德米拉能做的事，只剩尽量不去触碰官员底线。
于是乎，在平民们看来，利民政令实施的畏首畏尾，很多工作也是进行一半，就被迫放弃。
莫里斯很确定，柳德米拉需要人才来帮她，而且那个人，还不能与官员走的太近，最好是个外地人，无法离开她的外地人。
他自己，作为招降叛将，离开北方等同放弃骑士身份，他主动投诚，女伯爵没有不接纳的理由。
莫里斯还知道，作为女性，最害怕男人以身体为目的接近自己，现在的他，不同那些婚姻之约的贵族少爷，想来他在柳德米拉心中的好感，肯定比普通贵族高很多。
……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莫里斯依旧拿卡秋雅做障眼法，暗自记录整座城居民日常开销，内容并不详细，他也没时间深入调查，等日落时分，夜市亮起，莫里斯找到罗莎莉亚，让对方传话，说有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卡秋雅以为与账簿有关，她衣服也没换，晚上来到约定地点，并没发现莫里斯的身影。
“卡秋雅小姐！”
夜里不知谁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卡秋雅被吓一跳，下意识后退，左看右看，不知何时，七八个民众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她有些害羞，低头藏起表情，双眼偷偷瞟向另一侧。
莫里斯单膝跪地，像个骑士那样，手里捧着打造好的宝石项链，男人仰着脸，用充满坚毅与真诚的表情，缓缓吐出求婚的话语。
“卡秋雅小姐，您愿意嫁给我吗？”
可怜又可爱的女仆小姐，完全没猜到男人会玩这么一出，她慌张抬起头，闲着没事的围观群众呼喝声起：“哇哦！！！”
卡秋雅心里着急啊！连忙蹲下来拉住莫里斯的臂膀，她力气小，用吃奶的劲拽半天，男人文丝未动。
“莫里斯先生！你再不起来，我就要生气了！”
“卡秋雅，你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种事……这种事……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巡逻的治安兵，也有不少停住脚步跑来看热闹，听平民说骑士莫里斯当众告白，纷纷挤进人堆。
卡秋雅并不讨厌莫里斯，关于结婚，她从没事先考虑过，天性怕生的她被这么多人看着，脑子完全转不动，嘴里的辩解变成吞吐含糊的字词，现在她已经语无伦次，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你……我们……我……艾……艾丽娜……”
恍惚间，她发现人群中有抹熟悉的身影，她知道是谁，心中默念对方的名字，艾丽娜在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卡秋雅逐渐冷静下来，她盯住对方的脸，似乎想从艾丽娜的表情上读出答案，可好朋友的眼里，依旧是事不关己那样的平静。
一股奇怪的情绪逐渐占据她大脑，众人围观让她心惊慌乱，莫里斯的求婚又令她欢喜忧愁，友人的淡漠却反复挑拨她的怒火，卡秋雅握紧双拳，随后慢慢松开，她擦掉多余的眼泪，杵在原地，仿佛被吓傻了似的，不吭一声，不行一步。
她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莫里斯以为自己玩过火了，连忙收起项链：“对不起！对不起！卡秋雅，是我鲁莽了！”
男人道歉，女仆发呆，时间一长，众人只感无趣，也就散了，卡秋雅不清楚自己到底思考多久，莫里斯一直在她面前赔笑，反复询问她：“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事。”
“呼~没事就好。”
莫里斯长舒一口气，再次赔礼道歉，匆匆离开。
闹剧结束。
卡秋雅还在思考，当时的她到底该怎么去面对，到底该怎么回答莫里斯的请求，她默默往城主府的位置赶路，黑暗中突然窜出两个蒙面人拦在她面前。
卡秋雅后退一步，咬着牙状起胆子问道：“你们是谁？”
蒙面人没有回答，甩动手里的锁链，只听嗖的一声，卡秋雅的双脚被捆的严严实实，正准备逃跑的她顺势摔个大跟头。
“嘶~好疼！”
“小姐，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
两个蒙面人二话不说，直接架起她，扒掉她的女仆服扔到一边，果然，在衣服里找到一册账簿。
卡秋雅心里一惊，到底什么时候到她身上的……
“老大，东西到手了。”
“嗯！”
“这个妞我看她长得挺标致，要不……”
跟班话还没说完，街上不知怎么刮起一股邪风，吹的他有点冷，跟班缩了缩脖子，静静等老大给出回复。
“老大？”
“她是公主的手下，做了那种事，如何交代？”
“那怎么办？”
“放了吧，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
跟班松掉锁链，一脚踢开躺地上的卡秋雅，街上又刮起邪风，比刚才更冷了。
“今晚真是邪门，这鬼天气！”
两个蒙面人收起作案工具，以极快的速度奔逃，瞬间无影无踪。
-
卡秋雅睁开眼，艾丽娜正帮她穿外衣，可能是不了解衣服的构造，腰带扣了三四次才扣准。
“醒了？身上疼不疼？他们刚刚踢哪了？肚子还是胸口。”
“哈哈哈哈，你真笨！连腰带都不会弄。”
“我又没穿过这种衣服，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卡秋雅站起身，衣服穿得有些歪，她自己稍微整理了下，拍掉灰尘，笑着对艾丽娜说：“不疼哟！”
“真的？”
“那两个蒙面人顾忌我的身份，所以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用脚推开而已。”
“可你昏了过去。”
“我装的。”
艾丽娜有些怀疑，再三打量，除了衣服脏了点，卡秋雅确实没什么问题。
她还是不放心，松开卡秋雅的腰带，掀起她的裙子，检查被击中的地方有没有变红或者变紫。
夜晚看不清，艾丽娜伸出手，也许按压能让卡秋雅产生反应，疼的话对方会叫，她贴着对方肚子试了几下，很软，同样僵硬的像块木头。
艾丽娜似乎意识到什么，自己也跟着脸红起来：“抱歉。”
“没……没事，我不介意。”
女孩子的身体捏起来确实很舒服。她这样想着。
“咳！……嗯！说正事，这本账簿，拿好，交给柳德米拉。”
艾丽娜掏出一本册子，将它放在对方手里，卡秋雅则好奇地翻了两页，她问：“你抢回来的？”
“如果我想抢，我早就可以抢了。”
“那我手里的这本是……”
“莫里斯先生很聪明，当他拿着两本账簿到我面前，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莫里斯先生把自己放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在这种情况下秘密调查，不可能瞒住那些官员，就算调查出一些结果，只要官员们抢先一步，毁掉证据，他所有的努力全部泡汤。”
“那我手里的这本。”
“是复制，我帮他写的，他告诉我，只要让那些官员以为证据被毁掉，那么他的计划就能成功，为此他找到我，让我做最后的信使。”
卡秋雅有些不解，真按艾丽娜所说，莫里斯完全可以直接把账簿交给她，何必兜兜转转弄这么大一圈：“有些奇怪。”
“没什么可奇怪的，既然演戏，那就真实一点。”
“演戏？你是说，夜市上发生的那些，都是假的？”
证据就攥在卡秋雅的手里，如果是演戏，那么两个蒙面人将账簿销毁也没用，如果是演戏，那么围观的群众就是那场戏的最佳证人，如果是演戏，那么，莫里斯先生的求婚……
她不敢再往下想。
“不。”
“什么……”
“不全是。”
“……”
“莫里斯先生找到我时，他说，如果卡秋雅因此恨他，他也接受这一切的后果，所以我认为，不全演戏，它有真实部分，至于到底哪一步，找个时间问问莫里斯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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