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艾丽娜被人搀扶着出了门,但她的内心依旧不安,因平时过度依赖眼睛,突然失去视觉总有种一切要脱离她控制的迹象,哪怕是自己的生命,都要交给别人来引导。
耳旁传来外界细琐的声响,右手被卡秋雅牵着,时间一长不免有些腻滑,以及不知名的清香味,这些信息很难仅靠脑袋想象而出,只能有一个抽象的概念,又或者根据自己以往看过的东西进行对比甄别。
看不见的情况下除了信任别人外,她又能做什么呢?
不知是走了多久,草地,石地板,阶梯,石地板,阶梯,木楼梯,踩着木地板,艾丽娜被带到一间屋内,坐在椅子上,她不敢乱动,深怕碰坏了什么东西。
拘束,被黑暗拘束,那就只能依靠视觉以外的感官,来来回回的脚步,金属碰撞,以及可能是花散发的香味,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信息一股脑传递过来,失去的图像的补充,根本无法分辨。
艾丽娜脑中疑问重重,那些失明的人是如何在纷乱的世间活下去的。
“卡秋雅。”
“什么事?”
哦!原来在左边,艾丽娜偏过头:“能请你帮个忙吗?”
“说吧!”卡秋雅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自信,让艾丽娜顿时愣了一下。
“帮我和唱诗班的人说一下,这几天的表演我就不参加了。”
短暂的沉默,艾丽娜接着说:“别说我现在已经失明,说我身体不适就行。”那群家伙,还是不让他们担心为好。
卡秋雅没有接话,房内只有略微急躁的脚步。
艾丽娜苦笑的摇头,也是呢!卡秋雅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要让对方做这事,难于登天。
“唉!还是我自己去吧。”作势就要起身,被卡秋雅按了下去。
“你……你等……等会。”
一串慌乱的脚步越行越远,只留下艾丽娜一人独自坐着,她努力的用耳朵辨别周围环境,希望能在心中有个大概的周边轮廓,再不济也要判断出现在身处何处。
外面有男女嘈杂的交谈声,以及吆喝服务员的叫喊,稍微被门隔著降低了些音量,这里应该是独立房间,那么是像旅店一样的地方?又或者酒馆?
很难想象,卡秋雅会被安排到这种地方休息。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艾丽娜想了半天,一阵逐渐强烈的脚步传了过来,房门被打开,浓烈的喘气声,关门声。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吗?金发。”
“啊?……是的。”
“他的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位金发女孩,长得挺漂亮的。”
“是,怎么了?”
艾丽娜只是在确认卡秋雅找对了人。
“那就好,没啥,现在是什么时间?”
“晚上,大家都在吃晚饭。”卡秋雅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下。
艾丽娜掩着嘴,低头轻轻发出笑声:“呵呵……还没吃饭吗?”她随即转过头,望向卡秋雅说话的方向,尽管她的眼神如同在看空气。
“我……我……”旅行期间都是艾丽娜做饭与卡秋雅共同进食,现在艾丽娜瞎了,她们又随同商队来到一座新的城市,人生地不熟。
“蒂芙妮小姐把你安排到这里的?为什么不住在神殿内?”艾丽娜提出疑问,这些也是她现如今不解的地方。
“人太多,我本来以为……”
“本来以为是旅馆,没想到是旅馆加酒馆,对吗?”
“是……”卡秋雅语气渐变,像个惠鸟一样小心翼翼的轻啄。
艾丽娜起身要出门,被卡秋雅连忙按住。
“不!你现在不能出去。”
“饭还是要吃的啊!我也很饿,你不也一样嘛!”
-
这段时间,卡秋雅一直与艾丽娜处在一起,除非艾丽娜要上台,否则她们会一直腻歪在一起,饿了艾丽娜做饭给她吃,晚上还会对她讲一些奇妙的故事。
卡秋雅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依赖艾丽娜了,尤其是吃了对方做的料理。
而现在,艾丽娜看不见东西,旅行期间生活起居的重担就重新压到她的身上,可是除了那群神殿的孤儿外,她从没有过经验在外面照顾别人,本来她性子就薄弱,不愿与外人打交道,若非如此,卡秋雅就会和唱诗班的人一同住在神殿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跑道外面。
卡秋雅很纠结,刚刚出门去神殿已经用掉十足的勇气,而现在需要她买点食物回来,与陌生人交流,难度更是上了一层楼。
面前的艾丽娜一脸轻松的微笑,好像失明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一样。
“想好了?你就呆在这儿,我把食物搬过来就好,不用担心。”
“等等!我和你一起。”
卡秋雅选择和对方一起,并状着胆子走在艾丽娜的前面,直到她打开房门,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参杂着男女老少的叫骂,又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走啦!去吧台,买点吃的回来。”身后被艾丽娜推了一下,她缓过神,强作镇定,一步一步的带着艾丽娜走下楼梯,路过忙乱的酒店女佣,路过喝醉的随行佣兵,路过朝她两眼放光的胡子大叔,来到吧台前。
“请……请给我来一份蔬菜汤……”柔弱,娇嫩,羞涩,可爱,现在的卡秋雅给吧台的女老板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好,请稍等。”女老板伸手示意坐在一旁等待。
卡秋雅带着艾丽娜,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愣着头皮走到空桌边坐下,周围时不时能传来不怀好意的叫喊。
“嘿!看这里,漂亮的小妹妹,需要我的帮助吗?”
“喔!好漂亮的小家伙。”
卡秋雅低着头不敢看人,但那些热切的视线始终没有转移,包括身边闭着眼睛长相清秀的艾丽娜,都受到了言语的骚扰。
身材魁梧的壮汉径直走过来,嘴角处还残留一些酒渍:“小家伙长得可真好看。”艾丽娜皱眉。
有人当混蛋就有人当英雄,某个自诩冒险家的家伙看不下去,拔出长刀,就要和对方理论,结果一桌的人全都站起来,那个家伙没辙,只好悻悻的收回武器。
人群的混乱除了发出纷杂的噪音外,没有一点益处,卡秋雅的身前,一位没有胸部但身材极佳的女性将她护着,手持利剑不让壮汉靠近半步。
壮汉上下打量女子,露出yin笑。
“故意送上门做我的夫人吗?”
女子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咒骂:“可耻!”
壮汉无所谓的甩着手上的短刀,而那桌他的同伴全都拿出自己的武器,蓄势待发。
“什么时候赏金猎人也喜欢管闲事了!”壮汉撇了一眼女子挂在腰上的银色铁牌,直接招手:“给我上!抓活的!”
一声令下,那群家伙就像狮子一样扑了过去,与女子同桌的红色法袍男,嘴里不知在念什么咒语,不过片刻,闹事者的速度被大幅度削弱,攻击也就被女子游刃有余的全部躲掉。
女子没有选择杀人,只用刀柄将那些闹事者打昏,直到最后的头头壮汉,也被她三下五除二的解决。
例行巡逻的城防接手,这群家伙被带到了监狱。
卡秋雅早已吓得不轻,眼角闪烁着即将落下的泪珠,而那名女子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事了,你的爸妈呢?”
收敛住要发泄的情绪,卡秋雅稳住心态:“我没有爸妈。”
女子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许久。
“抱歉!要吃什么,姐姐请客。”
“不用了。”
卡秋雅起身回到吧台,踮起脚接过蔬菜汤,双手腾不出地方,只好用言语来提醒坐在原位的艾丽娜。
“艾丽娜,跟着我。”
“好!”
艾丽娜用手摸索着长凳,顺着长凳的方向一点一点朝外挪,这些都被女子以及一众食客看在眼里,不由得全都露出同情的眼神。
女子上前搀扶着艾丽娜,引导到卡秋雅身后,并送她们回到了房间。
-
捷琳与杰顿两人返回自己的客房,点亮蜡烛,将收集到的资料摆在桌上。
他们就身上的任务讨论了半天,一直到烛光微弱,心生困意,才上床准备休息。
这件客房是双人间,有两张分开的床,反正她们是兄妹,也不用太过避嫌。
“杰顿,刚刚酒馆里的盲人小女孩,你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有一种,好像在哪里见过。”杰顿躺在床上挠头回忆,实在想不起来。
捷琳也在搜寻过去的记忆,好像有一点头绪却又无处说起,她索性就放弃了。
“算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睡觉吧!”
“嗯!”杰顿吹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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