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它最后的热情泼洒在亚尔提斯北边的训练场上，但无论何种光辉都会有暗淡的时候，这会的周遭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昏暗了，想必再过一会黑暗将完全降临于此。
「呼，呼，再来」
「都已经这么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戈恩停下了手中的木剑，同时终于将他的双眼给睁开，示意于他对面的我不要再攻击过去。
「诶，可是我还没打中过一次」
「明天再说吧，又不是只有今天，直到你这拙劣不堪的剑技能看之前，我都会指教你的」
「唔...」
别的不说，直观的感受，这是打算赢了就开溜吗，无所谓赢不赢，首先戈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但天色确实已然见晚，就连我的理智也在告诉我是时候停下了。
好吧，不该这么想戈恩的，是自己有点小气了，他只是善意的提醒，我该收下的才对。
「好哦，知道了」
因为决定收手了，所以在随手丢下木剑后，直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好，好累，感觉整个身体都好僵硬，尤其是握剑的双手，都快动不了了，可能是太专注于眼前的练习，完全没感觉到一天竟然可以过得这么快。
「嗯，今天的训练还不错」
「哪里不错了，你不没教过我什么吗，都是我在进攻，还没打中过一次」
「这话说得不对，进攻的同时也是在学习防守，所谓的剑技就是攻守兼备，伊凛曦你还不算入门」
这话说得，我要是入门级的剑技，何至于一直打不中你，总该打中那么一下吧？额，应该吧，没有自信，毕竟戈恩在今天的对练中，一直紧闭双眼站在原地，根本没看到他挪动过哪怕半步，仅是用单手控剑就化解了我所有的攻击，也许是我太弱，或是他太强，亦或是两者皆有，在这种他明显放水的情况下，我完全没有一点胜算，难以想象他的全力该是怎么一副景象。
算了，现在实在是没力气感慨了，与其纠结这些，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办。
「明天还来这个地方吗」
「另外找个地方吧，只是教你练剑的话不需要多大的场地，再来这里也许还会被那个叫做麦尔菲斯的贵族冒险者盯上」
戈恩说的有道理，那个家伙不知道会不会记仇，今天是正好有兰登相助，明天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虽然不是怕戈恩打不过他们，只是能少一事肯定是少一事为好，没必要主动找麻烦揽上身。
周遭已经很昏暗了，环视一圈训练场内，没有任何的照明手段，不远处的城门倒是有各种灯在亮着，甚至围绕着城墙之上的地方，都有微弱的亮光点缀其上，不少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不久前还能听到的嘈杂声这会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偌大的地方显得很安静。
「伊凛曦，该回去了」
「好哦」
站起身来，因为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所以能看到丢在地上的木剑，伙同着拿走戈恩手上的那把，这下算是凑齐了，不过根本不知道玫芙是从哪里拿来的，这里的武器架又这么多，不管了，随便放回其中一个得了，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找到最近的一个武器架，将两把木剑放了回去。
好了，现在没有工具了，不过这把木剑好歹也陪了我半天，想念它的第一分钟。
还没来得及度过想念木剑的第二分钟，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微微亮光，但比起灯光而言又显得过于虚幻缥缈，这个光我可太熟悉了，虽然正常人可能看不到，但于我而言可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嗯嗯，我又回来了」
「辛苦你了」
「应该的，嗯？小曦人呢？」
玫芙还到处东张西望的，这是假装的吧，不太相信它会没发现我在它的身后，用手指点了点了它的后背，还全身抖了一下，像是被吓着了，拜托，太假了...
「我在这里啦」
「欸，小曦你不要突然在我身后出现好不好」
有点无语，我这是直接返回的，非要说的话，你才是突然冒出来的吧...
「好啦，你在外面浪了一天了都，还好意思说我」
「谁说的，玫芙我可是在办正事，正儿八经地在侦查这个地方！」
玫芙临走前好像是说去玩来着？原来它说的玩，是指侦查这个亚尔提斯吗，确实普通人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还能凭借无实体穿越各种障碍，要做侦查的话再合适不过，原本还以为这家伙在偷懒，没想到还能起这种作用，有点错怪眼前这只散发着微光的言灵了。
「那么玫芙，你有发现什么吗」
戈恩以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询问玫芙，果然是知道它是去侦察了吧，不对，现在想想有可能就是他指示的。
「跟戈恩想的一样呢，这个城市表面上很太平，背地里都人心惶惶的，好像是人口贩卖和奴隶走私的缘故，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我就说以前这里的戒备没有这么严的」
「戒严的原因不止这样哦，好像是附近的魔兽灾害突然变多了，大多数冒险者们都出城了，所以维序治安的人少了」
「是这样吗，来的路上确实也有这种感觉」
来了，来了，怎么又是这种加密对话，虽然不是完全听不懂，但请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呀。
「理——理——我——啊——」
「哦哦，差点又把你给忘记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不一直站在这里吗，还有你玫芙，能不能不要背过头去偷笑，真以为别人看不见啊？
「嘿嘿，戈恩自从遇着小曦后，老是容易少根筋呢」
盯——
跟戈恩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盯着玫芙，一下子就让它慌乱了起来。
「欸，我闭嘴我闭嘴」
玫芙这是受不了两道同时射向它的视线吧，赶紧捂上了嘴表示决心，这言灵真是的。
「伊凛曦，既然玫芙回来了，那就赶紧回去吧」
「不继续说了吗，应该还有其他情报吧？」
「你看玫芙已经这样了」
好啊，玫芙这家伙真就不说话了，冷不防地还窜到了我的头上，又是一脸惬意地趴了下来，这样子看来是不打算再动了。
因为经历过好几次这种情况，我知道玫芙是铁定不会下来了，而且之前也有允许它这么做的记录，想赶它下来更是没戏了...
「行吧，都无所谓啦，那走了」
「这次竟然没有闹脾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竟然有点习惯头上顶着个东西了」
戈恩没再说话，借助头顶非生物式发光源，能看到他只是微微一笑。
行吧，想必玫芙在我之前，一直缠着的人只有你吧，你现在倒是逃过了，反正是轮到我了。
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只好率先迈开脚步从这个被黑暗笼罩的训练场走了出去，能听到后面传来厚实的脚步声，应该是戈恩跟了上来吧
因为本身离得就不远，也就过了一会，来到了城口检查站的外围。
「给」
检查的卫兵随手接住递过去的铭牌，没好气的看了两眼，好吧，那个卫兵显然是认识我的，可能是我的某些特征太过显眼了，比如某些银白色的长发什么的，而白天检查的人是他，没想到现在晚上了还是他，上夜班还这么尽职，属实让人佩服。
在给了我一个难以描述的眼神后，把铭牌递回给我，同时打开了栅栏的开口，给我放行了，不管怎么说，能顺利通过真是太好了，真的就是比伪造的有底气。
再一次进城后还是深深地伸了个腰，反正没人会注意黑灯瞎火的这边，所以动作再大也用不着担心打扰到其他人，也因为这样，都感觉身体的疲劳减轻了好多，可能是幻觉吧。
转过头看向后面的情况，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戈恩比起初次进城时更加流畅，这次甚至没给铭牌证明身份，那个守卫仅是瞄了一眼就给放行了，那些个守卫果然能一定程度记住别人的脸吧，这样的话倒是把我的脸跟戈恩的身份联系起来啊，这样也省得你们排查的时间，我也能沾一沾便宜。
「久等了」
「也没有啦，倒不如说想等都来不及」
「是这样吗」
戈恩看起来对我说的话有点不明所以，但你这表情分明是习以为常，真是的，冒险者级别高还真是好啊，有点让人羡慕。
比起城墙和检查站这边的灯光，往前望过去的街道是一片亮堂堂的灯火通明，各种住宅里也都透出亮光，单从这样来看，整个城市确实在夜晚都冒出蓬勃生气。
只是在这广阔的街道上，没有与之匹配的人数于其上行走，只能看见少量的行人，还是成群的行动模式，与白天散且大的人流形成一个很大的反差，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街道，但这就是在眼前摆出来的现实。
「要说深夜的话还能理解，可这才刚天黑吧」
「看来城里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我当然知道戈恩在说什么，要是有人跟我说，有人口贩卖和走私奴隶的恶行在一座城市里肆虐，我又是这座城市的市民，就算才刚天黑，我也会选择在晚上乖乖呆在家里的，而眼前居民区的市民，算是亲自给我上了一课。
「那不是正好吗，人少还好走路呢」
「嗯...你的想法还真是别致」
「那当然了，什么东西都会有两面性的嘛」
既然什么也改变不了，那肯定得往好的方向思考吧，总不能吊死在一根树上。
话虽如此，在回旅店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想解决，而且已经拖了很久了。
「我说戈恩，这附近有澡堂之类的地方吗」
「澡堂？怎么了，这是突然想到要洗澡了？」
「才不是突然，都已经奔波这么久了，而且今天跟你训练又让情况变得更糟了」
我可没有在胡说，自从在科依托逃走以来，一路的龙车之旅根本就没有条件，就算到了这个亚尔提斯，还是忙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找个地方仔细清洗身体。
说起来身上这件黑色风衣还是戈恩的，嗅了嗅，嗯，没有奇怪的味道，就连这垂在脸前的长发都不放心的闻了一下，幸好一样是没有异味，相反感觉还有股淡淡的香味，这不合理啊，不会是我鼻子有问题吧...
但除了长发以外，确实能感觉到浑身难受，先前在龙车上因为没有过剧烈运动，所以没出过汗，但这会可是跟戈恩与室外整整练了半天，难免会把全身都浸湿了，一下就让想清洗身体的意愿更加强烈，这会简直是溢于言表。
「我还以为伊凛曦你不用清洗来着，毕竟看你总是活蹦乱跳的」
洗不洗跟我活蹦乱跳的有什么关系吗，是怎么得到这么奇怪的结论啊，要说不早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先不说我，难道戈恩你不用清洗身体的吗」
「我？我轻松得很，而且前两天已经洗过了」
「诶诶，什么时候？」
借助路灯的微弱光线，确实没看到他有出汗，其实早在对练时就感觉出来了，他太游刃有余了，完全没有做出那种足以让他出汗的动作，但这洗过了是什么鬼？
「早在赶路的时候，其实附近河流还是挺多的，守夜的时候总会有机会」
河流，守夜，这俩连在一起就是守夜的时候能借助河流，所以是每天晚上都趁我睡着了之后，自己恰独食去了？
「我敲，怎么不叫上我啊」
「因为你安安静静待在龙车上安全多了，不下来最好」
言下之意是说我晚上在森林里乱动很危险咯，不是没有这种自觉，毕竟也有体验过孤身一人迷失于陌生森林的恐怖，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谨慎，只不过是到河流边上去吧？
「我作证，因为我也有份参与~」
头顶的玫芙恰到好处地掺和了进来，还一脸平静地表示戈恩不是恰独食，因为还有一个同伙是它...
「说是借助河流，不过也是借助了一些基础的生活魔法，看你这样肯定是不会的」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不单是物理层面上的吗，居然还有魔法参与之中，按理说戈恩的做法是正确的，不需要让我卷入不必要的危险中，但我怎么也意难平，我承认，除了身体上的难受，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难受，总感觉被他们俩排除在外了。
「是这样就没办法了，但是——，现在不是野外了，在城里应该没问题吧？」
这一问倒是直接给戈恩问住了，那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是在权衡这件事的可行性。
「你也看到这城里晚上的戒严了吧，很难讲没有危险在里面」
「没事的，我相信这个城市的治安」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自信是从哪来的，但是...」
要说哪来的自信？你不就是最大的自信，你陪着我去，还能有危险不成？
侧着小脸观察着他的神情，期待他的回复，盯了好一会，他那不变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那神情不就摆明了是在说“随便你吧”，这可太行了，要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就算戈恩同意了，关键的地点在哪我也不知道啊，所以还是无从下手。
「小曦，你怎么就不问我呢」
对啊，才想起来，玫芙不是号称侦查了整座亚尔提斯吗，问它不就好了。
「那你知道澡堂什么的在哪吗」
「这个啊，我想想，好像是在城南那边哦」
这里是城东城门的入口，如果到城南的话，应该怎么也不算远，大概吧？
「那就出发吧！我等今天都等好几天了」
「那我给小曦指路~」
想不到趴在我头顶的玫芙还能充当地图用，意外地挺方便的。
「抱歉了，我得先回旅馆去，你们俩去吧」
「哈？什么原因啊，你不去的话，我压力很大啊，诶，别走啊」
戈恩一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根本没理会我挽留的手势，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彼端，留下我空荡荡的手摆在空中。
有点蒙圈，一时间原地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对，还有一只言灵。
「我说玫芙，这是什么情况」
「安啦安啦，我会保护小曦你的~」
「不是这个问题啦，他干嘛去」
「不造啊」
「...」
这也太混了吧，身为他的言灵，竟然连拥有者去干嘛都不知道吗？
「甭管他去干吗，小曦你只管干自己的事就好了」
「那你也得带路呀」
「那简单，先直接往这边的街道左转，再直走，在看到武器店后再往右转就能看到这里的公共澡堂了，很显眼的，小曦的话一定能走到」
这对我也太有信心了吧，虽然指令什么的确实很明确，但总归是没走过这条路，谁知道会不会顺利。
「成吧，那就不管戈恩了，没这么怕」
戈恩这家伙说跑就跑的做法实在不敢苟同，而且他走了让我的安全感骤降，但神奇的是，我竟然没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可能是想去洗净的欲望大于对未知的恐惧了，况且还有玫芙这个贴身保镖看着，嗯，不太靠谱，但应该只是看上去而已吧？
「别看啦，戈恩真的走了」
这都被玫芙发现了吗，明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戈恩消失的方向。
「啧啧，玫芙你的注意力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呢」
「只是针对小曦哦~」
算了，不能太把这只言灵的话太当一回事，不然会没完没了的。
「那就出发了！」
给自己暗暗打气，同时将脚步迈了起来，就这么走在略显寂寥的街道上，虽然有路灯的灯光，但两侧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许昏暗，最主要还是行人较少在衬托吧，总感觉让人有点发毛。
「我说，还没到吗」
「别着急啊，过了这个转角应该就能看到武器店了」
玫芙操着懒洋洋的语调，这么不在意的样子实在让人很难信服，但又没其他的办法，只能跟着玫芙的指示走了。
所幸如它所言，真的在转过这个街角后看到了一家武器店，要说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上边的标识实在是太好认了，刀和剑相交拼成的标识，而且在光线下还能看出是由真刀真剑挂上去的，就算是我这种门外汉也能一眼识破这间店铺在卖什么。
可惜的是这间武器店也是店门紧闭，在晚上谢绝了顾客的访问，此幅场景不禁让我忧虑起来，其实不只是武器店，在路上见到的大多数店铺都是一样的，只是武器店尚且如此，让我的忧虑更上一层。
难道这个亚尔提斯的晚上治安真的会有这么差吗？那所谓的公共澡堂不会也关门了吧，不是没可能，反而越想越有可能啊。
也许是这副忧虑的样子被玫芙发现了，能感觉到这家伙趴在头上轻揉银白的长发，同时还用小脚钩我的耳朵，整得耳朵痒痒的。
「放心啦，有我在」
这是在安慰我吗？虽然我不是在担心安全这方面的问题，但玫芙这么说也是在关心我吧。
「嗯，我没事的」
「嘿嘿」
这一说总感觉它**长发的力道变大了，这家伙还真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而且明明用匕首都切不断的柔韧长发都能玩得起来，真不知道说它是厉害还是什么了。
「那玫芙，接下来是直接往右转咯」
「对，小曦只管走就到了」
无声地向右转，眼前还是规律间距灯光下的街道，还是显得那么空旷，总之先继续前进吧。
直到走过了几十个间距，脚步这才停下来，因为目的地终于到了，这栋在规整建筑群内单独建出来的独栋建筑实在太显眼了，而且配上那任由谁来看都是水滴的标识，再比较认识中的印象，怎么也有个公共澡堂的大概形象了。
只是这个目的地，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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