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少女轻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面前的老人。老人身后的大人们她都认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作为当地最大的帮派之一，这些家伙是万万不能有丝毫招惹的。因此，即使她瘦小的肩膀被捏得几乎发出骨头的呻吟声，一阵疼痛传至脑海，她都不敢有丝毫冒犯的地方。
“啊，孩子，吓到你了吗？”面前看似苍老实则魁梧的老人笑了笑，松开了搁在少女肩膀上的手。他重新拿起方才被他别在腰间的奇异器具，那上头的微光正隐隐闪烁。紧接着，他毫无缘由地，突然问道：“孩子，你知道这光，代表着什么吗？”
毫无疑问，少女自然摇了摇头。出身圣索克城的她并没有如此的知识能够帮助她了解炼金术的相关内容，事实上，当时的女孩，也许连炼金术为何物都尚且不知。
老者忍俊不禁。对圣索克城颇有几分了解的他自然清楚圣索克城的实际状况，不会不明白此处的闭塞与贫穷。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那只大手有些粗糙，但很温暖。他缓缓开口，声音中有忍耐不住的激动与颤抖：“孩子，这说明你很有炼金术的天分。你愿意跟随我学习炼金术吗？我想，这会很适合你的。”
少女若有所思，有些天真地，问出了一个在老者看来实属常识的问题：“呃......请问老人家，就是，我也许不该多问，但是，炼金术到底是什么？是制造黄金的法术吗？”
在如此贫穷的地区，孩子的眼界尚且狭窄，但对于黄金的渴求，恐怕得胜过其他任何地区。老者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玩笑似的答道：“炼金术可不是法术，但是制造黄金？那么我想，他的确是能够做到的。所以，你是否愿意跟随我，学习炼金术呢？如果你答应下来，我就收你做我的弟子。我不会强求你，一切都交给你自己选择。”
老人并未解释学习炼金术过程的艰苦，但对于现在的少女而言，比起继续在圣索克城过着有上顿没下顿，朝不保夕的日子，这大概算是一根救命稻草，因此无论如何，少女都一定会答应下来。因为事实就是，似乎已经没有比现在更为糟糕的情况了。至少在女孩尚且无知的心中是如此这般。她没有多做考虑，只是稍加思衬，便已经向老人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我愿意成为您的弟子......我想过上更好的日子。”
她大概从未做出过如此诚恳的回答。对于女孩而言，她也许从未想象过今天。圣索克城大多数流浪的孩子都是如此——大人会在孩子到达勉强能够自立的年龄以后将其抛弃，让他们开始自己的流浪生活。如果能幸运地活到成年，或是能干活的时候，他们将有机会加入某个组织，然后获得被雇佣，被利用，从而能够赚取到足够养活自己的金钱。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是如此。也许偶尔有人能被路过此处的大人物看重，从而带出这座城市，但那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终究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当时也从未想到过，“收一个弟子”对于这位老人，实则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决定罢了。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拥有财富的人都有资格享受永恒的寿命——除了因为各种原因只能活到两百岁的圣城之主们。虽说只是几乎永恒，因为从未有人知道这种疗法所能达到的理论极限寿命是多少，然而，至少对于从前的人们而言，这份寿命实在是过于漫长，以至于许多技艺甚至不需要寻找全新的传承者。
对于这位老人而言，这大概也是漫长生命中重大挫折造成的。在少女尚未了解的前一段时间里，老人在一次自认为最接近成功炼制出贤者之石的情况下失败了，即使是对于这样资深的一位炼金术士而言，无数次的失败也实在过于残忍了。他不出意外地生出了放弃生命的念头，并打算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找一个弟子，继承他的衣钵，而他这个早该入土的人，则可以趁早享受永久的安眠，让后人为这件器物头疼去了。
因此，能够如此迅速地找到一位能够有资格成为他弟子，并且可以猜测必定会接受他要求的人，他的确是相当开心的。
这是一件大喜事，既值得庆祝，同时也是双赢的。
“很好。那么从今往后，孩子，你就是我的弟子了。”高大的老人声音中带着些许感动。一无所知的少女懵懂地点了点头。她的双手紧张地纠缠着，为今后位置的生活感到些微害怕。
这样的几近于天上掉馅饼的情节，在小说中，从古至今都不少见，但是在现实中，恐怕还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因此，从某种角度上，女孩大概真能称得上幸运二字。
“好了。作为我的弟子，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不过，今天就先让我带你见见世面。”老人安抚着女孩，“看你这样子，该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吧？”
他猛一挥手，女孩身上的雨水仿佛蒸发一般被瞬间抹去，原本遍布身上各处的污迹也凭空消失，像是被塞进洗衣机里洗过一般洁净。他又如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摸出一件衣服，展开披在了女孩的身上，原来是一件覆满奇异花纹的长袍。长袍异常精美，其上的花纹如同一条威武的巨蛇，光滑的手感与触感，让这件炼金术士们表示身份的大衣在少女眼中变得异常贵重。
“谢谢......师父，”少女道，细若蚊声，“我会好好珍惜的。”
老人颔首，同时回头向身后的众人示意。原本少女面前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散去，那股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的氛围也骤然消散。老人牵起女孩的手。他的大手异常温暖，尽管粗糙，却给她难以置信的心安。在大雨与旧巷汇成的背景里，这一幕仿佛长辈与孩子的漫步一般温馨。
女孩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当她回过神来，微微抬头，眼前便已经是这座城市中唯一属于富人的建筑了。
卢克希瑞大酒馆，位于整座圣索克城的中心，白色的墙壁亮得仿佛世上最华贵的宝石。这座大酒馆的一切似乎都是雪亮的。对于女孩而言，这是她曾经不敢丝毫涉足的地方。
下意识的，她的脚步微微停顿。老人轻轻一拉，将她向前拽去。少女瘦弱的体制不足以丝毫抗拒。她就这般，堂堂正正踏入了酒馆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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