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几十分钟,终于看到最末尾的亚特涅家族族人介绍完了自己,结果所有人又热情的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五花八门的问题,像是母亲的近况,和我的个性、兴趣、喜好之类的很多问题。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也只能一次专心听一个问题并回答,又过了三十分钟,他们询问的声音才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变成单纯的闲聊模式,虽然一样是每个人都各说各的混乱状态…啊,真的不行了,感觉脑袋已经快过载了,最终用我还算熟练的『寒暄用语大全』,终于是在不动脑子的情况下,撑过了这个状况。
眼看差不多轮到我们家去打招呼的时间了,我终于找到机会跟他们道别,亲戚太热情也是很累的呢…尤其在对方有一百多人的时候…。
呼…不过至少现在已经可以稍作休息了—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打破了我的幻想。
「喔,还真是巧合,居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呢,小艾格妮丝。」身后有着几个佣人的一名身穿着深红色礼服的布莉塔妮•堤菲贝特。
唉…结果居然又碰到一个压力源,只能小心应对了。
「您好,布莉塔妮姊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您。」
「本小姐也没想到呢。」布莉塔妮姊姊不知真假的说着,并看似高兴的笑着说到:「这样吧,既然难得碰到了,小艾格妮丝就陪本小姐聊聊天吧。」
「可是…就快要轮到我们家了—。」「那有什么关系呢,妳就跟本小姐去本小姐家的位置聊天,这样离库雷格斯侯爵家再怎么说也比妳家的位置近,妳也省下来回的功夫了,这样不是很好嘛?」布莉塔妮姊姊走到了我的正前方,用很有道理的话让我难以反驳。
「可是…如果不知道我们的行踪的话,家人们会很担心的,请容我婉拒—。」「这种小事就让仆人来传达不就好了,本小姐派几个人去通报妳父亲一声,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吧。」布莉塔妮姊姊牵住了我本来牵着海尔嘉手的左手,接着不知喜怒的笑着说到:「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妳就这么不想和本小姐聊天吗?」
唔…总不能说『的确是那样』啊…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理由可以拒绝啊…以布莉塔妮姊姊的个性来看,恐怕不管是我借口要去厕所之类的,还是有什么东西忘在之前拜访的家族了,必须要回去拿之类的,她都会说可以跟我一起去,看来是真的避不开了…。
唉…那就答应下来吧。
「…这样确实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呢,布莉塔妮姊姊果然很厉害。」我装出高兴的笑容,说到:「麻烦布莉塔妮姊姊带路了。」
布莉塔妮姊姊嘴角上扬,看来变得更加高兴的样子说到:「嗯,跟着本小姐就对了。」
说完后,就拉着我的手开始前进,我就这样步入了侯爵家的区域…明明没有打算来这里的,更没有打算去堤菲贝特侯爵家啊…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的好啊…。
带着这样的烦恼,我还是在盲目地跟随下,来到了堤菲贝特侯爵家。
堤菲贝特侯爵家的位置是从公爵家的方向数来的第五个,似乎是不会太强也不会太弱的家族,或许是因为除了出产大量矿产和宝石之外,堤菲贝特侯爵家并没有其他优势。
再加上领地内矿产丰富,几百年来矿产的产出虽也会有些浮动,但是从来都没有停止供给过,大量容易开采的矿石让他们几乎等同在做无本生意,做好这们生意对他们来说太过容易,所以家族中的人大多是以商人为主要工作,靠着这些生意就能维持糜烂的生活,使得选择成为官员或将领的人太少,这样的现象持续了几百年之久,他们却也不曾改进,导致堤菲贝特侯爵家的政治影响力有限,成为既不是王室派,也不是贵族派、立场摇摆不定的中立派系中的一员。
也因为多半是商人,所以来拜访他们的也多半都是一些有经商的贵族和商会干部一类的人。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一个相当有趣的的景象,那就是这些人群中的人要嘛不是非常的瘦,看起来是睡眠不足加上营养不良的模样;要嘛就是有着大小不一的肥胖体态,让椅子发出不妙的声响,而且这两类人还分别坐在不同的地方,让这种状态显得更加明显。
而布莉塔妮带我前往的是面容憔悴的那一边,而这群面容憔悴的人之中,还有几个格外显眼的人,那就是堤菲贝特侯爵夫妇以及他们的三岁儿子,他们虽然看起来只能说是健康,不过和周围的人们比起来却已经是极好的面相了。
「啊,小布莉塔妮,妳回来啦。」堤菲贝特侯爵夫人缓缓地站起了身,看着她身后的我们,好似有些惊喜地说到:「还想說妳怎么会突然离开,原来是去找朋友啦,是哪一家的孩子啊?」
「您好,堤菲贝特侯爵夫人,我是斯托诺瓦子爵家的第四个孩子艾格妮丝•斯托诺瓦,还请您多多指教。」
然后劳伦斯和海尔嘉也跟在我之后自我介绍到,结果堤菲贝特侯爵夫人看起来更加惊讶了,她连忙转向布莉塔妮的方向问到:「居然认识了这么多『特别』的孩子,这是怎么了?小布莉塔妮总算知道要友好的对待所有人了吗?」
「怎么可能?杂种跟假贵族本小姐才看不上呢,只有艾格妮丝才是本小姐的朋友。」布莉塔妮十分顺口的直接说出贬低的话语。
唔…这里是对方的家里人聚集的地方,是对方的地盘,我不能生气,也得让劳伦斯不能生气,在不刺激布莉塔妮的情况下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样想着,我的右手再次握住了劳伦斯的手,并确认劳伦斯现在的表情,结果劳伦斯回应了我一个生硬的微笑,以此来表达自己没有事…那副模样好像必须承受一切的可怜模样,让我感觉很心疼…早知道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但是,现在也只能忍了。
堤菲贝特侯爵夫人像是理解了一样,点了点头说到:「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还是不要太恶劣的对待他们会比较好喔,否则真的会交不到朋友,孤立无援的喔。」
堤菲贝特侯爵夫人转向堤菲贝特侯爵,微笑着问到:「老公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堤菲贝特侯爵露出了和入场时牵着布莉塔妮的手时的温和面容截然相反的冰冷表情,冷淡地说到:「随便她,全部都随便她,妳就是太常给她不必要的关心,她现在才会行事乖张,就为了博取关注,昨天的事妳忘了吗?用剑刺穿自己喉咙的能正常吗?所以没必要强求她跟常人一样,都随便她,反正这次带来朋友也只不过是另一种博取关注的手段。」
果然堤菲贝特侯爵入场的时候都是装的,人比较少之后就直接变了一张脸。
「老公!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布莉塔妮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啊!关心自己的孩子是应该的不是吗?尤其是刚才那件事…传出去了可该多吓人啊。」堤菲贝特侯爵夫人对着自己的丈夫说着,同时不断地打量着我们三人,可能是觉得在我们面前说这件事不妥。
「斯托诺瓦家的艾格妮丝小姐是其中一位见证人,何况她满街的乱跑,到处展示自己身上的血衣,根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她的名声早就完了,传再多也无所谓了。」堤菲贝特侯爵看向我,平静的说到:「总之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艾格妮丝小姐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压迫,才被迫假装成她朋友的,那就说出来,我马上就能让你离开这里,并且不会再让她纠缠妳。」
侯爵亲自保证的,看来有几分真实,只是…看来他似乎对布莉塔妮姊姊非常厌烦,就连刚才说那些像是指责的话语时,双眼也从来没有看向布莉塔妮姊姊…虽然只要回想一下布莉塔妮姊姊做过的事情,会被讨厌也是正常的…但是从之前怀亚特哥哥的说词来看…或许不是因为做了这些事情才被厌恶…而是被厌恶才做了这些事情…。
回想起之前布莉塔妮姊姊在温室『翡翠小径』中自己撞上长剑尖端那时的表情,就感觉心揪在了一起…可是我还带着劳伦斯和海尔嘉,布莉塔妮姊姊看起来情绪也经常不稳定…如果我现在不拒绝说不定会让大家都有危险…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在我思考之时,布莉塔妮姊姊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堤菲贝特侯爵说到:「爸爸!她是本小姐找到的朋友!」
堤菲贝特侯爵的双眼看着桌面,冷声质问到:「是啊…靠着胁迫得来的朋友,一如往常不是吗?妳难道觉得这次就会有什么不同?她就不会逃跑了?」
布莉塔妮姊姊用僵硬的表情干笑着说到:「爸爸,那您觉得是谁害本小姐没交到朋友的呢?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找寻朋友的呢?本小姐吗?还是您呢?」
堤菲贝特侯爵沉默了,并且还阖上了双眼,像是再思考着什么,并且似乎楼露出一些沉闷的悲伤情绪…既然厌恶布莉塔妮姊姊,又为何要悲伤呢?是我感觉出错吗?或是这件事比我想像中的复杂得多呢。
然后,堤菲贝特侯爵突然在姿势毫无变化的情况下再次开口了:「艾格妮丝小姐,就我刚才问妳的那个问题,妳的回答是?」
「爸爸!」布莉塔妮姊姊相当不服气的喊到,同时与平常强势的她不同,眼泪似乎也随时准备从眼眶中流出。
……看来以后我还必须让自己心狠一点才行啊,现在真的是无法袖手旁观呢。
绷紧自己的身体,紧张地说到:「堤菲贝特侯爵大人,我决定试著成为布莉塔妮姊姊的朋友,如果真的无法忍受的话,那时候您再帮助我可以吗?」
听了我的回答,堤菲贝特侯爵睁开了眼睛,并且和我四目相对,就这样对是了几秒钟后,他用平稳的语调说到:「好吧,如果妳想试的话,就去试试吧。」
然后堤菲贝特侯爵冷淡的补上了一句话:「只要别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就这样,我在恻隐之心的驱使下,做出了可能不是十分理性的决定,口头上成为了布莉塔妮姊姊的朋友。
此时的我当然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对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才刚和似乎很高兴的布莉塔妮姊姊坐到堤菲贝特侯爵后方的位子上,父亲和泽维尔哥哥狂奔而来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看来今晚的冒险,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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