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雪夜里,从小巷中传出男人们斗殴的声音,又或者该说是一群男人正在用刀剑棍棒围攻一个黑发黑瞳、有着亚洲人面孔的那名男子。
诡异的是就算攻击已经持续了三分钟以上,那名男子却还是没受半点伤,反倒是在最前面负责攻击的几个人已经开始累了。
「可恶!不就是区区『捡尾』的,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带头围攻那名男子的壮汉喘着粗气不服气的说着。
「那就证明是你们太烂,一直没办法给对方最后一击啊,既然我都好心帮你们度过难关了,那么我替无力的你们领取报酬又有什么不对?」那名男子露出嘲讽的笑容,并向后一退闪开了四五个攻击。
「说什么鬼话!那是我们的钱!全都给我上!今天如果不杀死这垃圾,老子和你们这些混蛋,还有什么资格在冒险者这行混下去!」带头的壮汉怒吼到,并与其他人再次杀上前来。
但是怒气上头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一起攻上前的人已经疲惫不堪,这也给了那个男人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我就收下了—你们的命。」那名男子幽幽地说到,同时用没拿武器的那只手,架开了其中一人的攻击,并且毫不留情的直接划开了那个人的脖子。
然后迅速的转过身,把才刚刚离开对方脖子的刀刃,深深地刺进了旁边另一个人的侧腹。
「该…该死的东西!别以为你可以安然地离开啊!」带头的壮汉似乎有些胆怯的后退了几步,也发现到了同伴都过于疲劳的事实,于是对后面其他还没有攻击过的人喊到:「你们还楞着干嘛!快跟前面的人交替,我就不信这样还耗不死他。」
「好!」后面的几人大声地回应着,并立刻冲上前,而原本前面的几人则是开始向后退去。
但是这个交替的瞬间,也将会是他们的队形最为混乱的时候—那名男子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夜空下的巷弄中闪过一道寒气逼人的银色闪光,而在他面前转身逃跑的其中三人就被划开了背部,最后刀刃的光芒突然从视野中消失,因为全部的刀刃都没入了带头的壮汉的背后,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咕…啊…。」壮汉发出了无意义的声音后,眼睛便失去了光彩,就这么断了气。
看到那名男子如此的杀伐果断,其他的人全都慌了神,因为这里大部分的人其实都只是打算教训他一顿,还没有杀人的打算,当然也没有被杀的觉悟。
「啊…你…你竟敢。」其中一个被砍中背部的男人吃力的转过身,似乎是打算叫嚣或指责,但是他结结巴巴的说话方式反而暴露出他害怕的情绪。
「别忘了,是你们先找上门的。」那名男子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应该很难动弹的那个说话的男人,然后直接用力把他踢到半空中,把刀刃从和刚才差不多的角度插入他的心脏,了结了他的生命。
其他人眼看情况不对,立刻丢下同伴转身逃跑。
其中一个人还一边奔跑着,一边转过头来用小人物的口吻叫嚣到:「咿咿咿!你这家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可笑的是他最前面的悲鸣声居然比后面叫嚣的音量还大,让他的行为看起来比小人物还小人物。
「不,是我不会放过你们,我已经记住你们的脸孔了,走在街上的时候自己保重。」那名男子冷冷的说着,甚至还直接追了上来,又砍倒了几个逃跑中的人。
「哇哇哇!救命啊!杀人啦!卫兵!卫兵!」最后还是有十多人逃到了大街上,并且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甚至狼狈的开始向公权力求助。
不过卫兵也不是到处都有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故意找了一个卫兵难以到达的地方,结果反而让他们自己自讨苦吃,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卫兵时,那名男子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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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男子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旧屋子,整栋屋子表面有着许多填补破洞的木板、补丁,让屋子至少不会有风灌进来。
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和几乎没再用过的老旧厨房,而厨房现在大概就只有堆放柴火的功用了;只有房间中间的暖炉是新买的,但是却也是没有魔力的普通家具,点火和添柴火都还得自己来;至于衣柜已经在过去某一次长达数天的暴风雪时劈来当材烧了,以至于他的衣物全部都丢在床上或是床底。
而最后一个房间还看的到的物品,就是一把斜靠着床的斧头,也是当初用来劈烂木柜的工具。
房间整体看起来非常糟糕,但是他已经相当满足了,比起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两三年需要到处躲藏、餐风露宿,现在的住所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何况没有合法身分的他当初还必须花费大笔的金钱买通卫兵,才好不容易买到这栋房子,再更好的他也买不起了。
房间中央的火炉因为他预料到自己很快就会回家,所以并没有把它熄灭,而现在一回家,也正好就直接脱下身上的染血的衣物,湮灭证据的同时顺便节省些许的木柴。
然后他就先在杯子里装好一些药草和快要填满杯子的冰块放到暖炉上,之后来到床边拿了几件衣服,随便的套到了身上,就坐到了床上,拔出刚才用来砍人的刀刃,拿起床头的破布把血迹擦拭干净。
接着他拿出自己的空间袋,把刚才从那些尸体上搜来的战利品都召唤出来清点,粗略的估计一下总价后,为了不让狭小的空间里有太多东西挡路,他把所有东西又收回了空间袋里。
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放在暖炉上的杯子里也已经有一杯温暖的药草茶了,他走到火炉旁把茶杯拿起,然后重新做回床上,才喝了今天的第一口热茶。
这也是精神一直过于紧绷的他唯一可以好好放松的时刻,也是他稍微理清自己思绪的时候。
「刚才的战利品全部加起来应该勉强有一枚金币左右的价值,而我今天应该杀死了二位数左右的人,这样的话让卫兵帮忙的处理费大概要…嗯,靠一点长期往来的情面应该勉强可以打平。」那名男子双手握着杯子,让双手感受着舒服的暖意,并喃喃自语着,并且又喝了一口茶。
「主要的武器和备用武器都还状况良好,应该还不需要磨刀石;柴火应该还有一周的分量…找个时间去城外砍吧,我可不想把床板也劈了,然后储蓄的话。 」那名男子单手拉开钱袋,确认里面的金额。
「大概四十三枚金币,离目标金额还很远呢…看来还要很久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那名男子长叹了一口气,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他从来没有离开这座『灰林堡』,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实力过于弱小,打一打城里的流氓、恶棍还可以,但是城外的魔物和盗贼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自己随便出城大概很快就会歇菜了。
另一方面就算他滞留这座城市已经大概有五年的时间,但是帝国的法律可没有居住几年就能拿到居民身分这种事,也就是没有身分的人过多久都还是没有身分的人,想要身分就只能花大钱委托帝国的官僚,或是赌运气去黑市买一个假身分,不过假身分被识破的话就要面临『斩首』之刑,结果还是从官僚那获得的身分才比较安全。
「……。」想了这么多,只感觉到心理的压力越来越重,那名男子索性就不想了,把钱袋塞回空间袋里,又喝了一口茶,不过大概是因为他思考过久,热茶已经几乎没有热度,只稍微比手温还高一些而已,这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妈的,做什么都不顺利。」骂了一声后,他也懒得再等茶再加热的时间,索性就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只留下杯底的药草渣。
直接把杯子倒扣在厨房的一处角落,那名男子看上去有些不痛快的说到:「唉…但是还是得去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先去找卫兵解决问题吧,真的等到被通缉才出钱就来不及了。」
从床上抽出一件较新的厚外套,鞋子也换成了黏着比较少泥土的从卫兵手上买来的军靴,用这些作为自己的正装来避免卫兵看不起自己、以为自己出不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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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军人的职责是遵守命令!哪怕是你们这些领地士兵也一样!遵守上级的指示!遵守贵族的命令!遵守皇帝陛下的旨意!你们没有质疑的权利!你们必须坚信皇帝陛下是正确的!皇帝陛下永远只会是正确的!皇帝陛下就是你们的神!你们的信仰!神不容违抗!信仰必须坚守!懂了吗?」
那名男子到达灰林堡东边的卫兵驻地时,来自中央的帝国军军官正好在对着灰林堡领主的私兵进行着训话,而那些私兵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是也只能装出有在听的样子,以防军官发怒。
而看到这个场景的那名男子也在心里暗叫不妙,毕竟那些定期轮替的中央士兵都非常的古板,要是交由他来处置,自己至少就得吃上几年的牢饭,在大牢里待那么长的时间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还好那名军官最后只是又多跟私兵们说了几句就离开了,那名男子这才敢放心的走进驻所。
然后他向刚被训话完,站回门边守卫的卫兵,用恭敬的语气,卑微的笑着搭话到:「卫兵大哥你好,我有事想找丹尼尔中队长。」
「喔,是你啊,『捡尾』的,这次好像用抢到了一份不错的报酬嘛。」卫兵看似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到:「改天请我们这些哥们一起喝酒啊,不然钱积着也是积着,还不如大家一起痛快痛快。」
对这样的说话方式,他也只能干笑着,用卑微的语气委婉地拒绝到:「卫兵大哥可不要说笑了,合法的身分可要一百枚金币才买的到呢,现在我可还算不上是帝国人呢,这样大哥们跟我喝酒也不会觉得高兴吧。」
卫兵于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点头说到:「也对,在没有合法的身分前,财产被人夺走也不能找卫兵处理,就算得负债也还是尽快搞到身分会好一些。」
然后卫兵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我一年的薪水也才两枚金币,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你就好好加油吧,总有一天能达到目标的。」
不是你在赚当然能说得很轻松啊—那名男子在心里暗骂到,连上却还是保持着恭维的笑容说到:「好的,感谢你的鼓励。」
似乎是觉得说的也够多了,卫兵用大拇指比了一下身后的驻所建物,说到:「那我就先去通报丹尼尔中队长了,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好的,感谢卫兵大哥。」那名男人一样挂着虚伪的笑容,恭敬的说着。
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笑容和低姿态,直到与丹尼尔中队长谈妥事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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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那名男子一脚踢在了路旁堆积的雪堆上,看起来相当的生气。
原因很简单,这次那个狡猾、贪婪的丹尼尔明显给自己加了价,以前解决一个人五枚银币就能解决,现在却用中央军官来访作为理由,直接涨价成十枚银币,而且一定有多算几个人头,因为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没有杀到二十人。
结果就是丹尼尔要向我收两枚金币的处理费,那可是卫兵一年份的薪水!就算他装好人把我拿来的东西算成一金币五十银币,也多付了五十枚银币,那些可都是我自己拼上性命才赚来的,这些钱背后的重量可是不一样的啊! —那名男子在心里咒骂着,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要不是我没有身分,害怕被卖为奴隶或是驱逐出城,哪还用得着对他们卑躬屈膝的—那名男子感觉既愤怒又沮丧,在雪堆上又踹了一脚。
之后愤怒急速的消退,只剩下失落的情绪在他内心蔓延。
还有五十七枚左右,我买房子后两年就算已经很努力了,明明一直游走灰色地带不经过冒险者公会,自己私下接受委托人的委托,甚至因为抢别人的猎物太多次而有了『捡尾』这个称号,也只有多赚三十多枚金币,如果真的要出城还要加上旅费,这样至少还得再用同样的方法工作四、五年才行,至今我已经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我的敌人越来越多,要是再工作四、五年…我大概会在这过程中就被某人所杀—那名男子消极地思考着,情绪也更加的低落了。
话说今天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十二月二十四日了,要是在原来的世界,现在的自己应该会和家人一起在餐桌上享用比平常稍微温暖一些的晚餐吧…当然也可能因为和父母关系不和,所以并不会回家…要是还有机会和他们吃一次晚餐就好了…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奢侈啊—感伤的情绪涌上心头,甚至比这些时间的痛苦还更加强烈。
不过他没有太多感伤的时间,一阵寒风吹过带走了他身上许多的温度,这样的寒冷也迫使他中断了思考。
「妈的,刚才太生气了,居然忘记问他们之后的天气如何,要是又再来个两周左右的暴风雪我就得劈床板了。」那名男子懊恼的低下头。
也正是这个低下头的动作,让他发现了自己踢开的雪堆中似乎露出了一只手掌。
那是一只有着咖啡色肤色的手掌,手掌的大小甚至不及自己这个亚洲人大小的手掌的一半,看来手掌的主人似乎是个小孩子。
对此他的内心并没有丝毫的波动,这座城市的死亡实在是过于频繁,就连自己刚才都手刃了十多人,只不过是多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一人,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他还是蹲了下来,抓住那只手掌打算把对方拉出来,不过那并不是因为同情心之类的高尚情绪,他只是单纯的想从尸体上多找些东西换成钱而已。
但是他的动作却在握住那只手时停顿了,因为那只手居然还有着温度,明明深埋于雪中,却比自己的手还要温热。
不过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很快的就回过神来,并且从空间袋里拿出铲子,先挖掉了大半的雪之后,再用双手小心地把『他』挖出来。
雪堆里的那个人,是一个紧闭双眼看起来陷入沉睡中的小女孩,不只是他的肤色比灰林堡的大多数人都要深,就连耳朵都是细长的精灵耳朵,这让他确信,眼前的女孩应该是暗精灵族的族人。
一个还活着的暗精灵,而且还是小孩子—这种『东西』如果卖到奴隶市场的话,就算自己只拿交易金额的五成,也足够买下身分并且添购正常的房子了,虽然他并不想再住在这里,但是如果把买房子的钱都用做旅费的话,那他应该就能更安稳的过活。
不过他的欣喜还没有过多久,就被接下来所看到的画面狠狠的浇上一盆冷水。
这个女孩脖子上有一个黑色的物体闪烁着诡异光芒—那是奴隶项圈,也意味着这个女孩已经是『有主人的奴隶』了。
『有主人的奴隶』也意味着法律上不允许再次贩售,所以除非转卖到黑市,否则是不可能卖出去的,但是转卖到黑市的话自己可能连抽一成的钱都汇有些勉强,而且还有可能遭到原主人记恨,实在是得不偿失。
「唉…算了,把她送还给原主人吧,我可不想要只为了多十几枚金币就被专业的杀手追杀,而且送回去的话应该也能拿到一些酬金吧,希望至少有十枚…。」那名男子叹了口气,从空间袋里拿出备用的外套和毛毯包裹住女孩的全身后,把她抱了起来。
「那么去问一下附近的人家…。」那名男子正打算向附近居民询问情报,却发现风雪突然变大,于是把行程改为直接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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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家门前,那名男子十分庆幸自己刚才做了正确的决定,才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道路上就已经有了许多积雪,再加上视线被风雪所遮蔽,他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终于走完这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妈的,还好有个大型暖暖包,虽然要不是她我也不用走这么慢了。」那名男子一边庆幸女孩有那股莫名其妙的热量,一边又发着牢骚抱怨着。
那名男子于是把还未清醒的女孩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自己就先去厨房拿木柴,来帮暖炉添柴火了。
「呼,暖暖包一脱手还真的是够冷的。」那名男子搓着手抱怨着温度,再丢入柴火之后则马上把双手尽可能地靠近火堆,试图获得更多的温度。
很快的手变温暖了,但是离火堆最远的后背尤其感受的到那种刺骨的寒意,让他开始怀念起不久前的温度。
于是他转头又看向了女孩,女孩还是睡得很熟的样子,他于是开始重新思考她作为暖暖包的可行性—
虽然把她背起来再靠近暖炉是蛮可行的做法,但是这样自己要一直蹲在地上,如果时间拉长,可实在说不上是舒服的姿势。
但是如果抱着她又感觉很奇怪,自己跟她可说不上是亲密,不如说自己很快就要把她送回地狱了,这样感觉像是恩将仇报的行为,会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因此他想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法—反正床是双人床,被子又可以保暖,不如就他睡一边,女孩睡另一边,只要两人盖同一条被子就可以了。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虽然一开始还是很冷,不过随着温度渐渐上升,很快的就来到了他觉得很合适的温度,他也就这样保持清醒一下子后,渐渐阖上了眼皮……然后很快的就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马上坐了起来。
「等等,我为什么忘记把她绑起来了啊?要是她比我早起来,然后跑掉了怎么办?对方可是能从贵族或是奴隶商人手上逃掉得家伙啊…是因为太过暖和让我放松了警惕吗?」那名男子于是从空间袋里拿出之前执行某个任务时委托人送给自己的手铐和脚镣,结果却发现尺寸不合。
「也是啦…对方毕竟还是小孩子,成年人大小的手铐、脚镣能用就有鬼了。」那名男子把它们都回了空间袋里,拿出了普通的麻绳。
「等等…麻绳这么粗糙,要是她挣扎时弄伤自己,我要怎么跟她的主人交代…不过手上还有些治疗药水,弄伤了再治疗就好,应该是没什么事吧,跑掉了才真的是大事。」那名男子最后还是用麻绳在女孩的手脚上绑上了绳结。
然后才安心的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真正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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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时,按照他自己的睡眠习惯,他判断现在应该已经是早上了,但是屋内还是只有房间中央的火炉用快熄灭的火焰发出微弱的光芒,窗外则因为暴风雪的持续,还是一片昏暗与吵闹。
原本就算是相当破烂的这栋小屋不断的晃动着,多处的木板也都发出嘎吱的声响,让耳朵根本闲不下来。
他已经把该加固的地方都加固过了,除了确认过补丁的稳固度,也为了预防门轴被突然的暴风吹断,所以已经用好几块木板从内部直接把门和窗户都钉牢。
正当他还有些迷糊的打算直接起床去泡一杯药草茶时,却在起床的瞬间发现到异常—
「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冷…喔对,我昨天带了一个暖暖包回家,难怪体感温度跟平常不一样。」无法控制的发抖了一阵,这才让他突然想到昨天的事情,于是赶紧的转过头看向床的另一边。
女孩依然躺在原来的位置,不一样的地方就只有一处,那就是女孩睁开她那双银色瞳孔,现在正露出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虽然很好奇女孩为什么没再次脱逃,甚至看起来是一副毫不抵抗的模样,不过不管原因为何,至少她还是没有逃掉,所以那名男子首先感觉到的是踏实的安心感。
然后他为了让女孩认为自己是很安全的人,让女孩不再有逃跑的打算,而装出温柔的语气开始向女孩解释:「我在一条街上的雪堆里发现了妳,因为担心妳被冻死所以把妳带了回来,把妳手脚绑起来是为了防止妳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到处乱跑伤到自己,如果妳觉得不舒服的话等一下我就帮妳解开。」
女孩的表情明显变得轻松不少,露出了看起来很高兴的微笑点了点头。
为了让女孩完全放下戒心,那名男子决定把询问她主人相关的问题都先缓缓,而是先关心到:「妳饿了吗?饿的话我先去拿点东西给妳吃。」
女孩不疑有他,率直的点了点头,并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让他感觉自己的良心有点被刺痛。
那名男子离开了床铺,并为了避免女孩慌乱,再次解释了自己的行动:「好,那我先去拿食物过来,回来就帮妳解开绳子。」
女孩还是没有任何怀疑他的样子,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让那名男子感到安心不少,于是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乖孩子。」
不久,他再厨房切下了一点自己储存的肉干,并把它和一些可以直接食用的药草,以及大概二分之一锅的冰块一起丢进铁锅里,然后同样放到房间正中央的暖炉上。
之后走回厨房,拿出其中一条储存着的面包,接着就走回了床边,并按照约定解开了女孩的绳子。
「…这样就好了,喏,吃吧。」那名男子撕下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面包递给了女孩。
女孩点点头并开始啃咬面包,无奈的是她似乎咬不动这块坚硬的面包,但是却又不肯放弃的持续咬着,最后才勉强从撕开的断口咬下一小块面包,只不过嚼了老半天也都没能咬烂这第一口面包。
见到这样可爱的场景,让那名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女孩则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只是觉得妳的动作很有趣而已,我倒是忽略了妳可能咬不动的问题了,那等下就把面包泡在汤里放软再吃吧。」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的好心情影响,那名男子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然后把手掌朝上,伸到了女孩的嘴唇前,说到:「好啦,先把它吐出来等一下再放进汤碗里吃啦,不然看妳咬的这么辛苦,那口食物能给妳的热量也消耗完了。」
女孩于是也很听话的把稍微有点咬痕的面包块吐到了那名男子的手上,不过女孩的肚子却在此时发出了巨大的鸣叫声,但是她却只能看而不能吃,只能用有点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上那三分之一条的面包。
让那名男子忍不住又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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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热汤里的肉干似乎彻底的煮软了,在锅子里散成了碎肉末,在那名男子用汤勺的搅拌下,均匀的分布到了热汤的各处。
当那名男子把热汤舀进碗里,并放入刚才的那一块面包块,递给女孩后,女孩马上就用汤匙舀起了充满汤汁的面包块,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那名男子笑了笑,也喝了一口汤,而这个轻率的举动,也让他差点把自己的汤碗从手里丢出去—因为实在是太烫了。
自己并不是有猫舌的人,舌头的状态也不是经过一天就会突然改变的,因此看到女孩可以毫无顾忌的爽快地喝着这种热度的热汤,让那名男子对女孩的异常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也因此他改变了原来轻松的态度,开始提高警戒,并重新开始审视女孩的外观。
女孩有着精灵的长耳朵、咖啡色的皮肤、银色的发色和瞳色,这些都是暗精灵的典型特征。
但是她却能在大冬天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还能长时间保持体温的体质,在雪地里被埋上好几分钟却没有一点冻伤的痕迹,以及她极度耐热的舌头,这些都不是一般的暗精灵会有的特征,因为亲眼见过十多个暗精灵,所以那名男子十分确定。
也因此,他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省略了话题的连贯性,直接的问到:「妳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女孩虽然对这突然的提问有些错愕,不过还是马上点头,但是接着却又摇了摇头,让那名男子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妳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妳就不能开口说话吗?」那名男子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到。
女孩看起来似乎对那名男子恶劣的态度感到不安,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来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所以妳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名男子再次问到。
女孩再次摇了摇头,而且摇的比之前都还要大力,似乎是在强烈的否定那名男子所说的。
「妳不是不知道妳是谁,那就是妳没办法说话?」那名男子再次提问。
而女孩这次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意了那名男子的说法。
原来还是个哑巴啊…看来想从她身上直接问出她的主人是很困难的事情—那名男子这样想着,打算就这么放弃,等到暴风雪停止后在出门调查。
此时女孩却拉了拉那名男子的衣袖,用食指比了比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之后又把食指按在那堆衣服上乱画着,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对那名男子传达着什么。
那名男子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女孩的意思,于是又在询问一次来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妳是要说虽然妳不会说话,但是却可以写字吗?」
听到那名男子的问法后,女孩的脸上绽放出高兴的笑容,然后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得知了这件事的那名男子当然也是相当的高兴,因为能直接联系上女孩的主人的可能性又更高了。
于是那名男子直接抽出床上的几件破衣服给女孩作为纸张,并且从空间袋里拿出羽毛笔交给了女孩。
然后那名男子就再次提出了问题:「妳叫什么名字?」
女孩便在这些质料低劣的纸张上,尽可能工整的写下:「莫妮卡。」
「莫妮卡吗?」确定了女孩『莫妮卡』具备语言能力后,那名男子于是接着问到:「那妳是否还记得妳的主人是谁?」
让那名男子大失所望的是莫妮卡马上就摇了摇头,并开始在纸张上开始书写文字,而最后所构成的文句是这样写的『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请问您所说的『主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
居然是失忆吗?她身上到底要发生多少奇怪的事情啊?还是只是她在耍我而已? —那名男子反覆的审视着她的行为,但是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让他也只能选择认命。
那名男子看起来有些疲劳的问到:「好吧,也就是說妳唯一记得的就只有自己的名字,其他像是主人、父母、族人或是居住地都已经不记得了,就连自己脖子上的是『奴隶项圈』都不清楚吗?」
莫妮卡在听到那名男子所说的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并立刻在旧衣服上振笔疾书回答到:「是的,故乡和与他人接触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我现在只有常识类的记忆,不过原来我戴着的这个颈圈就是奴隶项圈吗?」
那名男子因为知道莫妮卡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回话的兴致也淡了,于是随意的回答到:「不然呢?虽然妳不知道也很正常啦,毕竟精灵族没有使用奴隶的习惯嘛。」
对那名男子这样的回答,莫妮卡则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在旧衣服上写出自己的问题:「原来我是精灵族的吗?」
看到这个女孩甚至连自己的种族都不知道,那名男子彻底死了心,不再奢望能从她这里获得任何情报了。
不过他不再提问后,反而变成莫妮卡凑上前来,举着写在旧衣服上的新问题:「那您呢?您救了我,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本来那名男子完全不想再理会她,奈何莫妮卡太过缠人,不回答就一直把问题几乎贴到自己的脸上;再加上在暴风雪之中根本没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他也只好当作打发时间,重新与女孩开始对话。
于是他十分难得的在间格数年之后第一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马力,这名字是我父母随便取的,说是名字越俗命越硬。」
从自己的嘴巴里再次听到在原本的世界说出来都有些丢脸的烂名字,此时那名男子『马力』对此却是感觉无比的怀念。
随着唤出自己的名字,他感觉过去的种种涌上了心头,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女孩并不会说话,让他也想起了自己聋哑并且还有罕见疾病的妹妹。
在妹妹五岁的那一年,他在妹妹的病床旁讲述着关于圣诞节的事,并且告诉妹妹只要继续做乖孩子就会有圣诞老人给她送礼物,而当时也才七岁的他则用自己雷积起来的零钱在圣诞节前帮妹妹买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打算自己扮作圣诞老人,送妹妹此生第一个圣诞礼物。
然而妹妹并没有见到那年的圣诞节,这份礼物再也没能送出去—他回忆着这件事情,并依然后悔自己没能让妹妹经历过任何一个生日与新年之外的节日。
而似乎是发现了马力的悲伤,莫妮卡又写上了新的文句,向他关心到:「您怎么了?想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
或许是因为马力这时的情绪影响,看着眼前像是与妹妹年纪相仿的女孩,他不由自主地开口说到:「妳知道圣诞节吗?」
莫妮卡摇了摇头,并又写上了字问到:「圣诞节是什么?」
马力接着说到:「简单来说就是某位神明的生日,虽然对我这种平民更直白点来说,就是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吃饭,然后有圣诞老人会趁半夜小孩熟睡时,送小孩礼物的节日,虽然我们家做为一个传统的华人家庭,是不会过这种节日的。」
「『圣诞老人』?『送礼物』?这是真的吗?那也会送我吗?」莫妮卡眼睛发亮的在旧衣服上大大的写上了这个问句,像极了当时呵呵笑着的妹妹,让马力不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不过马力却是带着这样的笑容直接戳破:「是啊,会不会送给妳呢?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圣诞老人,只不过是家人或长辈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在晚上偷放的礼物而已。」
莫妮卡于是写上新的语句回答到:「那跟单纯的送礼物好像没什么不同呢?」
马力也接着说到:「是啊,的确没什么不同,所以这个节庆更重要的意涵就是让家人能有团聚在一起轻松闲谈的一天。」
仔细地端详着马力的表情,莫妮卡再次动笔,写下了直击内心的短句:「你很寂寞吗?」
寂寞?我吗? —一开始马力还抱持着些许的怀疑,但随着深入的思考,他感觉莫妮卡并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寂寞、想家了,但是那又能如何?现在的自己连存活都成问题,更别提找到方法回去原本的世界了。
而且他听说过现在的帝国有让异世界人自己成立『异世界人互助会』,可见得这个世界上还是很多异世界人的,只是灰林堡太过偏僻,而且当地领主与中央意见不合,以及当地异世界人太少,种种因素导致异世界人互助会没在此成立。
但是异世界人很多这件事,却也侧面的证明了根本没有回去的方法,否则只要是正常人,一定不会喜欢这个让自己每天暴露在死亡的风险之中的世界。
对束手无策的问题,他所能做的就事提问了,于是他直接反问到:「是啊,我很寂寞,你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我能陪你说话。」莫妮卡举起旧衣服来回达到。
「噗—。」这也让马力再次爆笑出声,然后大笑着指着那件旧衣服:「妳管这叫做说话?妳醒来开始可就没吭过半声啊,还说陪我说话,哈哈。」
莫妮卡放大字体来表示自己情绪激动的反驳到:「只要能够进行信息的交换,就能够称之为对话。」
「行吧,但是我跟妳这个失去记忆的人对话能有什么用处?妳身上可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呢。」马力微笑着,说出了极为不客气的话。
「至少有对象跟你对话,你就不会感到寂寞。」莫妮卡在旧衣服上写到,让马力不禁微微一楞。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伪装正一步步的被撕开,马力为此而显得有点着急,他感觉只要这层伪装被揭开,自己又会变成刚到这世界的软弱模样…那样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他完全丢开了自己温柔体贴的伪装,用冰冷的态度说到:「够了,妳以为妳是谁?妳既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朋友,妳只是一个不幸的奴隶暗精灵,而我很快就会把妳送还到妳主人的身边,我可不是好人,妳给我闭上嘴好好待着,别再来找我说话。」
莫妮卡再次在旧衣服上写下了新的文字,并再次把文字的那面逼近马力的眼前,而上面写着『那你就暂时把我当作朋友好好说出来吧,至少你会好受一点。 』
马力则不以为然的说到:「要是把妳当作朋友,之后要我用什么心情把妳送给妳主人啊?」
莫妮卡很快的动动笔,又举起了旧衣服,而上面则清楚的写着:「可是我是奴隶呢。」
虽然马力不知道是不是莫妮卡有意用他自己的话来堵他的嘴,不过要是自己真的是冷血无情的家伙,的确就不会问出『作为朋友后,要用什么心情把妳送给妳主人? 』这种话了,他感觉自己的伪装在此时就已经被撕了下来。
不过他却没有感觉到自己所预料的难受,反而有了一种超脱的放松,不再那么牴触与莫妮卡交流了。
他于是大笑着说到:「不要把自己的奴隶身分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啊,害我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然后在莫妮卡回应之前,他就抢先说到:「不过今天可是圣诞节,一般来说都是家人才会聚在一起,这样吧,妳现在就是我的家人(暂定)了。」
得到了对方的同意之后,莫妮卡立刻绽放笑容,并且快速的写上了『好的』。
只是此时的两人并没有想到家人(暂定)的关系,居然持续了很长的岁月,直至他们的其中一方逝世为止。
五百年後,帝國軍某處營地。
一名長相看起來像是人類二十歲面容的女性暗精靈睜開了眼睛,她也立刻察覺到自己嘴角上那抹微笑。
自記憶中的那名男子逝世之後,幾百年來她就只有作夢時才能笑得如此燦爛了,這次也是如此。
她沒有多做思考而是拿起一旁的全罩式金屬頭罩把包含頭髮、耳朵在內的部位完全遮擋住,身上也披上極為蓬鬆的服裝讓人無法判斷她的身材與性別。
當全部都裝備完成後,也意味著她又再度回到了那個身分。
當她走出帳篷之時,帝國軍官也正好在向士兵訓話:「我們要時常保持著理性的思維,不認同任何不理性的行為,就算是皇帝陛下,也需要受到帝国议会的监督,保持理性,在自己职责内尽可能的审视错误、保持着正确,这才是我们做为帝国子民一分子所该做的事情,帝国才有可能变得更好。」
此時一個女性湊上前來,她的髮色是亞麻色,頭上則頂著一個馬法式編髮的髮型,也就是俗稱的『死亡髮型』,身上則穿著現代風格的帝國軍制式軍服。
一上來就是微笑著說了句:「『黑炎之殲滅者』大人,您終於醒了,那麼應該可以請您處理『第三魔法機械師團』的叛亂問題了。」
「叛亂罪嗎?那麼我只要處理對方的領頭人就可以了吧。」被稱作『黑炎之殲滅者』女性暗精靈利用頭罩上的變聲器,
「不,這次更簡單,因為他們觸犯的是『私自研究異世界科技罪』,所以只要他們不投降,為了避免情報的散波,就只能請您把一切都焚燒殆盡了。」女性軍官答覆到。
「…對方不願意投降嗎?」『黑炎之殲滅者』問到。
「他們堅稱這份研究可以拯救帝國,自己沒有背叛帝國。」女性軍官聳聳肩,接著說到:「但是他們卻已經違反了帝國律法,被稱作叛軍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了解了。」簡短的回答之後,她便一步一步地走出己方軍營,緩慢的
而對方似乎是因為她的出現而慌了神,胡亂的向部下下達開火指令,也是在他們用那些現代大砲向她開火之時,她正式把對方認定為叛軍。
無數砲彈飛來,卻見她大手一揮,一股像是海浪一樣的黑色火焰便向前推進,一瞬間就吞噬了所有的砲彈,而她也就順勢讓法術維持原路徑,打算就這樣將對方一舉殲滅—
不過她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停下了法術,轉頭向女性軍官問到:「布蘭達上尉,今天是幾月幾號?」
被稱作布蘭達上尉的女性軍官對這突然的提問不知所措的回答到:「欸,那個…是十二月二十五號。」
「是『聖誕節』啊,那今天就不處理他們了,明天再不投降的話我再出手。」『黑炎之殲滅者』丟下這樣一句話後就轉身離開。
「欸?等等!『黑炎之殲滅者』大人?!這不行啊!延誤軍機是不可以的啊!」布蘭達上尉悲鳴著說到,只是她並沒有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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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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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似乎是被『黑炎之殲滅者』的力量所震懾,叛軍的領頭人很快的就選擇了投降,這次事件以『第三魔法機械師團』全員判罰前往極北服役十年告終。
也因為這次的事件人們將兩人那時的對話廣為流傳,並把聖誕節曲解成了『奇蹟(指『黑炎之殲滅者』居然沒殺死所有人)誕生之日』,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居民廣為流傳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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