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目前记录在案的，有多少修行者？”
盟主在快速批阅着纸质的文件，不时把一些摘出去放到一旁，那是需要和其他长老商议才能决定的内容。
不知道是秘书还是助理的女性翻了翻自己的册子，回答道：“总数七十九亿两千三百四十一万又三千二百七十一人。”
“现在有多少？”
“一千一百四十万又四千零一人，包括魔族在内。”
盟主放下了笔，认真道：“这数字多长时间更新一次？”
“目前是六个时辰更新一次，增量的大头是大贞那边，每次更新大概能多出千人左右。”秘书小姐恭敬道。
“千人左右吗……”盟主沉思了一会，“论道宴的邀请函，交给李惊初了吗？”
“额……原先是没有给他的一份的，我现在就让白长老去追加。”
“嗯，再给丞相或者其他什么位置高的人一份。”盟主点了点头，强调道，“用最顶级的规格，不要有怠慢，人来了之后安排住到我附近。”
“好。”秘书小姐记下，“今天之内就能办妥，您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让我想想……科研部那边，他们最近有什么成果？”
“目前在进行的项目主要有七个，以及其下的两百多个子项目，其中灵网和传声玉改版占了百分之七十的内容，预计在论道宴之前就能拿出成果，其他方面的内容还是理论阶段，按照以往经验，可能要等几年了。”
“资源再给那边拨一点，就七个百分点吧。”盟主思量道，“对了，他们不是说灵网和传声玉是与以往的研究完全不同的内容吗，怎么进展这么快？”
“这个……”秘书小姐有些为难，这种高端的事她一个文职怎么可能知道，“属下不知。”
“也是。”盟主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我待会亲自去问吧。”
他是有些杯弓蛇影了，最近各种鬼事层出不穷，又是血肉神祇又是夜尽天明又是神秘女子的，万一科研部那边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我知道一点。”秘书小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乎跟某个人有关。”
“别用这种暧昧不清的字眼，哪个人，说清楚。”
盟主大惊，立马想到了苍星离提过的“来看的某个人”，开始琢磨要不要先发制人控制住对方，作为筹码啥的。
“是我的错。”秘书小姐道歉，“名字的话，叫姜璃。”
“？”
……
“你看看你们这些人，一届一届换过多少部长部员了啊，改过吗？换汤不换药啊。人家后勤也有理由说的啊，我带的什么人，带的后勤部，你这批人是什么人啊。仙盟科研现在什么水平，就这几个人，什么人都在搞灵网，他能搞吗？没这个能力知道吗？再这样下去要输南疆分部了，南疆输完输北宇，再输东土，接下来没人可输了。”
“另一方面来说，科研部是备战新时代最早的部门……”
“哦呦，哦呦，谢天谢地了你这样的比赛本身就没打好基础，能跟我保证在灵网和传音玉这样关键的项目他能行啊？务实一点我劝你们，把自己这个钻研进取的这个理念先搞懂，小姜带的蛮好的你把她去换了干什么？脸都不要了！”
苏昕雪听着不远处小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有些疑惑地看向姜璃：“我对张部长不太了解……他一直这样？”
“不是一直，但也差不多了。”姜璃放下手里的传音玉模具，“基本上每天都要这么骂一顿。”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也不尽然，至少就把我从组长这个位置换下去我还是挺赞同的，管理员工什么的，还是有些麻烦，我更适合待在下面干自己的。”姜璃兴致缺缺。
“那看样子，你以前还真是辛苦。”苏昕雪无意间说出了某些看上去很yygq的话。
“还好，我和乐意和半凡关系好，交流起来基本上没什么费劲的地方，沈括属于朋友，也差不多。其他人只需要我给个指示就好。但这里不一样。”姜璃敲了敲桌子。
“这里都是某种意义上站在归墟顶端的家伙，对自己的能力抱有绝对的自信。而且他们的大部分年龄不过五百，百年的战争深深地影响了他们，战时的思路会一直左右他们的思维方式，这固然有好处，而且不算少，但在灵网和传音玉的研发上却没有太大帮助。”
姜璃转着一根与其他人的工具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中性笔。
“尤其是灵网，他们的思路不够灵活。灵网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规避修士修行和正常环境变化带来的灵气浓度变化，他们只想到如何去加固回路，如何改善回路质量，非要在这一点上碰个头破血流……好听点叫集中一点登峰造极，难听点就是不碰南墙不回头。”
“传音玉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想着如何加固它本身的阵法回路和增加灵气流量，他们也不想想啥材料能支撑得起相当于一个炼气修士全部真元的灵气量，总不可能为了传音玉再去培养一批质量足够好的新型材料。”
“我的评价是，纯纯彩笔。”
苏昕雪听着这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不远处之前正在焦头烂额，现在来到这里歇一会，放松脑子的几个部员，他们围着一张桌子坐着，离两人并不远。
这里是休息区，特有的阵法将他们交谈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对方听到的概率也不小。
他的猜测似乎是对的，很快就有一个人气势汹汹地走乐了过来。
苏昕雪刚打算调停一下，就看到对方直接无视了自己，在姜璃面前站定……考虑到身高因素，他蹲下了。
“那大姐你说说，咋样能行？”部员虚心求教，“我知道灵网和传音玉的核心技术都是大姐你攻破的，你就说说呗。”
其他几个人也投来了渴望的目光。
“很简单的问题，地面不行，那就把目光放到天上或者地下。”姜璃指指点点。
“天上，地下？”
部员好像有些启发，连忙走出去拿到了仙盟统计员测量的天空和地下的资料报告，几个人聚在一起翻看着，着重看了关于灵气浓度和变化率的统计。
半晌，他又灰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把一叠报告摆在了桌子上，指着其中的几串数据：“大姐，不行啊。不管是地下的地脉还是天空，越离开地面灵气浓度都越稀薄。中州灵气浓度最大，但仍然不是全部地方都符合灵网传播的最低要求，虽然在天空和地脉都有一小段区间是完全符合灵气流通要求的，但其中依然存在几个节点的灵气浓度变化较大……几个节点？”
他皱眉，思考，然后恍然大悟。
“看来你懂了，那就去吧。”姜璃带着老母亲一般的慈爱拍了拍对方的肩。
“走走走，咱们去找后勤那帮人要材料去！”部员兴奋地起身，就要冲出去。
“不是，等等。你先把你想到啥了说清楚。”其他人显然搞不清楚状况。
“你们蠢啊，有几个节点不行，那你把那几个节点补上不就行了？搁那放几块灵石的事……我们甚至可以专门用一种阵法来稳固灵气，如果资源足够，我们可以把灵网覆盖到整个归墟！”
“？”
几个人被一脸懵逼地拉了出去，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一片拉椅子的声音。
“但其实他们还是挺聪明的，至少比我聪明。我只是占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经验和信息上的优势。”姜璃回头，对着苏昕雪比了比手指。
帮了大忙的系统笑而不语。
“嗯，我信。”苏昕雪相当信服，“但经验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
“嘿嘿。”
“你们在聊什么？”相当有威严的一个声音。
“在聊一些无关话题，怎么了部长？”姜璃偏过头，悄悄瞥了一眼刚才正被训斥的那个人……好像已经溜了。
溜得倒快，她连影子都没看见。
苏昕雪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些许。
仙盟科研部部长是个传奇的人物。
他早年拜入北宇某个不知名小宗修行，后来觉得那里太过腐朽和落后，退出之后加入了北宇最大的宗门，当时换了新府主的紫府，想要一展拳脚，实现抱负。
结果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紫府并不觉得他搞鼓的那些东西有用，也不认为他真的能搞出什么名堂，只是看中了他的修行天赋才同意他加入。
当时还年轻气盛的部长当然接受不能，一气之下直接远走他乡，来到了遥远的中州，正巧遇到了当时还年轻，刚刚接触修行的盟主。
他们交流了很久，最终两个抱负相同的人一拍即合，成为了莫逆之交。
当时的仙盟体量比起现在大的多，除了其他四域碍于地理因素没有管理以外，对于中州的把控不可谓不强。他们听说仙盟是个非常牛逼的组织，那里的人比起紫府、剑冢先进的不是一点半点，当即决定加入了仙盟，从基层干起。
盟主因为天赋不是很出众，被任命为了文职，从事中州本地的各项数据统计；而部长则是顺利地加入了科研部，从事他想要的工作，但虽然只能干些杂活。两人都没什么怨言，反而对这样的安排欣喜若狂，因为这恰恰说明了仙盟有识人之明，能为每个人安排符合自己能力的工作。
两个怀抱着梦想的人，白天共同努力，晚上交流自己的理想，就这样等来了对于归墟的灾难，和对于他们的机遇。
魔族入侵。
很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没有死在那场将三千里魔边染成血色的战场上。
他们一个进步神速，短短百年就修到了天封境，变成了统帅全人族的领袖；一个一心科研，研究出了飞舟和魔边大镇，将魔族死死困在了三千里魔边之中。
战争开始前，他们一个是不受重视的统计员，一个是科研部打杂的小透明。
战争结束后，他们一个是统领归墟的仙盟盟主，一个是走在最前沿的仙盟科研部部长。
简直是如同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没什么，只是看你俩聊的挺开心，过来问问罢了。”部长面带笑意，对着苏昕雪微微点头，“少盟主。”
“张部长。”
苏昕雪也点头致意，只不过带上了一点尊敬的意味。
论身份，他并不比部长要低，声望也远比他这样的幕后工作者要高，但他依然尊敬对方。
无关身份、地位、实力，对方为归墟的延续做了难以磨灭的贡献，这是对方应得的。
“哈哈，少盟主不用这么拘谨，叫我张秋丹就行，实在不行也可以叫我老张吗。”部长笑吟吟的。
苏昕雪微微一笑，没有表态。
与他相比，姜璃就显得不是那么恭敬。
“老张头摆什么领导架子，要没事了我就回去了，接下来的事其他人足够了。”姜璃嫌弃地离他远了点。
“哈哈，没事没事，你想走的话当然可以走，你是我请来的外援，又不是地主手下的农民。”部长坐在了两人对面。
“那还是算了，家里只有啥都不会的米虫妹妹，还是待在这里更好一点。”姜璃往后一靠。
值得一提的是科研部的休息区设施相当完善。座椅不是沙发，舒适度上差不多，有调节温度的法阵，有饮品提供。总算让姜璃感觉到了这里比地球先进的地方。
——指的是外观。
“你这么说朝云，她不会有什么意见？”
“哈哈，一只小小的米虫罢了，能有什么意见。”姜璃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正跟着白双到处乱跑的姜朝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养成经验的她深知这是哪位的功劳，打算给自家蠢姐姐的晚餐加点料。
“你妹妹吗，我也有点印象，就是最近一直跟着白双的那个小丫头？”部长回忆了下。
“就是她。”姜璃给予肯定，“整天不学好就知道跟着摸鱼成性的狐狸精到处乱跑，长大以后也不知道能干点啥。”
“好开。”部长对这一番话示以敬意，跟姜璃共事了接近半个月，他也对对方的家庭关系略有了解，知道她基本处于下位。
总之她今天是吃不上好饭了。
“部长和姜璃很熟悉吗？”苏昕雪发言。
“谁跟这家伙熟了，别乱说。”姜璃捂住他的嘴巴，澄清道。
“也就是姜璃来这里帮忙这半个月认识的，确实没有很熟。”部长丝毫不尴尬，“毕竟她老高冷了，也就少盟主来了才多说点话，其他时候都一言不发的。”
姜璃对这一番话冷眼旁观。
苏昕雪尴尬微笑。
部长心满意足，以前都是姜璃训斥他，没想到今天还能扳回一城。
“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能不能出去工作，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从群众中走出也要回到群众中去。”
“一定一定。但现在也才正午，刚好是仙盟规定的休息时间，我身为部长，若是现在去努力工作，难免会带起一阵卷的热潮，这是相当不好的。”部长老神在在。
“但是你工作时间在摸鱼，休息时间补回来也是相当合理的一件事，并不会因此导致大家都去无意义竞争的。”
“说笑了说笑了，我身为科研部长，需要把控大方向，要是经常下场参与，很容易被带偏思路，因而在方向上出了问题。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拿我前天说的话反驳我？”姜璃不满。
“这不是你的说的在理吗，我不过是引用了一些富有哲理的语句。”部长轻笑。
针锋相对。
可惜苏昕雪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线，不然场面或许会好看一点。
三人相谈甚欢……也，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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