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结束了。”
身着道袍的身影疲惫地向后倒去，靠在了好友身上。
“如此，吾等也算不愧于圣人之名。”
“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儒雅又温和的好友轻声道。
“吾等已尽人事，剩下的皆非人力所能完成。”道袍的身影摇了摇头。
似乎是太过疲惫，他眯着眼，慢慢的，靠在友人身上睡着了。
他的友人轻轻地把好友放下，质地良好的浮云枕飘到了他的头下，撑住了他的头，让他能够舒服的睡个好觉。
然后他推门而出，独自前往了一个方向。
飘渺山。
天南飘渺山，天下黎民皆熟知的地方，与六圣齐名的飘渺之主就居住在那里。
世间至强七人里，最让人看不透的，就是这位。
不仅走的路子与他们六人都不同，而且性格……不能说古怪，但确实不喜与人往来，极其内敛，因此他也不太了解这位。
听说六圣里比较古老的三位与她相熟，他们在同一个时代成长，相知相识，但可惜他们早已不在。
六圣已去其四，世间的顶梁柱，也只有他们三人了。
这次来，其实心里有些忐忑，唯恐自己和她交流出了什么差错，未来合作的时候出了岔子。
他们背上的，可是归墟数以万亿计的黎民百姓。
但出乎意料的，等他抵达时，飘渺之主已经在山下等待了。
一身白衣，出尘而又飘渺，仿佛世外仙人，不染红尘。
书生惊讶地抬手作揖。
“在下此来，多有叨扰，望元君恕罪。”
飘渺之主看了他几眼，叹了口气。
“你们之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这……不知在下何处让元君厌恶，元君所指，在下必改之。”书生郑重地拱手说道。
“因为感觉你很虚伪。”飘渺之主认真地说。
“这……”书生愕然，“不知……”
“当然，只是我这么认为而已。”飘渺之主回过头，“我知道你并非那种人，这么像也只是因为，我做不到像你那样罢了。”
交浅言深是大忌，但在场两位显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那……不知元君可否与在下相谈一番？”
“可以。”飘渺之主轻轻颔首，转身迈开了步子，“跟上吧。”
作为神人道场，飘渺山自然不是寻常人能进的，与飘渺之主不熟，也未曾论过道，故而即使作为圣人，书生也没有来过这里。
在这时候，天下能保持原样的山水不多，飘渺山有至强者坐镇，自然算是一个，因此书生也多了几分心，去留意道旁美景。
将飘渺山美景尽收眼底，书生眼底多了几分惊叹赞赏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惆怅。
这般美景，初见无好友做伴，日后永不能得见，这是何等憾事。
来到飘渺之主的洞府，在石桌前相对坐下。
将思绪收回，书生看向面前的飘渺之主，稍微思索语言后，开口问道：“元君可否告知在下，之后有何作为？”
“之后？”飘渺之主挑了挑眉。
“自然是我们两个死去之后。”书生说道，“到时元君身为唯一的至强者……”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
“是怕我做坏事吗。”飘渺之主轻笑道。
“确有此意，但更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担心。”书生说道，“乱世之下，无人束缚，所谓人心向来难测，我之担心，莫过于……”
他顿了顿，郑重道：“礼崩乐坏，人间炼狱。”
“这么担心的话，不如你亲自去看看。”飘渺之主说道。
“元君说笑了。”
飘渺之主轻笑一声，没有再言语。
两人放松身体，靠在木制的椅子上，同时整理着思绪。
书生突然开口道：“元君在铸剑？”
“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飘渺之主看见了一只没有完成的剑胚，当下了然。
“没错，确实在铸剑，但尚未完成。”她起身，走到剑胚前，右手轻轻抚摸着初见锋芒的剑身。
书生站在她的身旁，凝视着剑胚。
“此剑可有名字？”
“未曾取名。”飘渺之主说道，“你有兴致的话，不如代我取之。”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书生凝视着剑胚，目光透过剑身，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
“好，后圣取名，此剑也算荣幸。”飘渺之主抽身而过，取来茶杯，放在了书生右手边的空中，饶有兴致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书生握住剑柄，慢慢举了起来，与此同时开口道：“此剑，不如唤作……”
“在人间。”
话音一落，剑胚疯狂颤抖起来，金属如同液体一般流动，最终化为了银白色的细剑。
圣人赐名，方以剑成。
飘渺之主拍手称赞道：“好名字。”
“此剑还缺一剑鞘，不如……”
书生抬手，一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神木出现在手中，无形的刀刃将其雕刻成厚重宽大的剑鞘，上有云、大地、刀剑、鸟兽鱼虫、人五类雕刻。
剑身插入剑鞘，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妙极。”飘渺之主惊讶开口，“我以首山之铜为剑身，你用建木根系为鞘，倒是舍得。”
“身外之物，用了也就用了。”书生摇了摇头，“可惜这剑鞘倒是未曾取名。”
“那不如交给你那朋友来取吧。”飘渺之主拿过他手中的剑，抬手在上面轻轻划了一下，白芒一闪而过。
书生盯住剑身，几秒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妙极妙极，不知它可有姓名？”
“千帆过，就这么叫它吧。”
“好名字。”书生赞赏道，“我们的千帆，确实已经过去了。”
飘渺之主不再言语。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当事人之外，恐怕没有人知道。
后来有一日，山顶突然光芒大作，三个看不清楚的大字从中映出，被那股光芒照到的人不仅消去百病，而且从此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据居住在飘渺山附近的凡人说，曾有一日，天地变色，不祥的猩红色笼罩了整个世界，唯有飘渺山无此不祥，据说是因为山顶有一把剑护住了周边万里。
……
几张散落的纸张掉在了地上，一只手把它捡了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然后笑了一声，将纸张放在了桌上。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响起，直到无人时，纸张上有新的文字浮现。
【飘渺者，昔年殇离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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