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怀着忐忑有期待的心情站在门外，她手里紧紧的攥着绳子的一头。
在她的身后罗恩斯被绑着手脚，他依然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科洛弗的伤势需要静养，菲林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那个战士全身裹满绷带躺在病床上，在因为伤痛龇牙咧嘴的时候，偶尔还会提起一句“不知道罗恩斯那个小子去了哪里，怎么不来陪他们玩两牌解解闷。”
每到这个时候，菲林总是说罗恩斯已经回了男爵领，再过不久就会帮他绑来领地最好的医生。
这个大个子像是也察觉到了某种气氛的变化，沉默片刻后才低低的笑了出来。
“过去一直觉得那个家伙吵吵闹闹的......可要是真的安静下来，反而让人变得有些不习惯。”
在那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这种沉默的气氛让菲林害怕，明明在过去的冒险生活中，她连面对水鬼或者木乃伊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
她害怕去承认这个事实，以及事实后背后代表的一切。
菲林还能记起自己刚入这一行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跟班的法师学徒。当年的老团长曾抽着旱烟叹气说，他最害怕的就是在战争过后清点团员的人数，那些抚恤金和亲属的目光比巨魔手里的榔头还要重。
她虽然跟着点头，但却缺乏实感。那是的菲林觉得与其跟着一个老头抽着烟草坐在石头上长吁短叹，还不如卖力多杀两个敌人，拿着它们的耳朵找雇主多换几个银币。
时隔多年，当年的跟班已经有了自己的佣兵团，菲林现在越来越能理解老团长过去的话了。
萨满小姐伸手紧了紧口袋里摩挲过无数次的烟枪，然后扭头看向罗恩斯。
因为天气冷汗他的身上还没有出现腐烂的迹象，但颈部以下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块状的紫红色斑纹，嘴唇周围的皮肤呈现出如同皮革的失水质感。毕竟从那天晚上算起，罗恩斯已经死去好几天了，这种变化在一直反复提醒着菲林这个事实。
她摇摇头把这种想法压抑下来，只要能够成功复活罗恩斯，之前的事情就可以当做全都没有发生过。科洛弗会在这次任务之后回乡下的农场里养马，他们也会在佣兵生涯的闲暇里带着新成员去那里看望他。
想着这些，菲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房门的把手。
——
阳光从窗口倾斜进来，一个熟悉的影子背光坐在高背椅上。因为光线的关系，菲林只能看清一个阳光下的金色轮廓，那副景象就如同宗教画上所描绘的背负万丈光芒的神明，神圣，遥远，令人敬畏。
在习惯了这种让人炫目的光辉后，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是通缉令上的半身像，是蒂莱娅·波特——不，不对，蒂莱娅在之前已经卸下伪装让她看过自己的样子，现在菲林眼前的人与那个性格有些软弱的女孩有着什么决定性的不同。
“蒂莱娅”翘着一条腿，微眯的眼中渗透着暗红色的光泽。
“坐。”
菲林看见了一把给她准备好的椅子。
“您就是里德尔大师。”
“嗯，看来我用不着自我介绍了。”
莫尔斯把玩着那只由三枚水滴形金属叶链接而成的护符，掀了掀眉毛。
“荷官这段时间里还要多亏你们照顾，我知道你是个萨满能通过一些方法直接与灵体进行对话，但我并不太喜欢和更多的人共享那个安静的空间，所以你也不用奇怪我为什么要占据她的身体和你见面。”
“有话直说，你知道这种状态维持太久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忽略了那个略显古怪的发音，菲林坐在了椅子上，而她身后的罗恩斯则是慢慢匍匐在地浑身颤抖，这是不死生物的特性，它们会本能的向更强的不死者臣服。
菲林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只密封的陶制细口瓶，紧紧的握在手里。
“我保存了罗恩斯的灵魂，请问......您真的有办法让他复活吗？”
在莫尔斯的眼中，陶瓶中闪烁着一点细微的火星，它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真正熄灭，这应该是某种萨满特有的保存灵魂的方式。
他看了一眼那个匍匐在地的活尸，用手指敲了敲高背椅的扶手。
“你是一个有常识的施法者，也应该知道，普通的复活法术只能对尸体完整，并且是新死不久的人使用。”
“你错过了最佳的时间，他的身上也至少缺少了两样重要器官，现在即使是一位教区的主教也未必能用神术让这个年轻人苏醒过来。”
“果然......是这种结果吗。”
菲林眼中的光熄灭下去，虽然她早就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但却还是不免感到失望难过。
“可是。”
巫妖翘起一条腿，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并不意味着我也没有办法。”
菲林猛地抬起头，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字。
“什么？”
“我是说，我的确能通过某种方法让他苏醒，但和你想的复活却稍微有些区别。我并不会许愿术，何况用它来模仿神术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那是后者也无法实现的奇迹。”
这么说着，莫尔斯笑了笑，这种表情放在蒂莱娅的脸上让人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说到底，复活法术不过是重新构建灵与肉的联系，逆转生与死的变化过程以此实现复活。死灵学派在灵魂的研究上并不输给教会，只不过二者的方向不同，得出的成果也完全不同。”
“你应该知道，我曾经一度走向毁灭，现在却还能以这样的形式与你对话。”
“是的，我无疑战胜了死亡，可以算作是亲历者，在这件事上你再也找不到什么人会比我更有发言权。”
他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我能够把罗恩斯·赛科威特·巴洛克转化成真正的不死生物。它能够成长，并且在达到某个阶段时重新找回自己的记忆和理性，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复活吗？”
“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别让他烂的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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