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邵宽皱眉，“什么意思？”
“你大学的毕制片也被挖出来了。”陈哥说，“网友都说，不是真爱的话拍不出那种作品。”
从网友的视角看这三人的爱恨情仇，有人整理出这样的故事──
在青涩的大学时期，学生导演周邵宽初遇新锐演员何沅彤，两人在拍片过程中培养出相知相惜的纯真恋情。后来周意外爆红出道，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能和俞再续情缘，却被疯狂迷恋自己的梁姵珊横插一脚。
拍戏期间也有照片佐证，周常和俞聊天打闹，但和梁的相处很不自然，可以看出梁一直单方面对男方示好，但他不太领情。
但也许是迫于其父在业界的影响力，也或许是因为梁本人姿色不差又善于装乖卖傻，在电视剧杀青后，两人还是在一起了。不过周似乎还是难忘初恋，才会在十多年后重出江湖执导电影，为了掩人耳目只让俞出演戏分极重的女配角，请来影后当烟雾弹。
“这……”周邵宽看着网友推理出的前尘往事，只觉得荒唐得可笑。“有人信？”
“信啊，哪次不信。”陈哥耸肩，“最近这种有重大反转的狗血故事，大家爱惨了。”
周邵宽按了按额角，“但姵珊的形象一向很好，不会有事吧？”
“姵珊的公司那边应该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会放任事情变成这样。”陈哥一脸惋惜地说。“只能说，形象经营得再好，也不敌墙倒众人推。她手上代言那么多，谁不眼红？本来一个人好得过头，只要出现一个黑点就会被放大检视。”
周邵宽不太相信，但随着他滑过论坛里一则又一则的留言，也不由得感到心惊。
“靠爸族”、“绿茶婊”、“心机女”这些标签，怎么会被放到姵珊身上？
她热心公益行之有年，却有网友挖出她某次参加动保公益活动时的照片，指称她不肯碰触流浪犬是嫌他们脏，心口不一的样子令人恶心，而且“捐款也可以默默捐，她偏要捐得人尽皆知，可见只是图名声而已”。
她体恤工作人员，许多事都亲力亲为，也因此传出不少美谈。但有记者访问到她的前助理小淳，影片中她吞吞吐吐的话语似乎透露出梁姵珊的另一面：“她人是不坏啦，但老实说……跟她一起工作的人压力都很大。因为她说话就那样啊，说好听点是委婉，其实就是很模稜两可，所以我们常常要看她脸色。有时候做事情不合她的心意……(停顿)她是不会骂人啦，但她会露出很无奈的表情，让你觉得你很笨、很没用。而且她很、爱、装、好、人！还要我们配合她装！我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故意不把话讲清楚，等我们做错之后她再出面替我们道歉，显得她人很好这样。”
“『证据』不是不存在，只是过往沉得太深，现在才浮出水面……”于是网友恍然大悟般说道：“由此可见她的心机不是一般地重！什么『零负评女神』，人设彻底崩坏了吧！”
她努力让自己活成人们眼中完美无瑕的样子，殊不知人们自己无法成为那样的存在，也不肯轻信别人能一尘不染。只要一有机会将人拉下神坛，围观的群众便会像一群飢饿的鬣狗扑上前，将人撕成碎片。
“但真要说起来，也只是风水轮流转嘛。”陈哥说，“当初何沅彤不是也被骂得很惨吗？听说还有人寄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吓得她都不敢出门。”
听到这里，周邵宽终于按捺不住，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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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知道了？”梁姵珊站在父母家的落地窗前，神色黯淡地说。“对不起，让你夹在我们之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姵珊，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朵朵。”
“我知道。”姵珊低声道。“我对她，一直都很抱歉。”
辰君叹了口气。虽然何沅彤对她而言是比朋友还要特别的存在，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姵珊和自己同病相怜，所以也无法狠下心来责怪她什么。“你跟邵宽真的分手了？”
“嗯。”虽然已经有无数记者追问这个问题，但每次说出口她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象是已经惯于用拐杖行走的人，猝不及防地被夺走手中的倚仗。
辰君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既然当初姵珊进演艺圈是为了邵宽，如今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吧。
果不其然，姵珊平静地说：“我想回丑国把学位念完。”
虽然早猜到如此，但辰君仍不禁为好友即将离开感到一丝惆怅，嘴上只是说着：“那很好啊，你一直都想回去不是吗？”
“你呢？都还好吗？”
辰君露出苦笑，“说不上好，不过你就别担心我了。”
两人聊了一阵挂掉电话后，没多久姵珊又收到辰君的讯息，上头是一个连结网址。她点开来，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愣了愣，随即皱起眉头。
直播影片中，周邵宽和知名主持人叶小雯隔着一段距离坐在沙发上，他一边展示手里的画一边若无其事地投下震撼弹：“这是几年前我接受艺术治疗时画的画。”
叶小雯看着那些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这些画的风格很强烈，和邵宽你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呢。”
那些画描绘了不同场景，街道上、公园外、医院里……共同点是每个场景里都有许多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双大得不成比例的眼睛，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五官。
那些人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睁大眼睛窥探着什么。在绘者压抑的用色和笔触下，密密麻麻的眼睛让人窒息。
他微微一笑，说：“刚出道时，有一阵子从我眼里看出去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是匆忙定下的访谈，仍做足功课的叶小雯反应极快，“我记得邵宽你的出道作是梁导电影里的男配角，几乎是一夜爆红对吧？”
“对，而且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没想到观众会这么喜欢那个角色。”他说。“就连我常去的那家早餐店老板，某天也突然叫出我的名字。当然，是戏里的名字。”
叶小雯想了想，“一夕成名，一定让你的生活有很大的改变吧。”
“是啊。”他弯起嘴角，眼里却不见一丝笑意，“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认得你、了解你，但你却开始不太认得你自己。”
叶小雯张了张嘴，还没等她开口说出安慰的话，周邵宽又接着拿出一叠照片。
“所以今天安排这个访谈，我其实是想说……”他顿了顿，“你们懂个屁。”
叶小雯眼皮一跳，看着网友的留言被他的惊人发言激得疯狂向上窜，绞尽脑汁想收拾这场即将失控的直播。
但他显然不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将照片举到镜头前，“你们根本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深情暖男，什么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照片中的他，或在饭店阳台吞云吐雾、一副颓废老菸枪的样子，或酒醉倒在路边、吐得一塌糊涂。其中一张他甚至还对镜头竖起中指，脸上的表情满是挑衅。
“你们自以为认识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啊。”他带着一丝怜悯，对镜头缓缓说道。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自我厌弃的？
大概，是从发现自己对姵珊的感情出现变化开始的吧。
明明是自己失去勇气才放弃了梦想，却卑鄙地埋怨起姵珊。明明是自己没有自信能够继续下去，害怕继续下去也只是一事无成才转换道路，却只会拿别人当借口，拒绝承认自己的懦弱。
因为厌恶自己，所以也厌恶一直鼓励着他的她。因为在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所以他开始说服自己，他不再需要她。
反正他也不是她当初喜欢的那个他了。
哪怕后来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中断学业回到他身边，也已经晚了。他靠自己的方式“走出”低潮，象是舍弃了部分的自己，戴上面具成为真正的演员。她再多的陪伴，也弥补不了那段空白。
没有用的。每当看见她隐忍不悦，在他面前挤出微笑的样子，他都想这么对她说。说实在她并不欠他什么，他会变成这样是他自己的问题，她做小伏低不会让他比较好受。
所以啊，分手反而才是一种解脱，放她和他自由。
但他们分开，并不代表他会对她所遭受的一切坐视不管。因为顾忌他的感受，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配合着他，不曾透露他们大学时期就相识相恋的事实，如今才会被人这样误解。
可是他也同样不想让话题延烧到何沅彤身上，所以选择让事情在他这里引爆。他们不是说她人设崩坏吗？那他就让他们知道，至少得到他这种程度才算得上崩坏。
“周邵宽你是不是疯了？”一进到他家，陈哥气得脸颊肉直哆嗦，一时情绪失控将手机往他身上砸。
邵宽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以后又不演戏，没必要care形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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