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打算一直和夏宁宁这样了吗？”
秦姗抬起头看着我，一脸认真的问道。
我把咖啡罐放下，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我没什么打算，夏宁宁待我也很好。”
“但你们是前男女友……前男女友之间的感情为什么还能这么好？你们不应该是仇人才对吗？”
她刚才的笑容收起，此刻的语气有点严肃。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情绪激动，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和她解释。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唯独没有猜到她会问我这个问题。
前任男女，为什么感情还能这么好？
如果我回答不上来别的，那也就是说我默认了我们既定的事实。
——我喜欢她，她喜欢我。
这个声音在我脑海里盘旋的瞬间，我忽然想起我和她在破碎酒吧后街的小巷里，两个人越来越近，趁着所有人都在找我们的时候，我和她亲在了一起。那时候我喜欢她么？
我好像没有那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过。但是现在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了她了。
夏宁宁于我，就相当于秦姗的衣兜于我的手。我总会迷恋，总会怀念，总会无法自拔，总会泪流满面。
我抿了抿嘴，随后开口说道：“不是所有人的分别，都是带着负面情绪的。”
“沈树，我觉得你是。”
秦姗突然站了起来，我们两个人的中间，仿佛是隔着一道缝隙，里面是我们共同呼吸的空气，还有窗外的一轮明月。我和她之间就是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在夏宁宁眼里，这个距离或许就叫暧昧。
“我觉得你是，那你就是。因为我不懂你和夏宁宁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你们分手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
“难过又不是负面情绪——”
“但是你肯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呀。”她的语气有些夸张，甚至摊开双手，双臂外展。
“没有那么生气吧……”
“有一点点，对吗？”
“你要说是，那就是了。”
“那你看，你刚才还说，不是所有人的分别，都带着负面情绪。然后你又说，你和夏宁宁分手，你又很生气，那你这不是自我矛盾呢吗？说白了，你应该和夏宁宁做一辈子仇人才对。”
她的逻辑，像是散在天上的星星，闪闪亮亮的，准备随时降落，打算一颗一颗的把我砸成粉末。
“我输了。”我无奈的说道：“我和她差点成了仇人，但是现在关系又缓和了——”
“所以你这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伤了你，现在又像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钻进你的怀里，舔舔你的胸膛，想要求你给她一点粮，你以为这就是爱了。然后你恨不得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你床的一半分给她，恨不得收留她给她吃喝，恨不得让她住进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沈树，你不应该这样。”
我眨了眨眼。
我的意思是……我有些惊愕。因为秦姗一语中的，直接把我内心里的理智唤醒，然后让我开始重新思索我和夏宁宁之间的关系。
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好像从来都没有问及我的感受。我一直以为我是享受着被她管被她疼爱的每分每秒，原来到头来我只是她用来施爱的工具了。当然，我这么想的前提是，秦姗是这么跟我解释的。所以我才会重新思考，所以我才会沉默下来。
“爱一个人有多难，恨一个人又有多难。沈树，你不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秦姗轻声的说道：“所以，你不要随便的就爱上一个人，也不要随便的就恨一个人，好不好？”
我点点头，这一次我像一只温顺的小狗。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然而我却道不出其中的缘由。她是因为我的事情所以才会眼睛湿了，还是因为我的事情让她想到了她自己才湿的，我压根不知。不过，现在在我眼里，秦姗和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女孩，有点不太一样了。
……
说好的我安慰秦姗，到头来却是被她的话而进入深思。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看着宿舍的天花板，总感觉没有家的味道。
旁边的方阳喷了男士香水，之后挑选了一件浅色的衬衫，穿上之后冲着我说道：“树哥，我今天帅么？”
“你要是穿个小裙子，那就更好了。”
“我对象也是这么说。”方阳托着下巴思考着说道。
我抿了抿嘴，偷偷的看了一眼他的衣柜，一件红格子JK裙的裙角，映入了我的眼帘。
靠了，我是不是得准备换宿舍了？
“树哥，你的火借我一下，你那个火巨帅，晚上正好装个逼。”
路涛从我的枕边拿走银色的打火机，之后丢给我一个小粉色的。
“爱你拜~”
他抓起小胖子林淮的衣领，之后两个人离开了宿舍。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整个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了。
……
“想喝酒么？”
“想，我穿衣服，现在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
昏暗的酒吧里，我和秦姗坐在了角落。
面前的冰桶里放了几瓶啤酒，还有一小碗柠檬。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坐在正中间，抱着吉他，唱着《莉莉安》。我喜欢他唱的腔调，就像是在讲一件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秦姗倒了一小杯啤酒，接着一饮而尽，冲着我咂了咂嘴。
“怎么，你心里不舒服？”
“睡不着觉，想靠酒精催眠。”
我看着那个大叔，总觉得有些眼熟。或许我们都有过同样的经历，或许他比我更明白什么是痛苦。但不可否置，我和他或许是同路人。
“酒精永远不能催眠，促使你昏睡的，只是你的疲惫而已。”
“为什么你能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看向了秦姗问道。
“我有说过什么你听不懂的么？”秦姗冲着我眨了眨眼。
“就比如……刚才那句。”
秦姗微微一笑，随后身子往前凑了凑，接着说道：“酒精只会让你的疲倦越发浓烈，然后你就困了，就睡了。但你要记住，你不是被酒精控制入眠，而是被你自己的疲惫才惹的昏睡。这两者有很大的不同，前者是被动，后者是主动。你自己的身体，你若是自己都不能掌控，那你不就只能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羊羔，管着你，用着你了？”
我拼命的点点头，觉得秦姗说的好有道理。
她好像能看穿我的一切，然后还能很巧妙的在我需要她的时候突然出现。
好神奇。
“沈树，你是不是还在对自习室里我说的话而耿耿于怀？”
“有点，我承认。”
“爱一个人很难，恨一个人也很难。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句话很假？”
“到不能说假，只是感受不到。你知道的，一段话若是没有一个事情来佐证，那就只能显得毫无感情，无比空洞。”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秦姗打了个响指，随后笑着说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听到这句话后，我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的她，在微光下显得无比可爱。
然后，我突然有了那么一种错觉。
——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那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呢？
“我有个朋友。你可能不相信，那我就直接把这个朋友说是我好了。”
“好吧，就冲这一句话，我就相信是你的朋友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喝了一口，继续看着她。
“那就权当是我。但你要知道，我说的我并不是我。咳咳……我是个双。”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差点让我把啤酒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
“所以啊，我都说了，这个我不是我。”
“没事，你继续。我已经感觉到这个故事的味道了。”我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帽衫上的啤酒。
“其实我本来不是双，而是蕾丝。然后有一天我和一个男人睡了。他其实没有那么帅，就是很暖。其实我觉得无所谓，但是他对我会比我的女朋友对我还要好。所以，我心动了，被我的女朋友知道了。然后就Say Good Bye了。”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说道：“不行，我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尤其是，你说的根本就没有感情。很难把我的情绪带动起来。这样的话我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你说的爱一个人很难，恨一个人很难。”
主要是我不想再听那个故事了。
秦姗无奈的抿了抿嘴，低声说道：“事真多……那我这回给你讲一个，我自己的故事。”
我睁大了眼，突然有点激动。
与此同时，大叔刚好结束弹奏，把吉他收起，之后缓缓起身离开了舞台。
台下的人们继续尽兴喝酒。他们虽然很吵闹，但是我根本不觉得厌烦。一个人，当心里只装着一件事，他就不会被别的事情所干扰。
我，好像对秦姗的过去，有点好奇。
……
“这其实也不算是我自己的故事，但是我印象深刻，是我的高中的好闺蜜。她当时谈过一场恋爱，但基本上算是实属无奈。她不喜欢那个男生，但是那个男生很喜欢她，每天都会变着法的追求她。有一天她心情差到爆炸，然后那个男生又来烦她，最后她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就答应了。”
我隐约的察觉到，秦姗的眼神已经发生变化了。
我警觉的嗅到了一丝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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