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阳兴已经回想不起，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在那种情况下，在极短的时间里决定救杜钰儿一命的决定了。
就普遍理性而言，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欲望与冲动。
但在那一刻，杜阳兴近乎是毫不犹豫地把唯一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了杜钰儿。
至于为什么？
杜阳兴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过。
他告诉自己的缘由是因为自己拿到了反派剧本，即便活下去也是注定要死，不如躺平来得痛快。
实际上根本不仅仅如此。
若是让他没有了反派剧本的桎梏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选。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杜阳兴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帮人自是不必谈，平日闲来无事便喜欢参加志愿者，各种大小积极分子的名头拿了不少。
若是碰见受伤的小动物，不管是猫是狗是鸟是蛇，他都会去尝试救一救，为此几乎自学成了半个兽医。
当然在这途中也遭遇了不少让人不快的事，不过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要不然他也不会总是撞到莫名其妙的桃花运。
或许说是桃花劫更准确一些。
毕竟杜阳兴上辈子死的时候，就是为了安慰那个学姐。
他已经记不起那个学姐为什么伤心了，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安慰她。
恐怕其中的缘由，也跟当初想救杜钰儿一样，脑子一热，便去做了。
这六年里，杜阳兴每每想起杜钰儿，都会幻想她和一个与她般配的男人相识相亲结为道侣，平平稳稳快乐甜蜜地过一辈子。
杜阳兴想要她代替自己去尝遍这世间的喜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不下过往，把自己囚禁于虚无缥缈的往事。
我是天煞孤星，命中注定要成为主角垫脚石的反派。
钰儿姐，你何苦抓着这毫无意义的过去不放呢？
你若放下那一切，如今又怎么会被那老畜生骗到这里？
钰儿姐，你知道来了沐药山会发生什么事吗？
再一想到那沐药剑仙赵落曾经对七筒所做的一切，杜阳兴心底里久违地溢出了恨意。
【系统提示：宿主对“沐药剑仙·赵落”的仇恨值上升为“血海深仇”，复仇难度“S级”，成功复仇将获得一百万积分和一品宝箱一个】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强烈的复仇冲动……子系统“探丸借客”启动中……“探丸借客”启动成功……“宣判”功能可用……】
杜阳兴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两条系统提示。
“这都是什么？”
“如大猪蹄子所见，我的能力模块在宿主拥有强烈复仇冲动的情况下启动了。”
“还有这种事？”
“确实有这样的底层逻辑存在。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宿主在想向同样复仇等级的徐梦临复仇时，就没有发生这种事……”
杜阳兴沉默片刻，在心底里轻叹。
“稍微想想也知道，她那年才十二岁，即便真的是她杀了我的家人，那也是被人当了刀用。我对她有恨意不假，不过是在恨她那么蠢的被人当刀使，我想复仇的对象是把她当刀用的人。对于她这把刀，就我个人而言，没那么恨。”
“原来如此。”
“这个模块启动之后，会影响到第二系统么？”
“大猪蹄子放心，我让它启动在了一枚金鳞里，没问题的。”
“总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当反派。”
“可能是我曾经附身的宿主里有大奸大恶之人吧。”
“行吧。”杜阳兴淡淡地道，“那你跟我说说，这个‘宣判’，有什么用处？”
“简而言之，当对某人进行宣判后，大猪蹄子和该人将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所有境界，以及一切和境界相关的能力，比如剑意。”
杜阳兴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系统会大言不惭地说，即便没有第二系统也能让他平步青霄了。
在这个世界里，剥夺一个人所有和境界相关的能力，的确跟把人杀了没啥两样了。
这个能力着实超群，但却在情理之中。
试想，如果最终大反派的力量不够强，不够BUG，那该如何衬托出主角的足智多谋与骁勇善战，以及主角团之间的羁绊之深刻？
就好比难以想象承太郎没有白金之星要怎么打迪奥。
从这方面而言，“探丸借客”的确符合它绝世大反派系统的定位。
“持续时间呢？”杜阳兴追问。
“与探丸借客的等级以及大猪蹄子的恨意成正相关，如果以赵落为对象，一次应当能持续三分钟左右，每次冷却时间要一刻钟。”
三分钟么……
有点勉强，但也足够了。
“以及，大猪蹄子，如今探丸借客只能锁定一个目标，日后如果大猪蹄子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以锁定的目标也会变多。”
“这种事以后再说。”杜阳兴深吸一口气，“系统，帮我把小九那串代码放出来。”
……
杜钰儿永远忘不了这柄剑。
二十年前，聂轻影就是拿着这柄剑，将她从歹人手里救下，带着她来到了剑宗青莲山。
这柄剑其实并不珍贵，仅仅是好看了一些。
但是聂轻影一直带着它，寸步不离身。
而聂轻影，她是当初武当剑宗新一辈中的佼佼者，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天分，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她以后定将成为剑宗掌门之一。
然而就在十五年前，本该继任掌管青莲山，成为新一任青莲剑仙，并登堂入室成为下一任掌门之一的聂轻影，不顾剑宗所有人的劝阻，毅然吃下断魂丹，断却了自己所有的经脉，废掉了自己半身的修为，下山和一个凡人结了婚。
后来杜钰儿才知道，这柄剑，是一个名叫杜彦辰的人送给聂轻影的。
而聂轻影嫁给的那个凡人，便是这杜彦辰。
杜钰儿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峻理性的聂轻影，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她更不懂，为什么所有凡人汲汲一生而不得的仙缘与地位，聂轻影如此轻易地弃之如敝屣。
为了寻求答案，杜钰儿跟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离开了剑宗。
杜钰儿看到了聂轻影在备婚时慌张如少女的羞涩，她还看到了聂轻影在生下少爷后露出的笑容，这一切都是聂轻影在剑宗里从未露出过的。
聂轻影说，这叫幸福。
甚至在临死前，她都在笑着这么说。
可是杜钰儿不懂。
直到那个她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少爷，在六年前那场大难里用唯一活下来的手段把她送回剑宗后，她明白了。
这种感情，叫作“爱”。
——
ps：下雪了，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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