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慢慢地变小了。
之前从汉江上空坠到江里，杜阳兴的枪连带着那柄二品的飞剑不知落到了何处。
山寨距离此地有一段距离，在这大雪的天气，靠脚走回去显然很不明智。
所以现在他主要是在找飞剑。
枪倒是不重要。
杜阳兴的枪都是用左臂上的银鳞用作枪尖制成的。
银鳞会再生，金鳞不会。
金鳞只有七枚，所以不可能用来做枪尖。
这些鳞片用起来相当顺手，只要轻轻一震，便会出现在手心。
不仅可以用作武器，还可以当菜刀。
可即便是银鳞，也不是能随意挥霍的，大概是每过一个月会恢复。
总数量约是一百出头，从来没用完过，也就没细数的必要。
杜阳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为何，他只能猜测这跟蛇蛇有关。
然而蛇蛇从来不说话，问她，她也不答。
一来一回次数多了，杜阳兴便懒得再问蛇蛇。
完全把蛇蛇当心情树洞用，心情不好就找她倒垃圾。
当然是没跟蛇蛇抱怨过她管得太紧，更没说过自己想跑。
要是跟她说了，肯定逃不出瞒天门。
只能大仇得报之后，再回去跟她道歉了。
徐梦临只是把刀，杜阳兴想杀的，是持着这把刀的人。
在这个意义上，他反倒和主角是统一战线的。
毕竟主角肯定也要让女主摆脱“他人之刀”的身份，杀了那曾经利用女主的人。
甚至还要跟武当剑宗做一个清算。
念及此处，杜阳兴婆娑着鳞片，轻叹一声。
一抬眼，在灌丛间发现了一株雪色的寒梅。
枝头上覆满了雪，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只是一株枯枝。
一时兴起，便折下了一枝，轻轻地把雪抚下，放在眼前边走边看。
阿雪跑到了另一个方向。
事已至此，杜阳兴倒是不怕阿雪会离自己而去了。
除非她突然恢复记忆。
“少爷——！少爷——！我找到了——！”
阿雪欢快的声音穿过雪帘，宛转悠扬，很好听。
万里雪飘一点红，杜阳兴循着声音很快看到了她。
她正站在河漫滩上，朝自己挥手。
似是等不及了，阿雪跑进了山林，一眨眼的功夫，钻到了杜阳兴身前。
飞剑上结了一层冰，像是从冰窟窿里刚捞出来，看着像是跟冰棍。
不过阿雪却只是随意地把剑挂在肩头，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
没等杜阳兴发问，阿雪笑吟吟地松开纤指。
“少爷，你看这个！”
是一只手掌大的乌龟，探出了头。
“是我在河滩上捡到的喔。”
“这个季节也会有乌龟？”
杜阳兴好奇地看着小家伙。
“看来是急着给我们煲汤喝。”
“不要，少爷坏心眼！”
阿雪一听杜阳兴这么说，噘着嘴忙不迭侧身把乌龟藏了起来。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
这乌龟怕不是听到阿雪在下面瞎折腾，被吵醒后误以为开了春。
某方面来说挺倒霉的。
“那……少爷……”阿雪笑逐颜开，“送给你！”
“送给我干嘛？”
“想送给少爷。”
欢欣鼓舞地把小乌龟捧给杜阳兴。
该说你是蠢呢还是自私呢？
杜阳兴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和它难兄难弟，那便收着好了。
“阿雪，过来。”
阿雪见杜阳兴向她招手，凑过去低下了头。
阳兴把之前折下的寒梅，轻轻地插在了她毛茸茸的耳朵旁。
“少爷，这是……”阿雪下意识地想低头碰。
“先存在你这儿，别低头，会掉。”
……
飞剑掠过白雪皑皑的原野。
杜阳兴看着手里的小乌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越看越喜欢。
可能是因为都一样倒霉，被人拆了家，拿捏了。
杜阳兴突然想养它。
既然要养，便要取个名字。
名字……
名字……
杜阳兴绞尽脑汁地想。
“就叫它‘心猿意马’。”
阿雪一门心思在头上的寒梅，听到杜阳兴这么说，好奇地眨了眨美眸。
“为什么呀，相公？”
“大冬天的不好好在窝里睡觉，还到处乱跑，可不就是‘心猿意马’么？”
杜阳兴看着露出头的心猿意马。
心猿意马兄，要是哪天我被主角捅死了，你可别再这么蠢地露头。
好好当好缩头乌龟，替我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
轻叹一声，把它头按回去，塞进了怀里。
……
日过中午，杜阳兴御剑带着阿雪悠悠的回了山寨。
从昨晚到现在，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
一回到山寨，随便吃了些饭菜，垫了垫肚子，回马车里躺在阿雪怀里狠狠地睡了一觉。
倒不是说完全对阿雪放下了戒心，而是决定彻底地摆烂。
既然头顶上这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没办法甩掉，不如坦然接受。
有道是，只要思想一滑坡，事情就好办很多。
再说了，阿雪美若天仙，肌肤雪白细腻，温润得恰到好处，丰满的胸部更是任何柔软的枕头都无法比拟的。
躺在里面睡觉别说有多舒服了。
一直到了午夜，杜阳兴才揉着眼睛睡醒。
阿雪毫无防备地抱着杜阳兴，痴痴地睡着。
杜阳兴苦笑，晃了晃脑袋，坐到一旁水缸前，戳了戳里面的心猿意马，拿起塞进了怀里。
“相公……”
临出马车，阿雪突然拉住了杜阳兴的衣角。
本以为她醒了，回头看发现是梦呓。
“真是笨蛋。”
……
聚义厅里，杜阳兴坐在正中央，戳着桌子上的心猿意马，环视在坐的兄弟们。
“老八呢？”
“少爷，八弟他昨天喝酒喝了太多，现在还没醒。”二筒神色尴尬地挠头，“还在猪笼里浸着呢。”
“洗干净捞出来。接下来要谈去剑宗的事，你们几个必须都在场。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躺在这儿。”
“是，少爷。”
“顺便，让伙房烧点儿鸡汤过来，天冷，让兄弟们暖暖身子。”
二筒连忙招呼着五筒离开了聚义厅。
杜阳兴又看向了九筒。
九筒跟三筒坐在一起，脸上凶神恶煞的妆花成了一片，仍旧是那矮状汉子的装束。
头上绑着块方巾，小腿来回晃着，嘟着嘴低头玩三筒的念珠，低声念叨着什么。
“三筒，寨子里有多少人知道小九真实身份的？”
“外面的兄弟不好说，这里的几个……都知道。”
几个兄弟神态各异地点了头。
“那还妆模作样什么？小九，去把脸洗干净，换身正常女孩子的衣服出来，女孩子家家天天穿成这德行，成何体统？”
九筒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盘念珠玩儿。
“九妹，九妹……”三筒用肘子戳九筒。
“啊？三哥，怎么了？”
九筒天真无邪地看三筒。
“少爷叫你去洗脸，换身女孩子的衣服出来。”
九筒听完，唿扇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杜阳兴的脸看。
“为什么呀？”
“让你换，你就去换，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杜阳兴没给九筒好脸色。
九筒不服气地鼓起脸颊，娇哼一声：“是了，少爷叫小九换，小九就换！”
跳下椅子，拿着念珠低头往外走。
盘着念珠，一颗接一颗地轻念：“少爷是大猪蹄子，少爷是小猪蹄子，少爷不是猪蹄子……”
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在九筒的视线里，杜阳兴头顶上赫然排列着“大反派”和“好感度：厌恶（-20）”的两排字样。
九筒撇撇嘴回头，盘完了最后一颗念珠。
“少爷是超级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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