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高龙主动付了账，两人挤过簇拥的人群，继续朝旧街的深处走去。
“再往里面走就出去了。”见高龙还在逐渐少了人烟的街头四处张望，南音雪忍不住提醒道。
“我还以为很长呢。”高龙听后有些泄气，“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地方适合拍照。”
“哈哈哈你还惦记着拍照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呢。”南音雪捂嘴轻笑，“你要说的话我还是记得有一个地方挺不错的，我第一眼看到了觉得很有意境。”
“哪里？我倒想看看是什么地方能让雪觉得很不错。”高龙眼中直冒星星。
“德行。”南音雪一翻白眼，扭身朝两人来时的方向走去，“就在我们刚才路过的地方，不是很远。”
话音未落，就看到高龙抱着玩偶有些笨拙地靠过来，空闲的那只手轻轻碰了碰南音雪。
南音雪的做左手微微一颤，停下了摆动的幅度，让高龙可以顺利地牵住自己。
“玩偶很重的话就让我来抱吧。”南音雪见高龙背着包抱着玩偶实在有些不方便，另一只手还不嫌麻烦地要牵自己，便出声道。
“诶，不重不重。”高龙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来到目的地，映入二人眼中的是一条狭长的台阶，台阶爬满青苔，微微向上，两旁长着叫不出名的矮小植物。在台阶尽头是一座静谧的酒馆，这酒馆的门口用木头制成栅栏，栅栏顶部悬着萌黄色的小灯，似乎是在借此告知来往的游客。栅栏之上，是一处空着的窗口，窗口同样是酒馆里的常住歌手弹唱吸引顾客的地方。
此时有一个烫了头发的白色衬衣青年坐在窗前，手轻轻拨动着手里的吉他，清涩的音乐从麦克风里传出来。
声音不大，但听得懂旋律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陌生人》。”高龙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
“你好厉害啊龙子！这都听出来吗？”南音雪基本是没听过这些歌的，他的爱好并不在此。
“那当然了！我可是谁，高龙好吧！”高龙昂起脸一脸自豪地答到。
“给你三分颜色还开染坊了，龙子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啊，啥时候去给长安填补一下旧城墙呢？”南音雪狂翻白眼。
“我认为这里意境不错，还没有游客打扰，没有涂鸦没有垃圾。”高龙嘿嘿笑了两声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最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这里了？”南音雪自觉地屏蔽了外面投来的好奇目光，毕竟他如今这身打扮，就收到过不少人的质疑，要是对陌生人的目光在意程度溢于情表的话，那他也不用活了。
高龙将玩偶和背包放好，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相机，没有相机架，没有打光，就凭二人的技术，和南音雪的上镜感，两人就能完成数张令彼此都满意的照片。
酒店的琴声不停，外面的嘈杂不断，但二人似乎醉身于彼此的世界中，可能是南音雪享受着在这狭窄但不逼仄的环境中的静谧感，而高龙则享受着南音雪在这有限的环境中表现出来的超然和灵动感。无论如何，随着“咔擦”声的不断响起，二人就已经度过了对于彼此都非常熟悉的时光。
“雪你还是这么上镜啊。”在两人都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高龙和南音雪并肩坐在台阶上，高龙的手里捧着相机，把拍到的一张张照片划动给南音雪看。
“你的技术也有提升啊，至少不是之前那种死亡怼脸了。”南音雪也是细细看了几张后颇为满意，反正以他的角度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了。
“我回去可以发动态吗？”高龙一边把相机收起来一边问道。
“发啥，你大学同学要知道了不得笑死我。”南音雪摇头。
“笑你干嘛？我说我高中有一个非常好看的同学，他们还不相信，说，说……”高龙很是激动地想要反驳，但话到一半又似乎是想起什么，噎住不说了。
“说啥？说啥？”南音雪被勾起了兴趣，凑过去用肩膀顶高龙。
“没啥！要不我们就去这家酒馆吧。这家环境看起来真的不错。”高龙哈哈两声，指着背后的酒馆转移话题道。
“哼哼，我原来有个朋友，他因为经常喜欢说话说一半被人连砍六十多刀，刀刀避开要害，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见高龙那转移话题的僵硬劲儿，南音雪抱着手阴声道，“我不是在威胁龙子你啊，我就是说一下。”
“雪你又调皮，我们就去这家吧，环境挺不错的。”高龙站起来把包和玩偶抱在怀里，一只手伸向南音雪。
“你不说我就不起来。”南音雪耍起了脾气。
“你不起来我拉你起来。”高龙说着弯腰拉住了南音雪的手臂，一用力就直接把南音雪这小身板给拽了起来。
“你！”南音雪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直接被高龙给拽起来了，一时间又气又急，就差扑上去一口咬死高龙了。
“被我拉起来了就陪我去吧。”高龙没有松手，手还是抓着南音雪纤细的手臂。
“手都被你抓红了。”南音雪鼓着脸说道。
“啊！不好意思！”高龙见南音雪原本白皙的手臂已经红了一大片，立马把手放开了。
“你不说我就不进去。”南音雪抱着手靠着墙盯着高龙，随时防范着他再一次出其不意。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雪。”高龙挠挠头，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我就想看看龙子你还能编出什么话来。”南音雪见自己掌握了主动权，语气也要轻快一些了。
“什么叫编，我啥时候编过。”高龙一脸心虚。
“还在编。”南音雪翻白眼。
“唉，他们其实就说……”高龙见拗不过南音雪，只能轻叹后说道。
“啥？”南音雪凑过去。
“说我没见过女人。”高龙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是很悲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点是事实啊。”南音雪听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你还说！”高龙见南音雪还嘲笑他，很是气愤，空出来的那只手直接毫不犹豫地拉住了南音雪的手，把他朝酒馆拉去。
南音雪在后面哈哈大笑，也不阻止高龙的举动了。
走进酒馆，这家店人并不多，坐在吧台闲的无事的老板循声望过来，见是两位没见过的客人后立刻站起来招呼道：“二位是来休息的吗？我们这里提供鸡尾酒，奶茶和咖啡。”
高龙冲老板点了点头后颇有经验地看了周遭一眼，然后拉着南音雪挑选了一个离那个歌手稍远一些的内桌，桌子的正上方吊着一盏晃悠的白炽灯，也不知道是长久没翻新了还是老板故意这么设计的。
“我还是第一次上来诶。”南音雪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像极了啥也没见过的小孩子。
“二位，这是点单，要什么可以给我说。”老板手脚很麻利地报了张菜单过来放在桌上，见南音雪东张西望的样子便忍不住说道：“美女，第一次来酒馆吧？可以试试本店的鸡尾酒。”
南音雪接过菜单，看了一眼鸡尾酒的行列，什么“秋日春心”、“草间薇露”一大团意义不明又矫揉造作的词就挤入了南音雪的眼中。
“龙子，你看看呢？”南音雪果断把菜单递给高龙。
“这……”高龙看了鸡尾酒一栏后也是默默地吸了一口凉气，价格还是其次，就是这一个二个的名字属实是让他们这两个圈外人认不出名头来。
最终，本着自己当家做主的原则，高龙随意指了一个鸡尾酒，然后又点了一份抹茶热茶以备不时之需。
“玛格丽特和抹茶热茶吗？好的，请二位稍等。”老板凑近敲了敲，然后微笑着把菜单收走了。
“玛格丽特？”南音雪在等老板走后凑近高龙问道，“你知道几个叫玛格丽特的？”
“零个算个吗？”高龙思索了一会儿后郑重地回答道。
“零其实也算是人的。”南音雪一本正经地点头。
高龙震惊。
“哈哈哈不开玩笑了，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茶花女》的女主角玛格丽特啦，她作为一名游历于上层阶级的交际花，同样作为一个没有名节的妓女为了让恋人家里好过自己宁愿让她恋人误会污蔑也丝毫不后悔，她深爱着自己的他，即便被他伤得伤痕累累，即便他不断威胁她自己要离开她，她也没有说出自己被误会的事实。”南音雪的语调逐渐变得低沉了，“最后玛格丽特一个人死在床上，之前她的朋友全部弃她而去，来看她的人只是想看看她家还有没有值钱可以用来拍卖的东西。”
“她被抛弃了。”高龙点点头。
“嗯。”南音雪望向窗户，窗边的青年似乎只会这一首曲子，手拨不断，琴音不断。
“孙老天他们有联系过你吗？”高龙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手撑着身体，轻声问道。
“他们可从来没有联系过我。”南音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才是我链接他们的纽带。”
“没有吧，很多时候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是玩得挺开心的呀。”高龙眉头一挑，眼神扭向了看着别处的南音雪。
“你看我有没有有些像玛格丽特？”南音雪没有回答高龙的问题，而是稍稍撩起自己右耳的耳发，“高中的时候你们都还在，我很快乐没有什么烦恼，你一消失之后，我却想找个说话的都找不到了。”
高龙沉默着，默默地盯着南音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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