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氨厂的员工住宅区坐落的位置,以当时来看就是乡下——现在算是城郊,但当年的化工厂,相当于是赶上了风口,国家也重视。
从生活区、屋内面积就能瞧出来。
我不是一个爱走走动动的人,十来年到大公公家拜年,我没有走遍整片氨厂生活区。但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绿植、花丛……这如果只是像是路边,隔着几十步来一棵大树,或是矮灌木围成的半圆形——我倒不觉得意外。
“问题是……你们见过迷宫似的绿化带吗?”
有些基础的健身器材供老人家使用,年轻人还提供了几个篮球半场,也不知是原来就有了,还是最近翻新改造的结果。最离谱的还是一个现在已经关门上锁的场所——听商玮哥解释,加上后面我在网上查看,这里场所以前还是组织氨厂员工、他们的家属观影的地方……
上个世纪的观影,就像是初高中,老师放ppt的那样——幕布是那样大小的类型,播放设备则是老式的摄影机,更早的甚至是胶片电影放映机,和现在教室里的投影仪显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时他们还会发些小蛋糕啥的,在当时文娱活动相当匮乏的年代,一帮熟人聚在一起看场电影吃点东西,那在他们脑海里,肯定是段难忘的回忆。
形容词是“离谱”,那是在我还没那种意识,还一脸懵逼——那听了商玮哥这段简略的介绍,自然会有“信几拉乃”的感觉咯……
“嘭嘭嘭。”
别以为我们一向都是这种大大咧咧咣咣砸门的那种人,实在是母亲这边走动来往的亲戚有、多,屋内热闹:打麻将的打麻将玩牌的玩牌,老小女人看着电视嗑着瓜子花生聊着闲天……想想,如果再加上我们这一帮小鬼在屋内追逐打闹,这分贝得有多大啊?
敲门不敲重一点,怎么能让坐在客厅里的人听到呢?不过……这也说明了前面提到的另一点。
国家重视的国有企业,安排上怎能不到位呢?
大公公家是住在一楼……我不清楚楼上房子的面积,也从来没问大公公在职的时候干到了什么水平,反正就觉得大公公住的一楼,挺有含金量的。
先进一个栅栏的铁门,有个露天的小院子,面积不大,阳光好的时候可以晾晾衣服,日常可以养养花草,老人家嘛,退休闲在家也是增添几分情趣,而另一小片四方的空地则是停自行车、电动车的棚子。
几步距离,上几级台阶,才是家门。隐约能听见屋内应答的声音……
“陶丽,牛牛,快进来暖和暖和……哎呦上午孝莲和燕燕不是都买了东西嘛?你们就不要再带水果咯。”
“没事没事,反正到小区正大门口就有卖水果的,再说,我们一家三口一贯是下午来,章曰辛还要送爸妈回家,比我们还要晚,总觉得不好意思……”
开门的是大婆婆,笑容满面,老妈与大婆婆简单寒暄后,弯腰套鞋套,我上前两步,递上两盒水果。
“新年好啊大婆婆。”
“好好,都进来,带上门……”
是的,这房子居然还有“玄关”这一出,虽然只有两步距离,但宽度足够,可以堆放一些杂物——偶尔还能派上用场,不算废物的东西。
我想想,还是戴一对鞋套吧,虽说刚才和外面的弟弟妹妹说了“马上回来”,虽然……我挺不喜欢面对这么多亲戚拜年问好,笼统地喊一句“大家新年好”,我也少些尴尬。
基本的礼貌到了,我再和公公婆婆加小姨,还有几位平日里,与我们家人走得较近的亲戚,加上更少的、在我眼中很有好感的长辈——总要先见一面吧?毕竟半天连自家人都没见到,招呼不打,具体称呼不叫就又跑到外面……
我今年都要成年了诶,陪弟弟妹妹玩也不至于这么急切吧——这就不是“童心未泯”这么一句概括的问题了……
进了室内,才会感受到这间房子的宽敞:客厅和饭厅都挺大,主要它俩是与玄关处在同一条纵深上,抬眼就能感觉开阔。两间卧室,厨房都是正常大小,就是卫生间和洗衣间地方紧缩一点。两间卧室对门,中间就是一个凿空的大衣橱,大到如果有塑料箱子——装书装废旧物品的收纳盒,纵深足够塞进去。小时候我们在家中玩捉迷藏(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在家里……),三人一起躲进这个大衣橱里,虽然站起身子不方便,但半蹲下来,空间还是不觉得逼仄的。
“三人还阔以一起打牌。”由于衣橱不在任何一间卧室里,如果晚上翻找衣物的话,光线不好。所以还特意牵了一条线,安了个灯泡,那年正好派上用场——这份童趣让我记忆犹新。
笼统地与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的长辈道句新年好,走进饭厅,外婆和大公公都在麻将桌上“斗智斗勇”,正好,一并打好招呼我就溜了——我刚才还琢磨婆婆会不会午睡来着。
话说我那四位老人,除了外公像个老顽童似的,上午逛n市下午追抗日骂鬼子,精神抖擞,其余三位都有睡眠不好的问题,一般都要午休一会儿。之前大年初一,看婆婆午饭后坐到桌前,我还挺诧异,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
“饭厅离两间卧室就一墙之隔,想意识清醒状态下比较舒服地小憩?不现实。”
除非像现在卧室里的那几个,午饭喝酒装疯,饭后倒头便睡……哦,对了,这应该就是婆婆不能午睡的原因:旁边有人散发着酒气,还不时打着呼噜,鼾声如雷。养神?怕是要整得精神衰弱哦……
“还是打打麻将动动脑子吧。”说不定前期小亏一波,就能打起精神了呢……
“大公公新年好。”我面对着笑眯眯的他,一只手搭在外婆肩上,一带两遍打招呼方式。
大公公也是一位我喜欢的老者。虽然据晚辈私底下吃饭交流,大公公对自家人管教得很严,脾气并不好。“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倒不至于,但呵斥叫骂是常有的事情。邓宇祥大概是因为中国家庭“隔代亲”的定律,就是说教,应该也是爸妈说教得更厉害一点,而像是大婆婆,舅舅舅妈……估计都免不了被他喷。
大公公骨子里是位极其传统、有大家长一言堂的意味,但是典型的“严于律己”(“己”包括了整个邓家),对其他家庭的成员则是蛮宽容和善。至少与我交流的时候,我既没有感受到谈话内容本身,有带给我多大压力,也没有长辈、上位者之类的人带来的压迫感——这种feel……
“牛崽啊,新年好,刚才在外面碰见祥祥了吧?”
“他挺喜欢你的,放假时不时就会说过年就能看到牛牛哥哥,和你一起玩了。”大公公朝我招了招手,麻将桌上出牌的动作也暂停了,我顺着他的意思走到他身旁,他握住我的手,挺温热的,肌肤感受岁月痕迹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传来的力道……当然不是攥紧的那种,但是足够安心。
“今年夏天就是牛牛高考的日子了吧?这次期末考试状态还好?”
“emm……只能说ok,很好谈不上。”我半打着哈哈试图应付过去,“差几分到600,这半年还得冲一下。”
“诶,600分左右已经不错了。”大公公眯笑着拍了拍我手背,饭厅其他人——观战的,还有另两位就座的,都向我和外婆表示夸赞、祝贺。
“你说的没错,还有半年时间,不要急躁,放手一搏就好了……我们家就要出第一个名牌大学生了。”
知道我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吓一跳。
主要是中国家长和孩子之间的环境当中,所谓“名牌大学”的概念……就有、捉摸不定了。
最宽泛的标准:一本线之内的学校就挺好;而要是像乡下大爷爷那样……说复旦浙大他们倒不至于不知道,但乡下人就是“清华北大”说顺了嘴,何况我那二哥当年还考到北京了,这……
“谁顶得住啊?”
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压力,老妈这边亲戚家中,上方没有标杆可言,只要到时不是滑铁卢的操作——正常攀登插面旗就好。
“要不是在我心目中,大公公的人设打分80往上,我还觉得他说这话是在捧杀我呢……”
“好了,去找邓宇祥吧,他一直都以你为榜样呢,今年你考得好,对他也是一种鼓励。”
是吧?如果理解为“反向flag”、“毒奶”,也不是说不通嘛……要不是大公公的性格绝不会接触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在心里早就一句mmp怼上去了……
“那你们玩开心点,我就不干扰你们的操作思路了哈。”
溜了溜了,出门时,低头瞥见旁边邓宇祥堆玩具的大纸箱上,还放了一颗篮球,稍稍用力,还有气,不是一拍回不到正常高度的蔫货,也就顺手带出去了。
“你这种天气打篮球啊?那不是出汗着凉?放下放下!”
啧,后面传来母上大人的声音,好在我原本计划中的打球就与平日里不同,所以并不能说“心里算盘被摔烂”——自然也谈不上“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啥的……
“我就脱了羽绒衣投投篮玩,不跑……大年初一也不会一帮人想着出门打球,组不到队,放心好了。”
虽然我那帮“吊刀”还稚气未脱,喜欢放烟花爆竹,但氨厂生活区附近……都没有烟花爆竹的产品,不如打打球消磨一下时间,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总比玩了几年还是那几样——轮动着也没什么新花样的游戏,没让人觉得无聊来得好。
“边打边聊天,也听听他们在各自学校里的学习、与人相处……各方面有什么变化,自己有什么心得体会?”既然大公公说了,好赖也要问一问状态,心里有个谱,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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