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加入志愿者部有任何私心的话……那就是这第三个原因了。
前面是班长邀请,再后面部长邀请——虽然闵若雁在文学社的活动室没有明说,但我隐约能感觉到,后面也证明了我的小猜测,她也的确适合志愿者的组织。而硬要说第三个原因……那算是个人理由了。
先别笑话我,这还真能和李萤扯上一点关系……
记忆中是在高二上学期的假期,就是一个寒假咯,我们附中是n市最优秀的高中嘛,自然是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从初中开始,我们就有社会实践的要求了,当成一个假期作业,为了防止最拙劣的“完成”——瞎编一气,要求在进行社会实践的地方,找相关的部门盖章证明。
有一说一,缺乏这方面想象空间的镜水,除了给小区打扫一角的卫生,就是给图书馆当个半天的图书管理员——一片区域的书籍,管理员巡视着。一般来图书馆借阅的人,素质都不会差,“摆放回原位”还是能做到的。这种临时管理员可以说是相当清闲,大部分时间都能像普通书虫那样,抽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就地坐下,背靠着书架就看书了,偶尔抬眼看一看。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学校社会实践活动的任务,与大学、社会上的志愿者活动还是有不同的——他们有相应的制服,而我,只有日常的便服……
有、不爽。
那回寒假,新年后不久,我在qq上发信息给李萤,半找话题聊天半咨询……
“在吗?”
“嗯嗯。”
“能问问你假期的社会实践,你都做了什么事吗……不光是这次,如果之前和这次有不同的,也可以讲讲。”
看完后……说实话挺汗颜的,比起我那划水的心态,实践活动那就更划水了,李萤说的内容挺干货的。
小区分发报纸,也有在省图书馆当过图书管理员的经历,到敬老院看望老人,陪他们说话聊天,帮他们做做家务……
这我是佩服她的一点,也是我把社会实践和志愿者活动联系得更近一些的契机。至于加入志愿者部能碰到李萤……这种想法我不能说完全没有,当然现实是她并没有加入,大概是她已经经历过至少比我更多的社会实践,如果抱着“为了更多的社会经验”,退一步讲,她也有资本选择接受或拒绝——重复的经历多少总会让人感到乏味的,何况我们的身份也不是专门干这些事情的。
所以我把来自李萤的感悟放到了最后……没能与她共同经历至少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多少有点遗憾,但这顶多想想。
“既然决定加入志愿者部,首先思想、预设的目的就不能跑偏。”好在我一开始就把“在不知道部员具体组成的情况下偶遇李萤”,放在最后一个期望,否则我不得每每想起志愿者的初心,把自己内疚、谴责得不要不要的,那不是找不自在?
所以……第一个任务呢?
看望老人,陪他们聊聊天说说话,倒是很平常的事情。
时间也没必要特意去挑,正常上课期间的周末,腾出不到半天时间就够了,如果正好部员那段时间有补习课,提前知会一声就好。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去市内的敬老院,毕竟一般的思路都会想到那里吧?但闵部长的操作,或者说是校方的操作有些独到,有、东西。
人民公园附近,这算是雷打不动的老城区了,公园路的马路对面,一条宽度大概仅容一个半的家用车通行的窄巷口,大约50米,进到小区里才稍稍宽敞一些。老年人的几样锻炼器材倒是都有,但难以改变小区老旧的样貌:半场的篮球场,篮球架上的漆都被岁月剥落大半,篮板模糊不清,就更别说配上篮网了;小区的楼梯用石灰石,这不觉得意外,但让我觉得惊讶的,是每层楼的布局……
不是一层两家对门的格局,而是纵深多家——一栋房子落户的家数不少,但相应的,也就是说每间房子的面积并不足够。
我是跟着闵部长和另一个部员,进到一家老奶奶的屋内。我们没有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着四处看看啥的——自己是没有恶意,可能只是单纯的好奇,但老奶奶,包括她的家里人,有可能他们心思敏感,想多一点,别弄得双方尴尬就不好了。
“我们这三个没有占用老奶奶的家庭环境,已经算不错了……”粗略估计,应该有50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吧?
客厅地方挺小,老奶奶坐在离房门最远的一条沙发上,脸上的褶皱、花白的头发……都表明了她年岁很高。而她眼中略带浑浊的神情,表达着疑惑和好奇。
“奶奶您好,我们周末来小区,是来看望社区里的一些老人,陪你们聊天的。”
“嫩闷四哪锅霍堂里锅霍森(你们是那个学堂里的学生)啊?”
嗯,不仅眼神有点浑浊,声音也一样地浑浊难以听清……但在我看到闵若雁和另一个男同学面面相觑,然后两双眼睛直接锁定在我这里,我脸上有些恍然,但脑补的自己却闭着眼睛一拍脑门……
好家伙,感情都不是n市本地人,都不会讲方言是吧……毕竟是周末,我们三个都没穿校服,先不谈奶奶是不是老花眼的问题,我们连个线索都不给,老奶奶当然不知道我们的来历了,搞不好之前还有其他学校的志愿者来看访这个社区,把我们当成是大学生呢?
“我闷四司带附中的高中森,晓得吧奶奶?我闷还四马路一边格咧……”
好在……虽然小时候,家里人有意培养我普通话的意识,爷爷奶奶都很少讲方言俚语,但架不住小学同学有人讲啊……
听起来觉得有意思,脑内预读一遍还比普通话的发音方便——方言的一大目的不就是为了单位时间内多讲几个字吗?于是当我在家中说出家乡话、并向家人解释由来的时候……
“哭笑不得”,他们当时就是那种表情:万万没想到“教坏”章启轩的居然是同学。章启轩无意识的效仿让父母的想法……
“功亏一篑”?这么说好像也不准确,父母的原意又不是禁止章启轩说方言。我普通话的问题,在初一开端就斩下年级第一,为学语文添一份兴趣之后,就连带着学好了(上课老大经常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普通话的排面必须得好),当然这是后话……父母当时哭笑不得的是:你讲方言也讲标准一点啊,整个塑料普通话是什么鬼啊?!
要讲方言就讲标准一点,于是打那以后,爷爷奶奶说话轻松了,爸妈说话也随意了。相应的语言环境是学习一支口语最便捷的方法,我作为n市本地人,不会讲家乡话,多少说不过去……
所以你俩可以不要用惊异的目光看我吗?难道我应该配合你们,假装也不会家乡话,使得屋内开场就是尴尬的“hard”难度?
诶,对嘛,“崇拜”就完事了。
奶奶好像挺高兴,和我聊天,我听了之后也把意思讲给闵若雁两人听。奶奶当然知道师大附中,夸我们成绩好,懂礼貌,毕业后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奶奶,有客人来了吗?”
我们三个一愣。
这声音……挺成熟啊。
走进一个中等身高,偏瘦,但给人以精神的感觉。我们三人眼神确认,闵若雁看向我的时候,我点个头,并没言语交流。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我和她最默契的一次交流吧,虽然我也觉得这交流的具体内容并不复杂——只是确定我和她,谁来向这位家中住户解释一遍我们的来意……
果然由部长来比较得体。
而在闵若雁与他交谈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细节。
“他是奶奶的孙子?”
“奶奶您今年高寿?”她能听懂普通话,只是不习惯讲而已,问年龄这个问题,其他人也不会听不懂。
“今年83了。”
嚯,那是真的高寿。
我们爷爷辈的那一代人,结婚时男方年纪一般比女方大不少。差距在十岁之内都算正常了,家中没有爷爷,这位奶奶83岁,老伴先她一步西去,也是合理的。我们也庆幸自己在聊天的时候没有主动谈到这方面的话题,不然搞不好也是个雷点。
既然我们心思都能细到不去主动踩雷,那……他们先说出口,就没啥好避讳的了。她的孙子接替我的工作——“翻译”一下奶奶的问题,顺便补充一些话题,让气氛保持一定的活跃。尤其当他说起自己高中也是在附中就读的时候,我们三人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先是“师兄”喊了三遍,再是问他的老师与我们的是否有重叠——教他数学的是和良,现在教我;地理老师是骆平,现在教闵若雁。就着两位老师又能侃一会。而说到自己读完了大学,现在正在找工作,我们也没有逆着话问他在哪所大学读的,只是开口祝愿他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家里条件能越来越好。
反正我们三人下楼的时候,先前约好集合的空地上已经有了几组人,我们是倒数第二下来的。
一组一家地拜访几家人,与居委会的大妈汇报了一下工作。居委会的干部在不远处,和小区内走动,顺便捕捉每日八卦的老者闲聊,解释我们这帮青少年组团来访的目的。而我们是出于尚未完全冷却的热心,想额外多做些什么。
“要不我们……给社区的老人们表演几个节目?”
想法是好的,但就是因为临时起意,事先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工作,真的想着手实施的时候,就发现麻烦、限制一个接一个扑上来。
闵若雁,蒋梦馨,这两位年级女神的气质是靠小时候学习声乐、乐器之类的兴趣班培养出来的。在关键场合亮出这么一手,的确是加分项,但……
这片小区的基础条件,文娱活动就只是唱歌跳舞啊,蒋梦馨钢琴过了十级,小区没设备,表演不还是只有唱歌吗?
而且就算小区里,有家庭有笛子、箫管、葫芦丝这一类的方便携带的乐器,寻来也费不少时间,还要召集老年人下楼观看表演……这些工作都得居委会的人安排妥当,这来回一折腾,是真的投入的时间、精力和回报不成正比,大妈们怎么会肯呢?
部里商量一会,最终还是草草收场,各回各家。小区的人们可能还没什么,我们反而心头不畅快地怀着心事,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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