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怪……”
一时情形转化，梅花不明所以也不知所措。村里没什么富庶之人，此时这处围着的六七号人皆是普普通通的麻衣轻衫，他们在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他们怕她。
梅花想不明白，她有些难过。
她上前几步想说些什么，可她还没开口王嫂便被身后石头所绊跌倒在地。手篮脱离王嫂的手翻倒在一旁，美味的面饼从中倒出落在地上沾了尘灰。
不知谁的惊恐声先打破这短暂而诡异的沉寂：“妖……妖怪要害人了，妖怪要害人了！”这话就像是给犹豫着要不要伤人的凶手递了一把凶器，给了他支撑自己的底气和明确的对立方向。
孟常言觉得不妙，他握住梅花的手却未想她手上冰凉的温度激到了自己。他看着梅花，在这相处的几天中她从来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何曾露出过现今这样受伤的神情。
“别怕。他们只是从未接触过妖，难以接受。只要知道你是善良的，他们会喜欢你的。”耳畔处传来的是他温和有力的声音。
旁边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他身材即使是在这样的年龄依旧可以说是干瘦，但也许是长年劳作的缘故，身上的肉却是紧致有力的。
他的瞳孔里面透露出很明显的恐惧，以及更惹眼的——隐藏在底部的一丝坚定。在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在梅花身上时，他恰好摸到旁边的一根长木棍，手指紧紧拽牢。
小麻雀看到了那男人，心中一惊，它飞到梅花的肩上“喳喳喳”地叫。
小心小心，有人要害你。
你能说话了？不待梅花多想，一声声响打断她和麻雀。
“砰”，一声击中人心的沉闷的响声，还有倒吸凉气的吃痛的声音。
在多数人的震惊中，田虎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挡下了那根木棍。
田虎的背弯下去，他之前被老爹打的伤还没有好全现在又挨了这狠力的一棍自然不好受。他咽下喉里涌上来的血腥气，双手撑着腿弓着背，咬牙平复疼痛。
那男人本就不是胆大的人，如今见着木棍打在自村人身上早就心慌了，手上的木棍应声跌落。“田……田虎，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田虎慢悠悠地直起腰，尽力掩饰难受的表情，故作轻松道：“王叔，不要紧，我自小被我爹打习惯了，皮厚着，只是……”他幽幽转眼看向梅花，“你这棍子打在小姑娘身上就有些失仁了。”
其实他也下不去手，只是他的妻子正倒在地上，正在那妖怪的身边，他为了保护妻子，就顾不下这么多了。
王叔忍下心中的害怕跑去王嫂的身前，把她护在身后，仰头看着梅花：“你不……不要伤她，你想要什么我……我……给你，就算……”他咽了咽喉咙，声音徒然坚定，“就算是我的命。”
他闭上眼，梅花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害怕，可后面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掷地有声。
这边围着些许人闹了这么久，可梅花却没有动静，她还是这样站着，眼睛一直看着王嫂害怕的眼眸。
孟常言这回倒没再推开撑着他肩的兄弟，从田虎放在他身上的力量便可以知道，这一棍一定不轻。他担忧地问田虎：“撑得住吗？”
“自然，”田虎还向他耸了耸肩表现自己的不在意，“倒是你小子这次又不仗义，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妹也不告诉我。”
是常见的农村人家的硬朗面孔，他瞧着梅花，玩世不恭地说道：“小妹妹不用怕，如果等下还有什么事呢，你就躲到我身后。”
孟常言觉得这人实在油腻得不安好心，他用手肘顶了下田虎的腹部，以示警告。
梅花静了静自己的心。
她向田虎报以感激的一笑，眸子里虽然有悲伤，但还是如往日那般的纯净：“谢谢你。”
说完她便走到田虎的身后，将手覆在他背部的伤处。一层盈盈的红色暖光覆上田虎的背，田虎的伤势在以神奇的速度治愈。
周遭的人又只认为这是妖怪害人的妖法，惶惶不安，竟开始有“杀妖物”的声音发出。
“吵什么，吵什么。这是疗伤，不是害人，看清楚点。”说着，还活动几下证实自己的话。
看着田虎挨了这么重的一棍还像没事人一样他们倒也不吵了。
没安分多久，又有人扯着嗓子嚷嚷：“现在外面几个村子都有瘟疫，官府都下布告了是妖物作怪，而这妖物如今不就在我们面前吗？”
小麻雀忍不下去了，它怒视这些可憎的人类，只恨自己修为低微。要是可以，它宁愿把这些人都杀了，把她带走。
“不，不是她。梅花是几天前化成的人形，在此之前她不能久离真身。而成形之后她更是日日待在我家从未出门。这瘟疫在她化形前就有了，决然不是梅花做的。”
孟常言也失了往常的风度，急忙解释。他知道人妖殊途，可他却从不与他人一般由一物看待万物。他知妖也分善恶。
可是人间自古传下的言论多是论及妖的险恶，在百年甚至千年的流传中，人对妖早就形成了不变的思虑。
“是花狐……”梅花默默地说。
孟常言没听清，他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没有。我没说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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