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凛扮成孟四来到上阳的第三天。
孟三作为唯一知情的人，这几日来到算是安分。褚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他这人关心兄弟，做事又本分，如果不是两个人不在同一阵营之中，怕是也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可他心里终归是有芥蒂的，孟三对褚凛私下里一直客气的很，他手里拿捏着自己弟弟的性命，孟三没办法把这事情忘掉。
这几日来，褚凛也明白了自己这个身份的好处，那就是不必日日出去见人。他们两个兄弟只算是程鹏手底下的两个跑腿的，连个正经士兵都算不上。
程鹏要是吩咐下来什么话，兄弟两个就去照做，但绝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无所事事。这种时候孟三就在外面打一些野味，在拿回来卖给城里的高官们。
“吃饭了。”
这回孟三带回来的是两个黍米饼，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坛子水。
褚凛刚开始也不理解这人的做法，孟三奇怪得很，他的酒坛子里装的从来都是水，但关于这一点他没有主动去问过。
孟三照例把手里的黍米饼分给了褚凛一个，又打开坛子分了半碗水给他。一个人坐在另一边儿津津有味的啃起了硬的硌牙的黍米饼。
黍米饼褚凛以往也吃过，就是把黍米粥熬的稠一些，摊开放在锅里面烤成饼子储存起来，能放很久。
就是有时候吃起来有些费牙，他习惯性拿起饼子直接泡在了水里，等饼子泡软了吃起来也不硌牙。
“今天打了说那么猎物。”
“一只兔子，母的，看起来怀孕了。”
“换了多少米。”
“没换米，兔子怀孕了，我就把它给放了。”
孟三是个私底下跟人前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一个人。起初褚凛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对程鹏的有求必应和低头哈腰上，几天下来，他发现孟三其实是个略微有些冷漠的人。
“怎么心善了一回。”
“母兔子一死，小兔子不好往出掏。再过两年兔子都长大了，就能逮住一窝。”
孟三为自己解释的越合情合理，褚凛就越觉得他只是心疼那只母兔子和母兔子肚子里的兔崽子们。
因为孟三不在的时候，他几乎把这个不大点的小屋子转了个底朝天。墙角那边儿放着几个纸糊的牌位，歪歪扭扭写着几个人名儿——孟娥儿，孟大，孟二。
最大的牌位上这个孟娥儿应该是他们的母亲，至于孟大孟二，按照他们家的取名法子来算，应该是老大和老二。
孟三自然也在眼神乱晃的时候一眼撇到了墙角牌位前新插上去的两根香。
他买不起香火，已经好几年没给家里人上过香了。
孟三狠狠看了褚凛一眼，“要是给人认出来，咱们三儿都得死。”
“没人能认出来，我裹了这玩意出去。”
褚凛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白布条子，宽窄不一的之前还绑在他脸上。这是孟三撕了家里唯一一件白衣裳给他用的，说是白衣裳其实已经没那么白了，很多地方泛了黄，看起来有很多年，保存的却不错。
孟三没再说话，周围又一片安静。
褚凛的身边放着自己的那把刀，他时不时会把视线放在刀鞘身上，“你之前说的消息呢，可是答应过五天之内会给我答复。”
“不用你着急。”
“得儿，我不着急。但你最好是抓紧时间。”
刚刚他出去那趟，在外面也听了不少流言蜚语的。其中甚至一大半儿的人都在说莲城瘟疫的事情。
人心惶惶，众人难安。
午饭时间对于孟三来说就只是屁股挨着凳子那一阵儿，没过多久就又出了门，临出门前不忘给褚凛丢下一句话。
“安心呆着，我去一趟将军府。”
孟三顺着条小路七拐八拐的拐到了将军府的侧门。
这地方是整个将军府最偏的一道门，无人看守，也无人定期来上色，本是不错的红木也显得暗沉。
侧门的钥匙一直就在他孟三手里，原因是这府邸的上一任主人还在世时，他们孟家曾经世代都在这府中当管家。
从他父亲开始就不这样了，孟三的父亲年轻时候好赌好色，这也是他们兄弟能有四个的缘故，其实他们四人的母亲都不是一人。
老大是父亲正室的儿子，性子也随孟夫人，不争不抢，文文诺诺。却注定是个要被人欺负一辈子的命。
孟三父亲在外惹得桃花债纷纷找上了门来，府上的人家虽然世代与他的祖辈交好，可这种事在三次五次之后也就惹人嫌了。他父亲叫人赶了出来带着三四个大肚的女人挥霍光了祖上留下来的钱。
后来父亲病死了，女人们走的走改嫁的改嫁，孩子却都扔在了孟夫人手里。她不辞劳辛的把四个男孩拉扯大，最终也抵不住病痛驾鹤西去。
这也是他们兄弟四个虽然同父异母却有着胜似手足般情谊的原因。
孟三拿钥匙从外面开了门，就从侧门进了将军府。
这门在将军府里面的位置是个花坛的后面，花池里长了颗桃树，正好遮住了这门的位置，以至于府邸易了主之后就少有人知道这门的位置。
他孟三不一样，他是从小就在这地方长大的。
孟三轻车熟路的找上了程鹏。
“你怎么来了。”程鹏往日其实和孟三交情不深，除了有什么事的时候，两个人一般都不会见面。
“大哥，我那个弟弟脸上不是伤了吗，来跟您讨要些伤药用。”
“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程鹏走进里屋去拿药，孟三也不敢乱动，就在原地等着他。
程鹏递过去的同时不忘记警告了一句，“拿去，没事别来找我。”
孟三有些为难的说，“谢谢大哥！只是……大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给我哥俩儿找个活干，家里又揭不开锅了。”
“上次给你俩的银子呢，花光了？”
他脸上露出惨色，“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家还有一屁股债没还完。那点儿钱早给债主讨要走了，哪儿还有我们俩花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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