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说道：“不是都在说这天下变了，世道变了，可人没变！他们就在这儿。”
洛初心口一颤，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感由内往外而来充满全身，风也瞬间消失了，身体似乎不再冷。
她总再问城中的百姓为什么越来越少，如今正给了她答案，随之而来的是当头一击。
那战争的意义究竟在什么地方呢？百姓与百姓之间能有什么仇恨，他们放弃了原本安定满足的生活，抛弃了父母家人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济世”，从来不是救天下于危难之间，这天下太大了，它也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
她下一刻听到了很多东西，底下士兵的每一句谈论都变得格外清晰。
“跑了好几日，可亏能吃着一碗热乎饭了。”
“什么出息，跟着军队打到皇都去，我就能叫我家妻子老母都吃上热乎饭！”
“你家是什么地儿的，怎么听口音不像我们这边人。”
“还叫你说对了，我是从……”
……
洛初感觉嗓子被什么糊住了，这会儿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直到和柳大夫告辞回去的时候，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的商议会上。
这夜他们还在城内，等到安置好之后，就得打算把卓城主的人给送回去了，余下的事还有很多，一件件列出来谈论意见也能聊到天明。
……
他们从暮色将至的功夫聊到了将近子时，最终敲定了主意的事儿也不多，只是至始至终洛初和萧迟野没搭过什么话。
李茂温考虑的比他们都更周全，只是关于兵队上的一些意见都会主动去问洛初。即使他不问，要是听到了什么觉得不合适的地方，洛初也会主动说。
至于萧迟野，他全程处在一个听的角度，发言不多，或许这还和之前的一些矛盾有关系，但能看的出来他还是偏向冷静的。
以洛初对他的了解，萧迟野不是记仇的主。而已他也总能在一些决胜性的阶段，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来，果断而且重要。
萧迟野本身的光辉从来都是不容小视的，洛初向来如此觉得。
李茂温率先提议说：“至于上阳的事，目前先搁浅一阵，莲城失而复得，当下紧要的也不是先打上阳的主意。”
他这番话有部分意图是要给萧迟野听到，好告诉他不能急功近利，乘热打铁这个词儿也不该这么用。
萧迟野没有反对，他说的反而是后方的事，“与后面的联络不能断，明日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九阳封信去，先告诉徐老这几日的情况。”
“确实，我们也好几日没有和九阳那边联系了。”李茂温附了句。
“当下军中可缺什么？”萧迟野问。
李茂温摇头，“暂无，昨日卓城主联系了后面几座城的城主，大家合力为我们凑出来不少粮草，至少能坚持半个月。”
洛初忍不住顺着这话去想，粮草又是从那儿来的，前几年才刚闹了荒年，就是再精心种植，也产不了多少粮食，如今这些才是最缺的。
说到这儿，她似乎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莲城就没有敌人余下的粮草？”洛初突然发问。
李茂温说：“你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之前我也派人请点过，莲城余下的粮草也只够我们的人吃几天。”
“之前莲城驻的敌军是我军的多少？”
李茂温摸了摸下巴，似乎和洛初想到了一处，说道：“莫约有个一半。”
敌军就是一半，这些粮草也是够再吃七天左右，有着如此多的驻军再此，怎么可能只运这么一些粮草来。
洛初不淡定了，这样的消息若是真的岂不是证明他们被捏在手里玩弄了吗。
“他们早就想过莲城会被抢回去。”李茂温说。
她眼睛一眯，整个儿精神都集中了起来，“或许原先以为会沦陷的迟一些，这些粮草是不是正好就够他们熬到一先计算好的时间呢。”
萧迟野马上否认道：“没理由，真这么做对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好处，白丢了一座城不说，如今还摸不清我们的兵力。”
李茂温神色一凝，“现在也只能希望敌人也只是缺少粮草，要是真的如图之前想的一样，那就要提前防范了。”
洛初还是放心不下，这种事她又不放心交给别人，直截了当说：“未知真相之前先做好防备，这一块儿我来负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她看向了李茂温。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眼神交汇，随后各自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目光。
这两人这么互相看下去，萧迟野自然不愿意了。总得今日他也已经想明白了，姐姐那番话说的是不错，至少若他是洛初的话，也会如此做。
这么一来他之前的做法竟然有些小家子气了。
萧迟野突然说道：
“这事我与你一起。”
洛初不想再与他起争执，想来兵队这边事情又多又杂，便想着现在先应了去，剩下的以后再说。
“我没有问题。”
……
皎月垂挂天边，天空如洗过一样，一层层白色自头顶晕开到了远处的天边，浅浅的白色墨痕漾了开，同轻纱般若隐若现，给夜色披上了一层欲拒还休的外衣。
“若再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洛初等待中打了个哈欠。
“无事了。”
李茂温向来是个万事挤在脑子里的人，眼前能商议的事情基本上都提过一次，便也没再挽留。
“往九阳寄信的时候，记得一道同柔儿报声平安，余下的便没什么了……”她不忘强调一句，“就带这一句。”
李茂温低头在桌上整理着什么，边说道：“这倒是不着急，你若是想好了，今夜写一封出来也无妨，总来不要误了明日，就不耽搁。”
“我明日送你手中？”
李茂温突然抬头，看向了边儿上不再吭声的萧迟野，说道：“送萧公子手里好了。”
洛初也接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他，这一下叫萧迟野有些不知所措，只听见洛初下一句是，“好，我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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